第九一六章 腫!麼!肥!四!

  慕惜音話畢彎了眼,面上掛著某種全然不顧他人死活的笑,那武將聞言腳下一個踉蹌,剛站正的雙膝立時便是一軟,險些當場跪趴去了地上。【Google搜索】

  「一些零碎又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兒罷了,大人您何須這般激動?」一旁剛指揮完紈絝們取弩換銃的玄衣姑娘見狀萬分詫然,忙不迭伸手出來,攙了那武將一把。

  「快仔細些,晚輩可受不得您這麼大的禮。」

  她眉間的笑意分毫未變,可那扶離武將卻差點被她這話憋得悶出口老血。

  ——他這哪裡是想給她行禮啦?他這分明是被她那兩句話嚇的!

  啥子叫「為了彌補火銃數量不足的劣勢,又做了款能量產的神機弩」?

  聽聽,聽聽,這話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他這會啷個就那麼糟心呢!

  武將捂著胸口一時擠不出聲,慕文敬見此眉梢微挑,繼而虛咳一聲,假意「呵斥」了慕惜音一句:「好了,音兒,別在這瞎胡鬧了。」

  「這幾位大人今日來此,可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閒話的——還不快把你那神機弩取出來,給諸位大人瞧瞧?」

  「喏。」慕惜音應聲頷首,隨即回頭望了眼那些重新擺好了架勢的一眾紈絝。

  熟識的令旗揮落時萬箭齊發,剎那打穿了百尺外那一水兒寸厚的標靶,巨力撕扯了箭尾的木羽,強行將之則歪著攔在了靶子上,不曾釘死在箭身上的箭簇(箭頭)搖晃晃墜了一地。(註:古代為防射出去的弩箭被敵軍撿起來二次利用,或為了增大殺傷力,令箭頭入體難以取出,會特意不釘死箭頭與箭身。)

  得了滿意結果的姑娘笑吟吟收了令旗,一面不忘回身給那幾個扶離朝臣輕聲解釋上兩句。

  「大人們,這便是神機弩。」慕惜音的嗓音溫柔而平靜,「一弩三矢,三百尺的射距,百尺之內,可穿尋常鐵甲。」

  「比之前給諸位大人看過的那杆隧火銃差些,勝在製作簡單、上手容易,只要拿得動這神機弩,哪怕是從前對射藝一竅不通的普通百姓,稍稍練上那麼三天五日,也能輕鬆掌握其使用要領。」

  「不過,這弩箭的實用性不算高,既比不得弓箭,又比不得火器。」女人垂眼說了個輕描淡寫,「是以,我|軍|全|軍上下只裝備了兩萬來台,餘下的都換成了旁的。」

  「比如連子銃、拐子銃,三弓床子弩……之類的玩意。」

  玄衣姑娘的朱唇一張一合,輕飄飄吐出來十數樣扶離眾人向來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武備。

  至此溫玉郎一貫鎮定的面容終於現出了絲絲龜裂,他眼底微跳,而後無視了溫玉山愈漸猙獰的眉眼,用力捏緊了自家兄長的手臂,開口時聲線不自覺地劈出了八個叉:「你那還有新東西??」

  「有呀,二舅舅。」慕惜音勾唇,言訖便又招手命人推出來了兩張床弩。

  扶離的一干人等先前從未覺察過有哪一日的晨練,似今日這般痛苦難熬,待那短暫又漫長不已的一個時辰過去,他們的心亦逐漸歸於了麻木。

  ——活是不怎麼想活了,但死又不太敢死。

  離了校場的眾人心下如是想著,眸中個個帶著恍惚,他們的腦子早在看過那些花里胡哨的武備之後就已亂成了一團漿糊——由於晨訓時間的限制,他們今日甚至才只見識完了那十數樣武備中的五六種。

  見鬼,後面的那些東西,他們一點也不想再見識了是怎麼回事!

  朝著大帳走去的扶離朝臣們渾渾噩噩,半路上恰撞見了那帶著一小隊兵士、方自營外趕回來的矜貴少年。

  彼時他身上尚濺著大片泛黑的泥點,頰側亦沾染著些許發了褐的血污。

  他像是才滾過泥潭,又像是剛從前線退下來的將,他滿身污淖,分明稱得上是狼狽至極,可他眼中卻盛滿了少年人獨有的勃勃生機。

  「殿下,您這是去哪了,怎弄得這樣一身?」一老臣見狀微怔,遂連忙出言關懷了兩句,墨君漓聞言渾不在意地呲出口白牙:「沒事。」

  「就是今早帶人給附近村子裡的百姓們分糧食的時候,瞧他們村裡的灌溉渠堵了,順手幫人挖了個渠子,這才蹭了一身的泥。」

  「挖渠?」那老臣滿目懵懂,半晌才尋回來自己的音,「……這種事,您只管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何苦親自動手?」

  「還有您臉上的血跡……這又是怎麼回事?」

  「多一個人,大家的動作總歸是能快一些、節省些時間,早點分完糧食嘛。」少年彎眼說了個理直氣壯,「何樂不為?」

  「至說臉上這點血……害,這是回程那會,正巧碰見一農戶家裡的母豬難產——我又順便接生了幾隻小豬羔。」

  「咦,您還會做這等活計?」那老臣訝然瞠目,墨君漓聞聲笑嘻嘻地點了頭:「會,這有什麼不會的。」

  「莫說是挖個水渠、接生兩隻豬崽,若真有那個需要,羊我也放得,鐵我也打得。」

  ——這倒是實話,前生他被朝中那幫佞臣們逼得四處輾轉流浪之時,他還真是什麼都做過,上至他國鎮疆軍師,下至不知名村子裡最尋常不過的販夫走卒……這世間千萬番苦楚,早在當年便被他吃了個遍。

  「好了,幾位大人,晚輩這一身泥濘的實在不宜見人,就不在此久留,先趕回去換衣裳了——諸多失儀之處,還請大人們莫怪。」

  少年道,話音一落便腳底抹油,麻利溜了,眾人望著他的背影心頭一時竟是複雜難言——小殿下今年不過將將加冠的年紀,怎麼這話聽著卻像是已吃過了不少的苦呢?

  還有那些被分出去了的糧草……他們是真沒想到乾平之人,居然能這般輕易地拿出這麼多糧食去分給附近的百姓。

  ——他們扶離分明還不曾投降議和,那百姓也分明還是他們扶離的百姓。

  按理,這群人的死活,明明是與乾平無關的。

  幾人心中揣滿了思緒,回帳時的步子也不似一早出門那會的從容自在。

  整個下午他們都盯著軍帳頂撐著油布的木架子靜靜發呆,直到入夜後帳內重新點起了燈,白景真方才注視著那朵躍動的燭火,緩緩吐出口濁氣:

  「……再看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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