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悠悠。
截一學宮聲名鵲起的同時，四九天下已然化作洪流，席捲七大文明。
上位者鼓勵天下生靈去截一學宮學習。
但底層的那些生靈，接觸不到高高在上的統治者，也不知道截一學宮有多厲害。
他們只看到四九天下的人，帶給他們福澤。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四九天下。
質疑截一學宮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到七大文明的億萬生靈，包括七大文明之外的那些小部落，沒有接觸長生之路的人，也都跟著反對起截一學宮。
截一學宮剛剛崛起就出現凋敝的跡象。
外面反對的聲音如浪潮，不斷地衝擊著身處在學宮裡的眾人。
然而這質疑的聲音，並沒有對學宮學生，以及那些被派來學習的智者造成太大的影響。
他們甚至聽到四九天下的理念之後，僅是淡然笑之，全然不掛在心間。
陸鳴坐在院中井台的邊緣，用衣擺兜著瓜子，捏起一顆丟進嘴裡。
咔！
果殼碎裂的聲音響起。
陸鳴吐掉瓜子殼，細細咀嚼著瓜子仁。
果木的淡香縈繞在味蕾之上。
他半眯著眼，看著面前相對而坐的水銀智者和來自神魂王朝的千松子對弈。
兩人黑白而執，在棋盤上殺的難解難分。
這盤棋已經下了三年，但雙方始終沒有決出勝負，經常出現平局的情況。
每每有這種事情發生，雙方中不管輪到哪一個落子，都會殺棋而爭奪贏勢。
他們下了好幾年，陸鳴就在這裡坐著看了好幾年，從果脯到瓜子，從雪茶到葉茶。
不說話，不打攪，就靜靜地觀察棋局。
「這盤棋……已經死了。」
千松子捏著黑子，停頓良久，將黑子放回棋盒之中，輕輕的嘆了口氣。
「生死福禍皆有所依，死棋不一定沒有生機。」
水銀智者語氣淡然。
他那倒映天地的身軀上，浮現千松子的面容。
與他的淡然不同，千松子則是一臉的疲憊。
「所謂生路，不過是延緩死亡而已。」
千松子輕輕搖頭。
他本以為自己是世間絕頂聰明之人。
但是自從碰到水銀智者之後，他對自己產生了一絲絲的懷疑。
對弈幾年，這個懷疑並未消散，反而愈發的深刻。
「輕言放棄可不是你的作風。」陸鳴往嘴裡丟了顆瓜子，品味著瓜子殼上的咸香，笑著打趣道：「當時你來學宮的時候，與我論道百年而神采奕奕，怎的面對水銀智者就只堅持這點時間。」
千松子聞言，先是一愣，後搖頭苦笑。
「陸先生就不要打趣在下了，水銀是真正的智者，老朽不過沽名釣譽之輩罷了。」
「我只是能看穿你的心思。」
水銀智者輕輕搖頭，隨手一揮，棋盤上的黑白子盡數歸位。
「近年來，常聽四九天下的消息，這是針對學宮而成立的勢力，是否與陸先生有關？」
水銀智者平靜的注視著陸鳴。
他沒有表情，陸鳴看不出他的想法，甚至語調也沒有任何起伏，就像是在說一件他已經知道答案的事情。
千松子投來目光，看了眼陸鳴衣擺里的瓜子，伸手抓了一把，捏起一顆丟進嘴裡。
「學宮提倡的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截一道而求長生，截天地的一線生機。而四九天下卻剛好跟學宮唱反調，又取四九之名，想來是陸先生安排的吧。」
千松子雖然下棋輸給了水銀智者，但不代表他是傻子。
相反，他是學宮裡為數不多能與水銀智者對弈的人。
就連陸鳴與水銀智者對弈，都無法堅持這麼長的時間。
「跟不跟我有關係，那重要嗎？」
陸鳴並沒有正面回應。
既然這兩位已經問了，說明他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在他們面前裝傻充愣不可取。
但這件事又不能明說，只能給出個模稜兩可的反問。
不過這反問對二人而言，可以說是正面回答了。
「陸先生這麼做，所圖為何？」
千松子磕著瓜子，一副吃瓜群眾的模樣，說完這話的時候，他的耳朵甚至都豎了起來。
「只是想加快進程，眼下的速度太慢，我有些等不及。」
「完美世界？」
水銀智者知道陸鳴的想法。
他語氣遲疑，略微停頓之後，他語氣輕鬆了不少：「我覺得我可以幫你這個忙。」
「別！」
陸鳴抬手，急忙攔下水銀智者。
這傢伙看起來一副高人的姿態，其實還是有一些特殊的小癖好的。
比如特別喜歡給他製造麻煩。
關鍵水銀智者製造出的麻煩他需要花很長時間去解決。
誠然。陸鳴可以直接武力鎮壓。
但他現在是截一學宮的先生，扮演的是一位智者，動不動就出手反而落了下乘。
所以他不能給自己徒填麻煩。
「陸先生在害怕什麼？」
水銀智者沉聲詢問。
剛才，他在陸鳴身上察覺出一絲驚慌。
這驚慌不是針對自己的，是在忌憚某個強大的存在。
千松子聞言，同樣露出好奇的目光。
他可沒有看到陸鳴心底的驚慌。
「只是擔心你出手太重，導致結果超出我掌控的範圍，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從而導致危及天下生靈而已。」
陸鳴撇撇嘴，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
「如果你們真的閒，那就幫我個忙。」
「你想讓我們派出學生，代表截一學宮，壓制四九天下？」
千松子瞬間明白了陸鳴的意思。
畢竟危急之際，陸鳴說要他們幫個忙，那必然跟四九天下有關係。
陸鳴微微頷首，道：「截一學宮不能太軟弱，這樣會在天下生靈面前失去了威信，但也不能表現得太強勢，強勢反而坐實了四九天下的理論，你們只需儘量遏制四九天下即可。」
「你這樣做很冒險。」
水銀智者語氣帶上了幾分凝重。
陸鳴淡然一笑：「任何事在沒辦成之前都有風險，但是風險可以被智者控制，我相信二位，有能力控制著世界秩序正常改變。」
「你想讓我當老師。」
水銀智者瞬間明白了陸鳴的意圖。
畢竟他孤家寡人，麾下可沒有什麼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