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五章 不算遠,一般般

  那老臣言訖轉了頭,滿目殷切地盯緊了老人的面容,溫晉見狀似笑非笑地彎了彎眉眼,脫口的話頗有那麼兩分意味深長:「我?我能有什麼意見?」

  「爾等方才所述,不無道理,但是老王,此事你若要問,原也不當問我。【Google搜索】」

  「你該好生問問太師大人。」

  溫老將軍道,繼而慢悠悠轉眸乜了白景真一眼,輕輕牽了唇角:「畢竟,陛下臨去前,是將社稷託付給了太師而非我等——」

  「而且,剛剛你們幾個,未免也太激動了些。」

  老人話畢便不再言語,那幾個老臣聽見這話心卻陡然涼了半截——今夜他們幾個瞧見那張與元清過分相似的容顏後,這反應確乎是太激烈了點,一時竟忘了大長公主是大長公主,小殿下是小殿下。

  雖說乾平的雲璟帝也是為極出色的帝王,小殿下周身的氣度亦似乎頗為出眾,但沒人能確保墨君漓來日一定能像他的父母那般,成為一名舉世難求的明主,而他們也顯然沒有那麼多試錯的機會。

  江山為棋,一子落錯,滿盤皆輸,他們原不該這樣輕縱冒失。

  想過一圈的王姓老臣稍顯懊惱地抬手抓了抓頭,一面下意識扭頭望向那自墨君漓等人離去後就不曾出過聲的清雋青年。

  年少時的驚艷,難免會影響到他們如今的判斷,而在座的除了白景真外,人人都曾親眼見識過大長公主當年的那番絕世風華。

  ——他有些迫切的想知道白景真的看法。

  那老臣心下如是想著,餘下的幾人亦跟著他靜靜調轉了視線,冷不防遭受到眾人凝視的白景真垂頭沉默了良久,半晌才略略抬起了眼眸。

  「茲事體大,不敢妄斷。」青年的聲線平靜而淡漠,他起身時,袖風撲滅了案子角上一盞明滅不定的油燈,昏暗光色下,他的背影是說不出的孤單寂寥。

  「再議罷。」

  那就……過兩天再議唄。

  眾人聞此面面相覷,最後到底肩頭一聳,熄了燈緩步摸去了通鋪。

  左右帳外有乾平的重兵把守著,他們這會是插翅也難逃,有那個時間去尋思這些沒用的玩意,倒不如早點休息,躺下睡覺。

  幾人心下腹誹,胡思亂想間昏沉沉閉上了眼睛,雞鳴後有兵士準點為他們送來了早膳,待到眾人梳洗整齊、用膳完畢,慕文敬又笑眯眯地出現在了帳子口。

  「幾位大人,慕某今日帶你們好好逛一逛我軍營地。」撩開了門帘的老將不由分說地做出個「請」的手勢,眾人見此禁不住微微僵硬了麵皮。

  雖然他們並不明白一個大軍營地能有什麼好看的,但瞧著慕文敬和他身後站著的那幾個持刀侍衛的架勢,他們大約也沒有那等回絕的餘地。

  慘遭「脅迫」的扶離朝臣們認命似的出了大帳,溫老將軍路過慕文敬時憋不住對他偷偷翻了個白眼。

  收受到自家老丈人無限嫌棄的老將不自覺悄悄挺直了腰杆——今兒這齣能怪他嗎?這都是音兒那丫頭和他們倒霉催的殿下的主意。

  對,他絕對沒在其中起到任何攛掇、慫恿,忽悠加碼以及幸災樂禍的作用。

  慕文敬摸鼻望天,而後假咳著引著眾人朝著他們臨時開闢出來的校場走去。

  彼時以蕭弘澤為首的青羽衛一干紈絝,已然在慕惜音的指示下排好了隊形,百尺外的細砂校場上,亦立好了一水兒的寸厚木靶。

  「軍營之內,本無甚稀罕玩意兒,好在小女無事時琢磨出來的這些個火器武備還算新奇——便斗膽請諸位大人閒來看個樂子,順便訓一訓軍中這幫憊懶的夯貨!」

  「音兒,還不快來見過幾位大人!」慕文敬大笑,邊說邊招手喚來那正調試著一桿隧火銃的玄衣姑娘。

  後者聞聲忙不迭三兩下裝好手頭火器,順手將之往身側紈絝懷中一塞,大步趕至眾人面前。

  「爹。」慕惜音拱手,隨即轉頭看向那一眾扶離朝臣,神情是慣來的鎮定自若,「慕氏惜音,見過幾位大人——外公與兩位舅舅也在。」

  「嗯。」溫老將軍應聲頷首,反倒是縮在後面的溫玉山聞言頗不自然地伸手撓了撓頭。

  「好了,音兒,諸位大人來這可不是為了說閒話的,你且先快些帶著他們晨練罷。」慕文敬見這氣氛略有些尷尬,連忙笑著拍了拍自家閨女的肩膀。

  「喏。」慕惜音見狀不著痕跡地挑了眉梢,遂翻手揮下了掌中令旗。

  巨鳴乍響時五十粒鉛丸齊齊崩穿了百尺外那寸厚靶心,狠狠釘入那立在靶後百餘尺的木質圍欄。

  幾個體質差些的文臣被那開銃時的巨響震得頭暈目眩,餘下幾個武將則是雙目一瞠,死死鎖緊了那一面面被鉛丸打穿了的木靶。

  沒人比他們更清楚這樣輕便精準又殺傷力駭人的火器在戰場究竟意味著什麼,眼下若非有溫玉郎死命攔著,溫玉山恨不能直接撲倒那校場裡,抱著靶子看!

  「慕國公,敢問這東西是……」白景真繃著唇角低聲發問,向來從容的面上如今隱隱多了兩分幾不可查的蒼白。

  微風拂過他脖頸時,他心底不住生出了點點後怕——好在今日種種皆是他與七殿下一早便商量好的一出大戲,否則這樣的武備當真打在溫家軍身上……那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唔,這是隧火銃。」慕文敬抄手說了個輕描淡寫,提起這火器,就像提起尋常刀劍一般輕巧隨意,「音兒他們幾個小傢伙前兩年搗鼓出來的小東西,用處還算是大。」

  「——一百二十尺內可崩鐵甲,二百四十尺下穿骨斷臂,最遠射距約莫有個六百來尺,不算遠,也就是個一般般。」

  「六百來尺還不算遠?那還得多遠才算是遠!」頭一次見識到這火器的溫玉山眼睛一陣陣發了綠,他這會瞧見紈絝們手中抱著的火器,就像是那市井裡的流氓地痞瞅見了什麼稀世美人。

  「確實不遠。」盯著紈絝子們收拾好隧火銃的慕惜音聞此笑盈盈地回了身,她瞄著那些幾近魂不守舍的扶離朝臣,悄然勾唇,「畢竟,六百尺只是個最遠射距。」

  「隧火銃這東西,通常來說,超過三百尺便沒多大用處了。」

  「嗷!這樣。」溫玉山眨眼,慕惜音看著他緩緩點頭:「是的。」

  「並且,這火器內部結構過於精巧,製造困難,造價又過高,我朝至今也只造出了那麼二百餘杆,」女人含笑補充,「大多僅供青羽衛一營使用,尚未能在軍中普及。」

  「如此,倒真是可惜。」一扶離武將咂嘴感慨,眾人聽罷亦禁不住悄悄鬆了口氣。

  奈何不待他們將那被駭得酸軟了兩腿重新撐直,便見慕惜音輕飄飄地開了口:「所以,為了彌補隧火銃數量不足的這一劣勢。」

  「晚輩又做出了一款可以量產的神機連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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