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展開神識,根據因果線來還原事情原本的模樣。即使這些蜘蛛化作粉末,她依舊能看到那一條條的因果線,包括這棺材板。
這些蜘蛛是在同時間死的,死亡時間在一百六十三年前。而他們的死亡,也誕生了個妖怪。
她仿佛看到了百六十三年前的場景。在這口棺材中,崔氏的怨氣將這附近的蜘蛛全都吸引了過來,那些蜘蛛經過了自相殘殺以後,唯一獲勝的那隻,淪為蜘蛛精。這蜘蛛精源於崔氏的恨意,因此季家的詛咒,才越越演越烈,這些年不曾減弱。
百六十年,對於人類來說,是相當漫長的時光。然而對妖而言,卻只是彈指時光。
季家請來的和尚道長,終究不敵那蜘蛛精,險些成功的那位,更是慘死在炕上。
秦素同季老爺子提了提這事,季老爺子顆心提到喉嚨口,「您能解決嗎?」
前他還指望坤斌,結果坤斌卻一去不回。現在一想,只怕坤斌也是沒法的。降妖除魔還是得看他們華國的大師。
秦素說道:「得找到那蜘蛛精。」
季老爺子聽到這裡,頭殼便隱隱生疼——這地球那麼大,誰知道那蜘蛛精會躲在哪裡。
秦素眯了眯眼,語氣平靜,「這也不是什大事,待我占卜下她的下落即可。」
占卜是不可能的!輩子都不可能!但她只需要循著因果線找過去就可以了。
季老爺子心中一松,鄭重其事道:「若是有需要我們季家做的地方,大師別客氣。」
這關係到季家嫡系的子孫後代。
秦素也沒和他客氣,露出了個客服式微笑,「我身邊正好有兩個討人厭的蒼蠅,你可以幫忙趕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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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
趙老師躲在屋裡,心如死灰地看著天花板。對於自己現在的情況,他已經束手無策了。他總不能頂著這長鼻子過輩子,想到從此以後不能說謊,他恨不能自己變成啞巴。要不明天去秦家,和秦畫的姐姐好好道歉,把鼻子變回原樣再說。
在這件事上,他覺得自己很委屈,他最多只是幫凶,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吳家。吳家家大業大,他個小小的老師哪裡反抗的了?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趙老師將被子往上扯,想要忽視那鈴聲。
門鈴卻依舊鍥而不捨地響著,大有他不開門就直響到天荒地老的意味。
這時候,手機也震動了起來。
趙老師瞥了眼屏幕,卻是吳夫人打過來的。他看到吳夫人的名字就來氣,忍不住怨恨起了她。怨恨歸怨恨,他卻是不敢得罪吳夫人的。
他還是接通了電話,那頭吳夫人的命令言簡意賅,「開門。」
趙老師咬牙,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把門打開。在看到吳夫人臉上團著厚厚的圍巾時,他忽的心領神會:吳夫人只怕也和他個待遇的吧?
確認過眼神,是一樣成為匹諾曹的人。
想到這裡,他心情微妙地平衡了起來。任憑吳夫人身份如高,在秦素的詛咒面前,人人平等。
吳夫人厭惡地看了眼他的長鼻子,走進屋裡,將門給關上。
「明天和我起去秦家,好好向秦素道歉。」
趙老師楞了下,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因為屋子裡開了暖氣比較熱,加上大家都是長鼻子的人,吳夫人將毛巾給摘了下來,即使是長長的鼻子,也不影響她趾高氣昂的態度。
「我們兩會變成這樣,有九成是你的錯。我只是告訴你,我希望讓我兒子作品獲選,我可沒說過要讓你調換了秦素弟弟的繪畫。」
「因為你的自作主張,把我給害慘了。」
吳夫人越說越覺得是這個道理,「既然是你的錯,你當然得好好彌補。無論你用什手段,你都得取得秦素的原諒,將我恢復回來。」
趙老師不是傻子,吳夫人這話分明就是準備將所有的鍋讓他背,他臉色轉為鐵青。他要是真按照她的話去做,只怕要將秦素給得罪死,到時候還不知道會被如整治呢。
「你不要太過分!要不是你拼命暗示我,我也不會違背自己的良心做這種事。」多日的壓力如同大山樣,壓得趙老師喘不過氣來,他也維持不住原本的面孔,臉色猙獰。
「說得好像你還有良心這東西一樣。你之前收我錢的時候,倒是很乾脆。我告訴你,你要是乖乖認了的話,日後我還能給你安排個好的職位。要是不肯,我就讓你在K市混不下去。」
「我要是真承認了,名聲掃地,我還有未來可言嗎?」
兩人因為都不想背最大的鍋,直接爭吵了起來。
吵到一半的時候,門鈴再次響了。
趙老師扯起沙發上的圍巾,圍了圈,遮擋住鼻子後,才從貓眼往看——頭是一個看起來平凡無奇的男子,手中抱著個箱子。
「開門,有快遞。」
趙老師有些疑惑:他最近有買快遞嗎?
他卻還是下意識地打開了門,下秒,從兩側竄出了好幾個人,闖入了他家裡。
*****
秦素此時站在一個村落的村口。她循著那因果線,找到了這個地方。單看村莊周身散發出來的妖氣,就知道她應該沒找錯。
只是……
她眉頭微微皺起,按道理來說,那蜘蛛精成精以後,也只過去了百六十多年,但是看這縈繞不散的氣息,她修為最低也有千年。
哀樂聲遠遠地傳來,秦素使了個隱身術,走了過去,卻是村里戶人家在辦喪禮。個中年婦女在那邊燒著紙錢,哭得肝腸寸斷,痛不欲生的樣子。
照片上的死者看上去就是不好招惹的,面相刻薄。
好些人圍繞著那婦女,安慰她。
「阿月,楷子已經走了,你更得好好保重身體,別哭壞身子了。」
「你日子總是要過的。楷子在地下肯定不樂意看到你這樣。」
那叫做阿月的婦人,流著淚說道:「你們說的我知道,我只是心裡難受。」
不遠處些人看著這幕,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阿月就是死心眼,楷子要是不死,哪裡有她的好日子過?她整天被楷子打得沒一處好肉,換做是我,早就和那混人離了。」
「你看她現在哭,說不定是高興呢。人畢竟都死了,裝樣子也只需要裝這天。」
「不過楷子死得的確是邪,好好的躺床上,居然被毒蜘蛛給咬了。當時阿月在三嬸婆那邊擦桌子拖地板,到了天黑才回屋子,結果人就死得透了。」
「三嬸婆也是自作自受,平時她最喜歡磋磨自己的兒媳婦,每天一大早非要將阿月叫過去,做天的活。她但凡好心點,放阿月回去睡個午覺,她兒子也不會死了好幾個小時都沒人發現。她兒子也算是她害死的。」
「所以她現在才直接病得起不來了。所以說,人真不能做壞事,不然報應遲早會來的。」
這些三姑六婆八卦起來,嘴巴就每個把門。尤其這種因果報應的事情,向是他們最喜歡的題材,八卦起來那叫一個起勁。也是因為他們口中的楷子在村裡的風評太差,不然正常人念在死者為大的份上,也會收斂些。
被蜘蛛咬死?
秦素聽到這死法,心中越發肯定了。這起死亡事件,應該也是那蜘蛛精弄的鬼。
她靜靜地看著阿月哭得暈厥過去,被人送回了房間。
隱身狀態的秦素,直接跟了上去。在場所有人中,阿月身上的妖氣最濃,顯然曾經接觸過那蜘蛛精。
送阿月回來的個婦人顯然很同情她的遭遇,還幫她將被子給蓋好,門關上。
她們離開以後,原本睡著的阿月睜開眼,從床上下來。這時候,從床底鑽出了隻蜘蛛,那蜘蛛幻化成了個婦人模樣,面相帶著苦意。
阿月立刻給那蜘蛛精跪了下去,臉感激地看著她,「多謝大仙幫我!我終於解脫了!那個男人,再也不能打我了!那個老妖婆也沒法再虐待我了。」
她聲音透著大仇得報的快意。
蜘蛛精有些回味地舔了舔嘴唇,「你老公,人壞歸壞,吃起來味道還是不錯。」
阿月聽到這話,身子不自覺地瑟縮了下。
蜘蛛精望著阿月,說道:「既然我幫你報仇了,你也該拿出你的報酬了。」
阿月抬起頭,結結巴巴說道:「我,我會拿出我所有的錢給你塑金身,我會給你燒紙錢。」
蜘蛛精忽的笑了,她笑起來時,那張悽苦的面容便顯出幾分的嫵媚,「我是妖怪,我要那些東西做什?你不是說了嗎?只要我幫你報仇,你就算把命給我也願意。」
阿月身子抖個不停,「別、別吃我!」在當時萬念俱灰的時候,她恨不能和楷子和婆婆同歸於盡。只是現在,她的心態又有了轉變,想要活下去。
蜘蛛精說道:「那就給我上供別的男人,最好是那種那些對女人不好的負心漢。你的條命,就用三條命來換吧。」
秦素挑了挑眉:這蜘蛛精,是準備吃遍天下負心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