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師與碧蘭寺住持有舊？」聞人昭疑問道。

  阿雪點頭。

  聞人昭抿了抿嘴，「如今程公子身體虛弱，現在還下了暴雨，不如明日再去拜會住持。」

  「在下也是這個意思。」阿雪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二位了，湯藥一會兒就會送過來，」聞人昭說道。

  「多謝二位。」

  聞人昭和殷風玄說完就走了。

  阿雪看見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院子後才關上了門。

  不一會兒湯藥也送來了，阿雪接過湯藥道謝，又把門關好。

  身後傳來咳嗽的聲音。

  阿雪身子一閃出現在床邊。

  這樣的輕功，若是讓武林中人見了，一定大感震驚。

  「小策，怎麼樣了？」阿雪一手扶起程策，一手端著湯藥。

  「阿雪，咳咳……」程策臉色蒼白。

  阿雪把湯藥端給他，「小策快喝，喝了風寒就能好了。」

  「此次要多謝聞人大人他們了。」程策喝下藥感覺身子暖了起來。

  阿雪攏好程策的被子，「對不起小策，我沒有照顧好你，明明你生了病還……」

  「別這麼說阿雪，若是沒有你，我也活不到現在。」程策輕輕一笑。

  阿雪卻有些生氣，「別這麼說，你會長命百歲的。這廟裡有神醫，有她在，不會出事的。」

  程策笑了笑，「你呢，你還好嗎？」他試探性看向阿雪的肩膀。

  阿雪點頭，「放心我沒事，那一掌不算什麼。」他掏出一個蜜餞遞給程策。

  「如今他們在暗，我們在明怎麼辦？」程策接過蜜餞含在嘴裡，甜味立刻將湯藥的苦味壓制。

  「放心。我沒想到聞人昭和殷風玄也會在碧蘭寺。既然如此，我倒是還怕他們不找上門來。」阿雪冷笑一聲，眼底划過一抹血色，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

  他把了把程策的脈，「小策，你先休息，這幾日我們是安全的。這寺廟附近有軍隊還有暗衛，廟裡一定有大人物。而且有聞人昭和殷風玄在，他們不敢進寺。」

  「好。」程策點頭，慢慢躺下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

  阿雪給程策蓋好被子，想起來之前發生的事情，眼中閃過殺意。

  ……

  再說另一邊。

  聞人昭和殷風玄出了院子打算去找殷覺。

  程策和阿雪能出現在寺廟門口，一定是因為殷覺的默許。否則這山下的軍隊和暗處的暗衛都不會讓他們出現在寺廟方圓幾里。

  「性格明明冷漠、拒人於千里，今日卻願意和我們說這麼多……」

  「無外乎是有事相求，或者設套利用……」殷風玄將聞人昭往自己身邊拉拉。

  「他肩膀似乎受了傷，」聞人昭說道。

  「而且他那個點穴的手法，一般是南面門派多用，」雖然殷風玄對武功秘籍頗為了解，但是也不是如數家珍。

  「南面的門派……」聞人昭摸了摸下巴，「之前我們只以為他是那魔道後人，隱居山林，或許……他不止如此。」

  「能有這樣的財力敢在京都定居，不會是個普通的身份，」殷風玄說道。

  「但是之前查探，對方也確實隱居山林……」不然也瞞不過暗衛的眼睛。

  「阿玄，要不要猜個謎語，」聞人昭促狹一笑。

  「什麼謎語？」殷風玄笑道。

  「什麼人，武功高，還有錢，卻遠離世人，隱居山林？」聞人昭想了想補充一句，「或者說什麼身份？」

  「必須隱姓埋名的身份……」殷風玄想了想，心中有了猜測。

  「而且他叫『阿雪』……」聞人昭提示道。

  二人正說著就到了殷覺的院子。

  殷覺知道這二人要來找自己，顯然已經等候多時了。

  「皇上為什麼要讓他們二人進廟？」聞人昭直白道。

  是因為程策還是因為阿雪。

  現在來看，程策確有大才，殷覺又是仁義君主，護著對方倒是正常。可是剛才推測阿雪身份似乎不一般，或許此次在阿雪。

  「是鳴言給朕傳的消息，」殷覺把書合上，「這次刺殺朕的人多為南面的門派，鳴言懷疑這所謂的阿雪和那些門派有關，但具體的還不清楚，索性朕最近無事，對方又送上門來，就試探試探。這事兒就交給九叔和小昭啦。」

  殷覺倒是當起甩手掌柜。

  殷風玄和聞人昭雖然無奈但也沒轍。

  出了院子，暴雨絲毫沒停。

  今日索性無事，殷風玄和聞人昭也回了院子。

  暴雨越下越大，直到深夜才逐漸減少。

  第二日聞人昭推開門，就感受到了一股雨後帶來的清爽。

  早上眾人一起在飯廳吃飯。

  吃過飯聞人昭和殷風玄還有暮斬靈就去看程策。

  沒想到在門口碰見了那個胖和尚。

  「大師怎麼來了？」聞人昭抱著胳膊問道。

  「聽聞昨日廟裡來了兩位客人淋了雨，所以煮了些熱茶送過來。」胖和尚垂眸道。

  「倒是多謝大師考慮周全了，」暮斬靈皮笑肉不笑。

  她早就看這個胖和尚不順眼了。

  之前她一個人在廟裡的時候，這個胖和尚曾經接近她套話。

  暮斬靈最討厭居心叵測還自以為是的人。

  阿雪這時正好走出來。

  胖和尚遞過熱茶。

  「多謝大師，」阿雪接過，「不知住持可有時間，在下想去拜見。」

  「住持身體不適，不宜見外人。」胖和尚說道。

  「就說在下是沈飛的徒弟，家師與住持大師有舊，大師就知道了。」阿雪說道。

  聞人昭站在側面看見胖和尚聽見這話後明顯眼皮子跳了一下。

  「既然如此貧道去稟告住持，」胖和尚說道。

  「多謝大師了。」

  胖和尚走了。

  暮斬靈進屋給程策把脈，路過阿雪的時候把熱茶的蓋子打開，「什麼破爛玩意兒，別喝，倒了吧。」

  阿雪捧著熱茶一臉懵。

  說完暮斬靈施施然就進屋了。

  聞人昭看著胖和尚離去的背影暗了眸子。

  不是錯覺，對方這背影看上去怎麼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屋內。

  「不錯，藥起效了，還好你沒有淋太多雨，這幾日我給你開幾服藥，你按時吃，先把底子補好，」暮斬靈說道。

  「勞煩暮姑娘費心了。」程策拱手。

  「我這方子能治身體，但是心病還要看你自己。」暮斬靈話中有話。

  程策先是一愣，隨後笑了笑，「好。」

  門外的阿雪聽見二人的話後，表情放鬆了一刻。

  「阿雪公子可要現在去找住持？畢竟住持一會兒要面見聖上，起碼他現在一定有時間。」聞人昭意味深長道。

  阿雪只是沉吟片刻就點了頭。

  剛才那胖和尚的反應還是很讓他在意的。

  若是這寺廟真有問題，那他要找的東西，是否還能找到。

  掩去心底的不安，阿雪先進屋和程策說了兩句後，就與聞人昭還有殷風玄前去找住持。

  到住持院子的時候，他們看見胖和尚還在屋內。

  胖和尚看見他們來了，眼中明顯慌亂了一瞬，但是很快就掩蓋住。

  「住持大師，」殷風玄身為王爺，在這一刻顯得尤為霸氣，直接帶著二人就進去了。

  看著雙目失明、身體殘疾的住持，阿雪眸色深了深。

  「這位公子是？」住持先開了口。

  「在下乃是沈飛的弟子，家師與住持有舊，所以特來拜見。」阿雪亮明身份。

  「不知這位公子的師父有沒有和公子說過，那位住持叫什麼名字？」住持的聲音蒼老緩慢。

  但是阿雪心中卻起了警惕之心。對方內力深厚卻如此表現，恐怕練得是什麼邪功。

  他自小經歷甚多，別的不敢說，各種邪功可算是如數家珍。

  「家師曾說過，他的至交好友問沉大師乃是碧蘭寺住持。」阿雪說道。

  「果然如此。」住持點點頭，嘆了口氣，「那問沉乃是我碧蘭寺上一任住持，也就是我的師弟，可惜幾個月前，他已經圓寂了。」

  胖和尚也是一臉悲痛。

  阿雪眼神變幻，但是表情不變，語氣驚慌遺憾，「哦？問沉大師他……」

  「哎，」住持搖搖頭，似乎不忍回想。

  「家師生前數次和在下說起問沉大師，如今沒想到……哎……不知問沉大師安葬何方，在下想去拜見，上一炷香，也算是全了晚輩的心意。」阿雪說道。

  「無清，你去帶幾位小友去吧。」住持捻著佛珠。

  「是。」胖和尚點頭。

  胖和尚在前面帶路。

  聞人昭幾人跟在後面。

  之前聞人昭還好奇那胖和尚要帶他們去哪，沒想到轉來轉去居然去了後山。

  聞人昭想起之前他們登高眺望，後山是有一片墳地。

  「這裡就是了。」胖和尚站在墳地里。

  阿玄左右看了看周圍無字墓碑，「敢問大師，哪個是問沉大師所葬？」

  「我們也不知道。碧蘭寺向來有規矩，死前自己入墳，無人知道到底是哪處墳，也不要求後人祭拜，只求魂歸天地，早登極樂。」

  阿雪：「……」

  聞人昭此刻死死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生怕扭曲了。

  他在說些什麼。

  殷風玄也是一臉無語。

  胖和尚說完接著道：「若是這位公子想祭拜，站在這裡即可，你覺得哪個是問沉師叔，那麼哪個就是。因為他早已經魂歸天地。這天下草木皆是他。」

  阿雪：「……」

  「大師佛法高深，」阿雪打了個稽首。

  胖和尚還了個禮就走了。

  聞人昭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簡直像見了鬼。

  阿雪也難掩驚訝表情。

  殷風玄仔細觀察那些墓碑沉思，「阿雪公子，你可見過問沉大師？」

  阿雪搖頭，「我從未見過。只是家師與問沉大師是多年好友，常年通信。」

  「搪塞人也不用個好法子，」聞人昭冷笑著看著下面的墳頭。

  這些墳看起來早就已經年代久遠，怎麼可能像那胖和尚所說，有幾個月前死去的問沉大師。

  「阿雪公子，你來碧蘭寺找問沉大師應該不只是為了拜見長輩吧。」聞人昭說道。

  既然想合作不如直接說，省得浪費大家時間。

  阿雪看向二人沒有說話。

  「畢竟，昨日你入碧蘭寺後，身後的幾個蟲子也散去，阿雪公子不想解釋一下嗎？」殷風玄和聞人昭並肩而站。

  阿雪沒有被戳破的窘迫，接著道：「你們還知道什麼？」

  聞人昭沒有說話，猝然出招。

  阿雪下意識閃避。

  轉瞬之間，二人就過了數十招。

  殷風玄站在一邊看得分明，既然要合作，就要拿出籌碼。

  對於阿雪的身份，二人心中早有猜測，現在試探不過是為了驗證。

  當聞人昭雙掌一分，突然變招，翻身當胸一踹。

  阿雪下意識懸空一轉，手一拍地，躲避這一掌。

  二人站定。

  阿雪心中一凜，暗道不好。

  聞人昭微微一笑，「『魚躍龍門』……好厲害的身法。」

  阿雪面色一冷看向二人，「你們早已經猜出我是誰。」

  「猜出閣下的身份其實挺難的，但是閣下實在是給我們留下了很多線索。」殷風玄上前道。

  阿雪沒有說話。

  「自稱『阿雪』，點穴的法子是南面門派常用的，身法快，武功高，避世隱居……」聞人昭輕輕笑了笑，「這麼多特點實在是很難不讓我們聯繫上一個人。」

  「南面曾經興極一時、作惡多端的第一殺手組織幽冥澗殺手排行榜第一名……寒山雪。」聞人昭微微一笑，眼中帶著些許篤定。

  阿雪此時的氣質完全變了，仿佛一把蒙塵的寶劍，終於顯露鋒芒。

  「聰明。」寒山雪說道。

  「當年聽聞幽冥澗大亂，寒山雪早已經跌落懸崖死去，如今看來，不過是閣下的脫身之法。」殷風玄說道。

  「那個地方我早恨不得離開。當年鳳鳴言對各大殺手組織出手，我也不過是借了他的東風。」寒山雪的聲音很冷。

  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個默默無聞、寡言少語的獵戶，而是那個排行榜第一的殺手。

  「以閣下的武功實在是謙虛了，」殷風玄道。

  能與聞人昭連過數十招而不見落敗之意，對方實力可見一斑。

  「抱歉，在下非故意隱藏身份，」寒山雪拱手，「當初只為脫身幽冥澗，如今的我只是一個獵戶。」

  「放心，我和阿玄都不是多嘴之人。」聞人昭讓對方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