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遺憾故事的新篇

  第430章 遺憾故事的新篇

  2025年5月5日,這一天,慕正光上午沒課,但他在早上八點之前還是起床了。他猛地從床上坐起,轉個身,下床,顧不得穿鞋就往旁邊的房間跑。

  徐聽到了腳步聲、開門聲,她放下手中的書,剛一轉身就被人抱住。

  「姐,你今天早上能不能不去上課?」慕正光泣不成聲。早在見到徐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滿臉淚痕了,既有委屈的眼淚,也有喜悅的眼淚。

  兩個人相處時,至少得有一個人保持正常的理智,他沒能做到,但我應當做到。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徐不再驚訝為什麼他沒敲門就進來了,也不和他計較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

  「能。我答應你,今天上午不去上課了。我的平時分應該夠高了,偶爾逃一次課也沒事,不用擔心不及格。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你哭得這麼傷心嗎?慕正光小朋友。」

  徐把手貼在慕正光的臉上,不是為了幫他擦去眼淚,眼淚太多,只用一隻手,擦不完,但這隻手有其他的作用,比如說,安撫。

  「我夢見你死了,在那之後,我不愛你了。」

  夢的起始,是徐死了。夢的結尾,是愛消失。這之間的所有過程、諸多往事,即便有千言萬語,也難以說清。但慕正光也不打算立即說清,並也,他此時的思考能力也不支持他把事情說清楚。

  死了?夢中的他肯定經歷過很多難以言說的痛苦,這樣的痛苦讓他在醒來後依然心有餘悸。在這種痛苦的衝擊下,他的理智所剩無幾。在這種時候,他說出的這句話,是他最為刻骨銘心的傷痕。

  「這麼做是正確的。我能不能知道『之後』是多長時間?」

  「兩年。」

  以他的能力,要化解生離死別帶來的悲傷,並在這種環境下,放下對我的愛,應該不需要兩年吧?也許是在他身上又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拖慢了他的進度。

  徐用右手撫摸他的臉龐,用左臂緊緊摟住他,讓他感受到更多的溫暖和熱愛。

  「這一定是一場很長很長的夢。我們有一個上午的時間,你慢慢說給我聽。中午我點份外賣,你想吃什麼?炸雞?烤鴨?」

  「烤鴨。」

  「好。親愛的小同學,今天是你第一次抱我,對吧?也是我第一次抱你。以後你可以多抱抱我,我也會多抱一抱你。」

  「嗯。」

  崔勻清正在醞釀更殘忍的陰謀。

  楊樹雨察覺到了她的惡意,並深感不適:按照慣例,過渡世界裡的故事不會太長,最多不超過24小時。夢境占據8小時,上午、午餐、午休占據6小時,那麼崔勻清就還有10個小時可用。如果她的惡意在10個小時內完全釋放,在超高效率的慘劇的打擊下,慕正光必然會遭受難以想像的傷害!

  上初中一年級、第一場車禍、第二場車禍、去師範大學,慕正光詳細講述了他在夢中的所見、所聞、明白的所有道理。

  「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了,你說的不合適的、對我不利的答案,我也明白了」,這句話是慕正光說給夢中的徐聽的,但夢中的徐早已死去,再也聽不到了,而現實中的徐就在眼前,他說著這句話,與此同時,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徐的表情。

  「夢裡的我還是挺聰明的嘛,在最後時刻選擇了放手。她死了,她和你的男女朋友的關係自動解除,以後你向別人介紹她,只用說她是你同學或者是你的姐姐,而不用說你們曾經在一起。」

  慕正光看到自己的得意、欣慰和徐如出一轍。有著相似的人生態度、得出相同的結論的兩人,無論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都能和睦相處,都能心意相通。

  「以後我不再喜歡你,但你教給我的衡量標準,我永遠喜歡。」

  慕正光說這句話時,把重音落在了後面。在夢中,這是訣別的話。在現實中,這卻是告白的話,不過要捨去前面半句。

  小同學能說出這句話,他的辨別是非的能力已經超過了我。徐為他的成長感到驕傲,她向後一仰,躺在床上:「你也躺一會兒吧,一個小時後我喊你起來吃午飯。」

  坐累了,順便躺下,躺在同一張床上,不蓋被子,這是徐在不跨越底線的情況下,找到一種全新的表達親密的方式。

  慕正光之前和徐一樣,都是盤腿坐在床上的,聽了這話,他也乖乖躺下,把腿伸直。

  雖然這種行為算不上明確的跨越底線,但徐還是不敢躺太久。幾分鐘後,她起床了,把枕頭放在同學的肚子上,為他蓋住那一點點蠢蠢欲動的痕跡。

  「你夜裡做了噩夢,肯定沒睡好,你再睡一會兒,我去客廳里背單詞。」

  「好。」

  徐從衣櫃裡拿了黑色T恤和灰色長褲,她今天本來打算穿著這套衣服去上課,但小同學跑到她的房間裡,她沒去上課,換衣服的事便耽擱了。兩人擁抱時,她的睡衣被眼淚打濕,雖說穿了一上午,馬上就要幹了,但穿著睡衣去拿外賣,很不合適。

  徐在衛生間裡換了衣服,而後走進客廳,從大門旁邊的屏風櫃裡取出兩袋餅乾丟到沙發上。之後,她坐在沙發上,一邊吃餅乾一邊打開手機,找班裡的同學問了早上的簽到情況,得知沒有簽到。

  在背單詞時,徐忍不住回想今天上午發生的事。在現實中,今天的慕正光講述夢境。在夢境中,今天的她冷靜地留下遺言。

  她所說的遺言確實是我的風格,但有一點我不如她,那就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我可能無法在三分鐘內清晰、準確地闡述我對死亡的看法。

  換個角度看,這是小慕同學的夢境。夢境裡的我,或許可以視為他對我的設想。他記得我說的道理,所以夢中的我,能說出我想說的話。在他眼中,我是個冷靜的人,他把這種能力給了夢中的我,並加以放大,所以在最後一刻,夢中的我依然保持冷靜。

  其實,我沒有他想像得那麼堅強,但他卻比我想像得更堅強。雖然夢中的經歷不能當做真正的經歷,但是,他曾經嘗過勝利的滋味,這至少能給他帶來一點點勇氣和信心,這就足夠了。

  至於他在夢中找到的辦法,能否運用到現實生活中,是否有必要、有機會運用到現實生活中,我不做要求,也並不期待。

  崔勻清在外賣員身上投入惡意和力量,使他像是出籠的野獸,帶著兇悍的目光和渴望奔向獵物。

  楊樹雨對崔勻清的安排很不滿意,既然對方毫不留情,那她也要毫不留情了。她讓空中的水聚集形成冰雹,用冰雹砸穿那人的頭顱。她牽引雷電,轟擊那人的骨骼,灼燒那人的血液。

  在道路的另一側,有另一個外賣員出現,他與倒在血泊中的那人長得一模一樣,而在他的外賣箱裡,也裝著一份熱氣騰騰的烤鴨。

  「大家都是女生,理解一下吧,不要讓她遭受如此可怕的暴行。」

  在過渡世界中,無人能目睹剛才的慘劇。那人的惡意與他的屍體都被抹去,似乎從來都不存在。崔勻清見識了楊樹雨的能力,又驚又疑,但她沒有被嚇倒:「徐不是徐縈則,而且,這裡不是現實。」

  「我阻止你,不是因為徐不是徐縈則,更不是因為這裡不是現實,是因為我們一開始的約定。車禍是小概率事件,在車禍中喪命更是小概率事件,你準備讓徐承受的傷害,也是小概率事件。前兩次,按照你的想法來,這一次,按照我的規則來。」

  「可是……不對……如果……如果我換一種形式……因為……因為在結婚之前,和其他人發生關係,並不是小概率事件。」

  「你要是能讓徐主動和其他人發生關係,當然不能算小概率事件,但如果是被動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算了。我相信徐的人品,她絕對不會主動把自己交給別人。但我想知道,如果她因為被動原因,在迫不得已之下做了一些事,慕正光會怎麼對待他?這兩個人還會在一起嗎?」

  「會和不會,我說了可不算,還是讓他們告訴你吧。」

  崔勻清眼前的世界忽然變得大不相同。她站在無邊無際的水面上,抬頭望去,只覺群星璀璨,暗夜深遠。

  天上的每一顆星,都代表著一個觀點,或者一個想法。數十顆星接連落入淵海中,崔勻清弄懂了慕正光的心思,並根據他的意願做出選擇:兩人不會以夫妻的形式在一起,但他們依然是同學,是朋友,是姐弟。

  崔勻清知曉了結果,但有一個問題她依然不明白,她朝著天空大喊:「這樣的結果是怎麼形成的?」

  又有許多顆星墜落,崔勻清看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發生在徐身上的事會讓兩人都陷入痛苦。當他們把自己的痛苦說給對方聽之後,雙方互相理解,達成一致,於是,結果形成。但結果形成並不代表兩人不再痛苦。痛苦減輕,但依然存在。已發生的事情,不可更改。受過的傷,像一道疤,會褪色,但永遠不會消失。

  在徐的心裡,有類似的結果和答案,崔勻清也看見了:徐會主動把這件事說清楚,主動終止兩人的關係。慕正光接受了她的建議,整個過程中既有主動也有被動。一開始他們還會互相幫助,但兩人的距離在持續增長。到最後,他們很久才會見一次面,見到了也只是相視一笑,一句話也不說,仿佛從來不認識。

  這個結果是徐想像的,她的想像和慕正光的想像很不一樣,在她的想像中,距離的概念尤為明顯。然而在現實中、在一切順遂之時,她是主動拉近距離的那個人。崔勻清陡然發現她看不透這兩個人,也看不透他們嚮往的正義。

  畫面一轉,崔勻清回到過渡世界。

  在過渡世界裡,徐正在用烤鴨卷餅,然後把餅遞給穆正光。

  「你看到他們的答案了吧?世間那些常見的事都不足以讓慕正光陷入遺憾牢籠,哪怕是生離死別,也不夠。你能想到的發生在徐身上的慘絕人寰的事,也收效甚微。當慕正光和徐劃清界限之後,她是生是死、受到怎樣的傷害、處於什麼樣的狀態,都影響不到他。不符合他的要求標準的人,不會被他視為伴侶。沒有人能成為他的擇偶標準里的例外,即便是徐、徐縈則,也不行。」

  崔勻清相信楊樹雨說的話,但這番話里還有一個她想不明白的地方:「他的擇偶標準、他的做法是正確的嗎?」

  「不知道。但他提出來的標準,他自己都達到了。在他的擇偶標準里,他也不是例外。無論世間有沒有符合標準的女生,他的標準都不會改變。」

  「如果交換順序呢?兩人先結婚,在結婚時,徐符合標準,在結婚後,她因為被動原因……」

  楊樹雨強勢地打斷了崔勻清的話:「他們會離婚,徐不再嫁,慕正光不再娶,就這麼簡單。不符合標準就是不符合標準,在結婚前發生這種事,兩人便不會結婚,在結婚後發生這種事,兩人的婚姻也會到此為止。」

  「這是不是太殘忍、太無情了?他就不能在這件事上包容徐嗎?」

  因為一個似是而非的要求標準,而捨棄陪伴自己多年的人,崔勻清非常懷疑這種行為的正確性,甚至她也很懷疑慕正光究竟能不能做到這麼殘忍、這麼無情的事。

  「就算他包容了徐,徐就會心安理得的接受嗎?不會。徐對伴侶、對自己的要求標準,並不比慕正光低。關於這件事,就先說到這裡,以後你也不要再問了。在第二個遺憾世界裡的對決,又是他贏了。你覺得還有必要讓他走進第三個遺憾世界嗎?」

  楊樹雨知道崔勻清會怎麼回答,她要的就是對方的肯定的回答,如此一來,無論慕正光在下一個遺憾世界裡過得多麼悽慘,都和她沒關係。

  崔勻清明白楊樹雨想推卸責任,但這份責任是她樂意擔起的,即便楊樹雨不問,她也會把慕正光送入下一個遺憾世界。

  「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