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回去問問魯斷。」聞人昭拉著殷風玄跑出塔。

  回到院子，龐展等人正好剛回來。

  龐展被聞人昭安排去試探這寺廟裡的人。

  「哎，老大，他們一個兩個，不是沒舌頭就是瞎子，再不就是聾子，根本溝通不了，」龐展第一次覺得自己一身才能沒有用武之地。

  安幻也心累地趴在桌子上。

  暮斬靈這幾天一有空就研究那百芒草，現在更是沒事連屋都不出了。

  看著這「殘兵敗將」……

  聞人昭：「……」

  「魯斷呢？」

  聞人昭話音剛落，魯斷就從外面進來，懷裡還抱著好幾株藥草。

  剛才暮斬靈要一些草藥，他們沒帶，索性這附近山上就有，魯斷就去給她摘去了。

  「老大，找我嗎？」魯斷把藥草放地上。

  暮斬靈也不知道是聞到了草藥的味道還是怎麼的，從屋子裡也出來了，蹲在地上挑挑撿撿。

  「我和阿玄發現一座塔，那塔形制不像本朝的，你應該感興趣。」聞人昭道。

  魯斷聽了的確來了興趣。

  「塔，這廟裡有塔？」龐展一臉驚訝，他四外望去，什麼也沒看見。

  按理來說這寺廟這么小，有塔肯定在哪都能看見。

  聞人昭就解釋了一句。

  龐展和安幻聞言也想跟去看看。

  暮斬靈研究的差不多了，順帶換換心情，也打算跟過去看看。

  於是幾人一起前往。

  「昭兒，我們什麼時候回去？」暮斬靈走到聞人昭一邊。

  「怎麼了？是不是想家了？」聞人昭問道。

  「不是，我記得我們牢里還有幾個孔雀閣的人是不是，我最近將得到的百芒草和瓊花娘合在一起研製出個新藥，我想試試看。」

  「唔，這幾日大概率是回不去了，不過要是運氣好，沒準能抓到新的人。」聞人昭抬頭望天。

  「啊？」暮斬靈一時間沒懂。

  說著說著就到了那塔所在的院子。

  聞人昭還沒開口說呢。

  魯斷就在她身邊「嗖」一下竄出去。

  這速度帶起的風把聞人昭的衣袂都帶起來了。

  聞人昭沖殷風玄眨眨眼。

  這速度，莫不是魯斷也是個練輕功的好苗子。

  其餘幾人更是難得看見魯斷這麼興奮。

  「這塔別的先不說，肯定和機關有關，」龐展胳膊搭在安幻肩膀上，一臉「我有經驗」的表情。

  「這塔不是本朝建築啊，」暮斬靈說道。

  「莫不是前朝的？」龐展問道。

  「何止前朝，這塔至少三百年以上了，」魯斷一手按在塔身上，從聲音就能聽出裡面的興奮激動。

  「京都也好多古建，也沒見你這麼激動，」龐展不解。

  「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魯斷回頭看向眾人，最後望向聞人昭，「老大，這可是魯班樓。」

  「什麼樓？」眾人異口同聲。

  魯斷：「……」

  「魯班樓？我好像聽過，也稱機關樓，是不是啊魯大哥？」還是安幻靠譜。

  魯斷點頭，「魯班樓，也稱為機關樓，乃是集機關術於一體的建築。曾有古書記載，以前曾有一座機關樓，可以被大鳥整體拉起，落地成樓。」

  「這麼說這塔還真挺不一般。」聞人昭眼睛一亮，沖殷風玄眨巴眼睛。

  看見沒，隨便一走都是線索。

  殷風玄笑笑，拉拉她的手。

  魯斷已經迫不及待想進去看一看了。

  反正這塔也沒鎖著，幾人就進去了。

  「嚯，這味兒，」龐展被這塔里的味道差點沖一跟頭。

  安幻幾人也咳嗽數聲。

  聞人昭和殷風玄已經進來過一次了，倒是沒多大反應。

  魯斷是太興奮了，這點味道被自動忽略了。

  他的眼睛一寸寸掃過這塔的每一個地方。

  聞人昭和殷風玄幾人閒著沒事，也看不出這塔到底哪兒奇怪，索性找找機關。

  但是一個機關也沒找到。

  聞人昭玩機關也算一把好手，但是也沒找到。

  可見這塔確實不一般。

  「連老大和王爺都找不到機關嗎？」龐展震驚問道。

  聞人昭點點頭。

  殷風玄索性也不找了，抱著胳膊倚在一邊看聞人昭翻書。

  魯斷從樓上跑下來。

  地板發出年久失修的聲音。

  暮斬靈往聞人昭身邊湊，「我怎麼感覺這塔要塌了。」

  魯斷興奮的心情立刻收住，小心翼翼下樓。

  「老大找不到機關很正常，因為這魯班樓……」，魯斷停頓了一下，「魯班塔是整體的機關，不是單獨的機關組成的。」

  「什麼意思？」安幻撓撓頭。

  「小安子，你還記得我之前給你做的那個機關盒嗎？」魯斷之前送給安幻一個他做的木頭盒子，裡面藏著各種各樣的吃食。

  安幻解開不同的機關可以拿到不同的吃的，很有意思。

  「我們就相當於那機關盒裡的食物，機關盒裡沒有機關，那是因為整個機關盒就是一個機關。」

  魯斷這麼說大家就明白了。

  「意思是說這塔是一個大機關，」龐展驚呆了。

  聞人昭見狀摸著下巴想了想，「怪不得我之前在外面看這塔，總感覺哪裡不協調。」

  「既然這塔是個機關塔，那裡面藏著什麼？」暮斬靈好奇道。

  魯斷搖搖頭，這他真的不知道了。

  「那你能解開嗎？」暮斬靈繼續問道。

  「我想試試，」魯斷看向聞人昭，「老大……」

  「嗯，解開吧，這碧蘭寺處處有古怪，此處更有這樣一座塔，還是解開試試吧。」聞人昭贊同道。

  魯斷很是高興。

  回去後，魯斷將塔畫在紙上，不斷拆分。

  安幻坐在一邊靜悄悄的，時不時搖動手裡銅錢。

  暮斬靈又回屋研究藥去了。

  暗衛隊被派去勘察周圍地形。

  聞人昭和殷風玄去找殷覺。

  龐展本來想去打探廟裡的和尚，奈何使不上力。現在只能在這兒給魯斷磨墨。

  磨著磨著感慨自己這樣算不算「紅袖添香」。

  想完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腦子有病。

  閒來無事和一旁的安幻搭話，「小安子，你幹嘛呢？怎麼回來後這麼安靜。」

  安幻看了看掌心的銅錢，抬起頭，「龐大哥，那個塔很不祥。」

  「不詳？」正在磨墨的龐展立刻來了興趣，跑過去坐下，「詳細說說。」

  安幻不確定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一旦和這塔扯上關係，都會凶多吉少。」

  「難不成和這塔有關的人都死了，」龐展睜大眼，感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正在畫塔的魯斷抬起頭，聲音在這樣的夜裡顯得有些冷，「不奇怪，自古魯斷樓出現，都會牽涉到大秘密。畢竟若沒有秘密，誰會費心費力建造一座魯班樓。有秘密，就有爭奪和死亡。」

  安幻和龐展覺得魯斷說的也對。

  但是龐展還是起了一身寒意。

  這事後來也告訴給了聞人昭和殷風玄。

  二人派了人在塔附近暗中看守。

  但事實上，廟裡的人似乎真的並不在意這塔。

  那胖和尚也只是偷偷來了兩回，在外面轉了幾圈，又進塔看了看，然後就走了，什麼也沒做。

  這幾日倒是平安無事。

  殷覺上午聽禪，下午靜休，晚上辟穀。

  聞人昭和殷風玄算是把這附近徹底摸透了。

  暮斬靈等人吃齋飯快吃吐了。

  在她和龐展數次喊著思念千珏的時候，聞人昭帶幾人偷摸進城下了館子才算重新活過來。

  碧蘭寺是歲月靜好。

  京都朝里是水深火熱。

  每日給殷風玄送信的機關鳥要來往好幾隻。

  風若望在京都看熱鬧看得不亦樂乎。

  這幾日天也越來越涼。

  殷風徵給聞人昭還有殷風玄做的衣服送了過來。

  繡衣使最近案子辦的出色。

  殷覺更是大手一揮，給繡衣使人又發錢又做衣服的。

  但是聞人昭內力屬水，本就不怕冷。

  殷風徵送來的衣服也沒穿。

  這一日。

  天降暴雨。

  聞人昭和殷風玄打著傘從廟門口路過。

  厚重的廟門響起敲門聲。

  聞人昭驚奇地停下腳步望過去。

  殷風玄下意識把傘傾斜，擋住雨絲。

  小和尚去開門。

  門開了，外面站著兩個男子，一個身材健壯高大，稜角分明，一個瘦弱蒼白，俊秀沉穩。

  聞人昭一挑眉，居然還是熟人。

  這可真是沒想到。

  她用胳膊肘懟懟殷風玄。

  這可不尋常。

  碧蘭寺無論是周圍還是山下都有軍隊和暗衛看守，誰都不能上山進廟，這兩個人是怎麼上來的。

  殷風玄想了想，俯身在聞人昭耳邊道：「恐怕是皇上默許的。」

  門口的二人手中只有一把破舊的雨傘，在這樣的暴雨下顯得岌岌可危。但是那瘦弱男子身上大部分都是乾的，反倒是那高大男子身上已經徹底濕透了。

  小和尚似乎有些猶豫，不想讓他們進來。

  「二位，別來無恙，」聞人昭笑著走上前。

  殷風玄仔細打著雨傘，生怕聞人昭被澆著。

  「聞人大人，王爺，」程策沒想到居然看見這二人，一臉驚訝的同時還咳嗽數聲。

  旁邊那黑衣男子下意識把他身上的斗篷攏好。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上一起案子中凡泉城程少通的兒子程策，還有那個救了他的獵戶。

  聞人昭他們只聽見程策喚對方「阿雪」。

  「程公子受了涼，快進來吧，」聞人昭說道。

  既然不知道這二人為何現在出現在這裡，那不如放在身邊更安全。

  「那就多謝聞人大人了，」程策道謝，和阿雪一起進廟。

  小和尚遞給二人一把傘。

  程策道謝時又在不住咳嗽。

  「見笑了，二位，」程策扯出一個笑意，反倒顯得臉色更加蒼白。

  阿雪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擔憂。

  聞人昭心中暗自皺眉。

  看來之前程策墜下山崖的遭遇還是讓他傷了身子，如今暴雨受涼，雖然被護住了，但還是承受不住。

  聞人昭和殷風玄把二人引到一間乾淨的禪房，又去派人熬薑湯，還去叫了暮斬靈。

  程策顯然已經有些撐不住，被阿雪扶著躺在床上。

  阿雪讓對方好好休息，趁他心神放鬆時快速出手點住對方的穴道。

  程策身子一松徹底睡了過去。

  哦……

  聞人昭來了興趣，她沖殷風玄眨眨眼。

  這樣的點穴手法可不多見。

  暮斬靈被玄紫送過來。

  「昭兒，怎麼了？」剛才匯報的暗衛也沒講清楚。

  聞人昭簡單解釋了兩句。

  暮斬靈過去給程策把脈，阿雪讓開位置，站在床邊，緊緊盯著程策的臉色。

  「嗯，就是受了涼，再加上他現在身子骨不好，我開幾服藥，吃上幾天就好了，最近讓他發發汗，」暮斬靈走到桌邊拿出紙開始寫藥。

  「多謝這位姑娘，」阿雪的聲音很低很冷。

  暮斬靈示意不用謝。

  這些藥也沒什麼稀奇的，正好他們都帶著。

  熬好的薑湯也送過來了。

  阿雪把人扶起來餵完湯，又打算抓緊去熬藥。

  「這位公子不必擔心，我們已經讓暗衛去熬藥了，一會兒就送來。」聞人昭笑著道。

  「此次多謝聞人大人和九王爺了，」阿雪拱手道謝。

  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謝」，卻讓聞人昭感受到對方身上的鄭重和一種無形的承諾。

  聞人昭笑了笑，「這位公子客氣了。只是，公子和程公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小策來年要參加科考，我與他商量，與其來年再來，不如現在就過來，先在京都安穩下來，好讓他認真讀書。」阿雪解釋道。

  程策經此一事，或許一輩子都不想留在凡泉城了。

  理由倒是沒什麼。

  程少通雖然勾結孔雀閣犯下大錯。

  但是殷覺念在程策沒有助紂為虐還出來指證，特批允許他參加明年的科舉。

  只是……

  程少通的家產被盡數抄沒。

  他們二人卻想在京都安穩下來。

  一個獵戶，一個破落公子，哪裡來的錢。

  「公子不知名姓？」殷風玄開口。

  他對這個阿雪顯然有些興趣。

  「在下名姓不值一提，九王爺喚我『阿雪』即可。」

  說著卑微的話，但神態自若，絲毫不懼。

  可見此人不可能是一個沒有見過市面的獵戶，再加上對方剛才點穴的手法也不同尋常。

  聞人昭眼珠一轉，「阿雪公子怎麼來了這碧蘭寺？」

  畢竟再往北走不遠就是淼縣了。

  對方在這樣的暴雨下卻選擇來碧蘭寺，可見是故意的。

  「家師與碧蘭寺的住持有舊，所以在下這次特來拜會。」阿雪道。

  想起那個盲眼無腿、故弄玄虛的老和尚。

  聞人昭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