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很靜。
往日繁鬧的街道,在她耳中,此刻都顯得寂靜無聲。
就這樣一直靜下去吧……這樣就好。
可奶奶說過……不要被過往拘束嗎………
夢塵這樣想著,直到景父打開房門的那一刻……
「嘭」
進門的一瞬間,因為身高問題,禮花幾乎全部打在了景父身上。
「歡迎…………我現在是不是不應該說這個?」
景元一眼看過去,撞上了三張迥然各異的臉。
景父:………?
景母:………
夢塵:?
景父觀察了下景元臉上的奇怪裝扮,一個夢貘面具。
他瞥了眼四周,心道還好,沒弄些更奇怪的東西。
「一會兒自行收拾了,今日沒閒工夫教訓你。」說完後他便離開了。
景母看向自己這個兒子,心中嘆了一口氣。
「你別在意,他平常就是有點精……靈古怪的,你跟他也當過一段時間朋友了,多多包涵哈……」
你剛剛想說精神病對吧?
景元在心中腹誹道,可他意識到,自己竟然下意識認為是精神病。
他搖了搖頭,把那些想法都拋出腦後,隨後把面具摘了下來。
「行了,你也別想那麼多,帶夢塵熟悉熟悉環境,夜深了,也該睡了,要再不睡,小心你爸讓你批公文去。」
景元受到了驚嚇,效果顯著。
「走走走,我帶你去院子裡轉轉。」說完就把夢塵帶往院落里去了。
「唉……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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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在路上,皆是沉默無語。
景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如何去安慰一個人,這是他現在所面對的最大的問題。
往日裡順溜的嘴皮子像卡了殼,想詢問情況,卻又不好直白說明,想引出些話題,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合適。
正當他頭疼時,沉默寡言的少女卻在此時主動開口道:
「你剛剛的樣子,還挺好玩的,面具給我看看?」
景元有些驚訝,她貌似走出來了?
「你……還好嗎?」
「……說這事幹什麼,說面具呢。」她勾了勾手。
景元會意,把面具遞了上去。
這是個粉紅色的面具,鼻不對鼻,眼不對眼的,看上去好生奇怪。
「你看,你剛剛就帶了個這東西。」說著她便把面具放到自己臉前。
景元看著她這副樣子,也不由得被逗笑了。
原來剛剛自己是這副滑稽樣子嗎?
明明自己是打算拿這東西逗笑她的,好讓她心裡不再那麼難受,結果反倒是自己被逗笑了。
「那……走吧,咱們去院落。」
「嗯」
此時夜已入深,月色高高掛起,縱然仙舟外並無月亮,但它模擬的環境依舊如出一轍。
院落中一棵銀杏樹矗立其間,銀杏葉洋洋灑灑飄下來,與月光相輔相成,為潔白的地板鋪上一層天然的新衣。
「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先在這兒待一會兒,我去拿兩個東西。」說罷景元便急慌慌的跑去拿什麼東西了。
夢塵坐在石凳上,望著璀璨的星空,一言不發。
您還在注視著我嗎?我能做到不被過往束縛嗎?我做得足夠好嗎?
她不斷質問著自己,希望自己能夠完成奶奶的遺囑。
可是在完成遺囑的過程中,她似乎忘了,她要做自己。
「喂,在想什麼呢?」
景元快步走過去,把蘇打豆汁兒貼到她的臉上。
「熱的?」感受到臉上的溫熱,她不禁有些疑惑。
「你就不怕味道太大?」畢竟他當時可是怕的要死啊。
「呵,味道大算什麼?我一會兒可是要直面它呀。」景元滿臉自信的說出這句話,實際上內心已經在為自己敲響喪鐘了。
「……你確定?我知道的,一般人接受不了這個。」她看了玉兆後,對它的風評有所耳聞,蘇打豆汁兒在外的名聲不算好。
但在記憶中,奶奶從來沒有露出過任何不適的表情,想必她應當也能接受吧。
每當她回想起與奶奶的溫馨時刻,她總是會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
「你在小瞧我嗎?放心,穩得很。」他的笑容像加班到凌晨三點的打工人一樣燦爛。
「笑得太勉強了吧,我都看出來了,但如果你實在想嘗嘗鮮的話,我也不攔著你。」她嘴角揚起一抹狡黠的笑。
景元聽了這話,略微汗顏,但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眼神堅定的仿佛要入黨,他心一橫,擰開了瓶蓋。
獨屬於蘇打豆汁兒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景元只感覺到眼前一片模糊,仿佛天旋地轉,但他意志堅定,硬生生扛了過來,拿出吸管插進去。
他衝著夢塵勉強的露出一個笑,「來,你也喝,咱倆干一杯!」
夢塵:……什麼醉鬼發言?
「所以說……你整這齣,是想幹嘛?」夢塵只感覺景元今天的行為都不太正常,歡愉成分倒是占的挺多。
「咳咳……這不是覺得你心情不好嗎……結果好像弄巧成拙了……」
景元有些受不了這氣味,連忙把蓋子蓋上,隨後尷尬地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這樣啊……但好像並沒有弄巧成拙呢,你這樣做,反倒是讓我更開心了,不是嗎?」
「這麼說來……我的努力沒有白費?」他語氣中帶著些許期待。
「怎麼會白費呢?說不定還超額完成了。」
「呼……那真是太好了……所以你現在心情好像還不錯?」景元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轉而向夢塵提問。
「托你的福,從進門起,貌似就被你逗笑了。」她又回想起景元一系列搞笑的行為。
他真的很努力的……去安慰自己啊,那自己也不能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不是?
她莞爾一笑,隨後打趣的說道:「這麼看,你貌似很有當假面愚者的天賦哦。」
景元一聽這話,當場不樂意了。
「誰要當那種人啊,我是要當雲騎的人,當上雲騎隊長,然後是雲騎統領,再然後,是雲騎將軍,成為帝弓七天將!」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仿佛眼裡充滿了光,全然是對那條路的嚮往與期盼。
時光恰好,月色不饒人,它飛瀉而下,無私的傾灑著自己的全部,仿佛在景元身前形成了聚光燈,風聲鼓鼓,銀杏葉沙沙的晃動著,飄散著,滿是金黃。
在他的眼中,銀杏葉落到地上,自動為他讓開一條道,月光撒在道路上,為他指明前行的方向。
「你習武的天賦又這麼好,到時候……我封你為「劍首」…如何?」景元伸出手,邀請夢塵與他一同走向憧憬的未來。
「沒記錯的話……那是得通過正規的雲騎比武,取得優勝,才能榮任劍首,你這說封就封,怕不是……」
「將軍嘛,自然是慧眼識珠,深謀遠慮,做事都有他自己的考量。」
「那敢問未來的將軍大人,能否克服眼前這小小的蘇打豆汁兒呢?」她又掏出蘇打豆汁兒,把它放到了景元伸出的手裡。
「你才是假面愚者吧!」景元有些急躁的說著,隨後把手收了回去,仿佛剛剛自信滿滿的人不是他一樣。
「所以你喝不喝?不喝給我。」
「……喏,給你。」景元終究還是扛不住這大殺器的威力。
景元:我不喝。
夢塵:我喝兩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