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一直隱藏在暗處的人,終於浮出了水面。閱讀當日下午的南城市局專案組中,更多的線索被找了出來。
杜勇撥打了幾個電話後,進行匯報:「宋隊,我在和當年知情人的電話聯繫中,確定了邵金庭在醫學院時的臨時工的身份。在夏未知失蹤後不久,他就辭去了醫學院的工作。從此這個人不知道去了哪裡,不過他家是南城的,預計有很大的可能性一直都在南城。」
徐悠悠反饋道:「我和十八年前抓捕夏未知的老警員做了核實。當年經常需要運送敬老院之中的屍體出來,殯儀館和醫學院的車都有出入。在抓捕行動的前一晚,有一具屍體被運出了敬老院。因為運送屍體是常規的操作,那具屍體也被檢查沒有異常,他們當時就沒有把這件事和夏未知的失蹤聯繫起來。」
葉箏皺眉:「我在查找他現在的身份,系統中沒有邵金庭這個名字。」
「可能改了名字。」陸司語略作思考道。
宋文點頭:「像他這種不是離異,而是躲避改名的話,一般都是改名,不會改姓,邵姓在南城不算是大姓,你們根據他的年齡,性別,進行下大數據甄別。」
葉蓁很快反饋:「根據數據排查找到了!邵金庭把自己的名字改了一個字,邵金霆,現年49歲,家住南城市茂昌區鑫鹿小區三十九棟,房子也在他的名下。」
杜勇聽說了這個小區,驚訝極了:「那可是個豪華小區啊,房子沒有兩千萬下不來吧。他的檔案上現在標註無業,怎麼能夠有這麼巨額資產的?」
「自然,都是不義之財吧。」徐悠悠說著探過身來,「這次,可是終於找到了正主了。」
隨著身份被調出,邵金庭現在的信息,名下的帳戶,資產,照片以及影像也就被翻了出來。
徐悠悠從新核查了一遍霜降行動當晚的資料:「宋隊,我在當晚的錄像之中,又找到了幾段有邵金庭出現的鏡頭,現在可以看出他的整個行動軌跡。」
之前他們只有兇手行兇的一個四分之一側臉,無法確認他的身份,但是現在有了更多的資料,已經足以證明劃出那一刀的人就是邵金庭。邵金庭沒有子女,親戚甚少,更沒有孩子丟失,當晚他出現在那裡,本身就十分可疑。
宋文看了視頻道:「根據這幾段視頻可以確認,就是他殺害的於蕙芝。徐悠悠,你去以謀殺於蕙芝為由,申請邵金庭的逮捕令。」
事到如今,他們終於找到了一位嫌疑人。
徐悠悠在一旁填寫著逮捕申請表問:「這個人,會是白鯨嗎?」
她在心裡希望這個人就是白鯨,如果是他的話,警方這長達二十年的調查,就可以臨近結束了。
陸司語低頭沉默了片刻道:「他應該是團伙之中的人。」
「現在能夠確認的是,他認識夏未知,並且是殺害於蕙芝的兇手。」宋文說得比較嚴謹,「不管白鯨是不是邵金庭,能夠確認的一點是,這個人一定是和整件事情有聯繫的。」
陸司語在腦中整理著時間線,二十多年前,正在上學的夏未知在醫學院裡與邵金庭相遇,那時候的邵金庭應該只是搬運屍體的普通工人,他家境貧寒,受家庭所累,沒有念過大學,但是他卻聰明過人。
這樣的他自然不甘心當時的身份和地位,希望自己能夠有機會往上爬,成為人上人。
他在醫學院裡從事著低賤的工作,其他的學生都鄙視他,遠離他,唯有孤僻的夏未知,漸漸和邵金庭作為了朋友。這時候的邵金庭,應該是逐漸喜歡上了夏未知。
當夏未知和邱老師發生關係,又被邱老師拋棄之後,夏未知離校出走,隨後兩人一起把邱老師淹死在屍池之中。
進入了敬老院的夏未知,並沒有因此離開邵金庭,邵金庭藉助收屍的機會,不斷進出蕪山敬老院。
夏未知失蹤後不久,邵金庭就辭去了醫學院的工作,開始自己新的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夏未知念念不忘,邵金庭一直沒有娶妻生子,他的名下有數處房產,也有不少的存款,這些應該都是不法收入。
最近……眼看著於蕙芝的事情敗露,他又對於蕙芝下了殺手。
看著邵金庭的資料,陸司語理清了思路。
這時候,葉箏起身道:「宋隊,我從手機運營商那裡查到了邵金庭的手機信號,能夠獲取到定位,現在他應該就在南城市,昌茂區的香木街……」
聽到了他的話,宋文和陸司語都湊過來,只見屏幕上有一個閃光的小點。
杜勇也看了看道:「這是……泰妃按摩中心?那個傳說中的南城第一會所?」
所謂的南城第一會所是大家開玩笑戲稱,這家店子是正規經營,裝修十分豪華,消費很高,還有全套泰式按摩,看起來這邵金庭還挺會享受的。
宋文轉頭問:「逮捕令什麼時候可以好?」
徐悠悠查看了一下流程進度:「檢察院那邊溝通了一下已經加急批了,現在還差顧局的簽字。」
「直接打了單子去找顧局。」宋文道,「通知一隊,準備抓捕行動。」
葉箏道了一聲:「是。」
下午三點半,位於昌茂區的泰妃按摩中心樓下。
他們留了四個警員把守住安全出口和大門,其他人進入樓內。
宋文一進大廳就感覺到一股熱風,這一次他帶了傅臨江所在的一隊,一起配合抓捕。
整個按摩中心一共四層,裝修非常豪華,門口的立柱都透著一股東南亞的風情。大廳里更是做了人工的流水,還有大大的棕櫚葉也椰子樹作為裝飾。
宋文一邊走一邊問徐悠悠:「已經打過電話確認了。」
徐悠悠點頭:「五分鐘前和前台確認過,說邵金庭就在裡面,他在第四層,點了全套的服務。預計五點才會結束。我叮囑了店員要配合警方行動,不要聲張。」
宋文點頭:「那好,準備抓捕。」
他們進入了大堂,前台看到了他們,就帶著他們往電梯走去,其他的客人看到這種架勢,紛紛閃避。
這按摩中心一共四層,陸司語拉了宋文到一旁小聲道:「讓他們坐電梯上去吧,我陪你走樓梯,也防止他從安全通道逃了。」
兵分兩路,短短兩分鐘之後,所有人就在四樓會合,直奔邵金庭之前所在的玉蘭包間而去。
門砰地一聲打開,裡面的小姑娘正在收拾東西,看到這麼多人忽然進入房間,明顯一愣。
宋文揮了一下手裡的警官證道:「我們找剛才的那位客人。」
「啊……那個……」小姑娘聲音發顫,抬頭看向他們道,「剛才的那位老闆剛出去。」
「什麼時候?」宋文追問了一聲,床上的毛巾還鋪著,一副按摩還沒進行完的樣子。他們從安全通道和電梯分別上來,樓下還守著人,邵金庭不可能就這麼蒸發掉。
小姑娘繼續答:「就兩分鐘以前……他去了一趟洗手間以後,回來就說有急事要先走,對了,他的錢包還拉在這裡呢,剛才就拿走了手機和兩件衣服,我別的都不清楚。」
傅臨江帶著幾位警員在附近幾個包間內搜了一圈出來,也是搖搖頭,邵金庭沒有躲在其他的房間。
陸司語想通了其中的環節道:「他很可能是在洗手間的窗口看到了警方的車,然後就匆匆拿了東西跳窗逃了。」
樓下只有四個人看守,死角諸多,可能是有漏洞的,兩分鐘以前,他們也就剛到樓下,這一切太巧合了,而這人,也未免太警覺了。
宋文也反應了過來,走入空無一人的洗手間,這家按摩店的洗手間,豪華得像是旅館一般,就差在裡面放個床了。
宋文從窗口往下望去,這裡雖是四樓,旁邊卻有幾個窗台,還有一些空調的主機,地面處,有一個翻倒在地的垃圾桶,顯然是有人跳下去之後被帶倒的,垃圾桶正好做了個緩衝。
這個角落是個死角,不遠處有一面很高帶著鐵網的院牆,現在可以看到那牆上沾染了一些紅色的血跡,有可能是邵金庭匆匆逃走時劃傷了腿留下的。
宋文皺眉,要知道,邵金庭已經是個年近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看起來這嫌犯不僅足夠敏銳,而且體力夠好,膽子夠大。
警方的抓捕行動反應迅速,可這個人還是狡猾地溜走了,他毫不猶豫就選擇了跳窗而出,真是個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葉箏把附近的地圖打開,繼續搜索著邵金庭的信號:「我希望他不要機智到拔了電話卡……」
很快,地圖上出現了一個閃動的光點,那光點已經出了這片樓宇,葉箏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找到了!等我具體定位下。」
「方向是在……」葉箏這句話還沒說完,那地圖上的光點一閃,最後消失了,葉箏抬起頭來嘆了口氣道,「我這個烏鴉嘴,他拔了電話卡了……」
徐悠悠在一旁回頭看向宋文:「宋隊,現在還追嗎?」
「不必了,現在追也追不上了。」宋文想了一下說,「傅臨江,你們繼續留在這裡,找物證來核查下樓下鐵網附近的血跡,看看能不能提取一些DNA或者是腳印等相關的信息。」
「葉箏,你去調下附近的監控,確認他逃跑的方向。」宋文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徐悠悠,準備發布通緝令。」
晚上九點的秋夜,天氣透著寒涼,一處地下停車場中,車輛並不多,顧知白把車停了下來。
他並沒有急於上樓,而是在座位上稍坐了片刻,然後才鎖上了車,打開了車門。
顧知白下車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了腳步,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人,那人穿著一件快遞的衣服,帶著帽子,帽子壓得很低,從帽子下露出了有些斑白的頭髮。
即便這樣,顧知白還是一眼認了出來,眼前的人是邵金庭。
邵金庭往前走了兩步,離得顧知白更近。
顧知白頓了一下問:「邵叔,你怎麼會在這裡?」
邵金庭開口:「顧知白,你別裝了,今天警察去抓我了,要不是我警覺,上廁所的時候正巧看到了樓下的那些車,恐怕已經進去了。」
那時候他拼了命往外面逃,到現在被劃破的腿上還傳來絲絲的痛。
顧知白道:「應該只是正常的詢問吧,之前他們也有把我叫了過去。」
「我還不至於抓捕和配合調查分不清楚。」邵金庭咬著牙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槍。
顧知白舉了雙手,示意自己的手上沒有什麼武器:「邵叔,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又不能左右警察怎麼樣。現在事已至此,我們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怎麼做才是正事。」
「我不會再聽你這小子的鬼扯了。」邵金庭繼續往前走著,他的表情逐漸變化,像是一隻慢慢走向了獵物的猛虎,「白洛芮的事,戴小曼的事,於蕙芝的事,這些都是誰在暗中搞鬼?你準備就這麼一步一步把我們都害死嗎?」
顧知白往後退了幾步,直到他的後背貼在了冰冷的牆面上,退無可退……
晚上九點的停車場之中,響起了一聲槍聲,引起了陣陣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