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肉山

  在第五軍團和左徑的兩隻艦隊終於進入了互相之間巡洋艦級別的戰艦交戰範圍的之後。

  本該仗著主力艦和下級艦隊強度優勢的第五軍團不知為何並沒有直接發起全面進攻。

  而是選擇了徐徐推進的姿態。

  第五軍團的指揮官很謹慎，甚至有些謹慎過了頭。

  他就在戰線的邊緣不斷地指揮著艦隊，展示著他的高超的指揮技術，將沒有足夠出色的指揮官，而且還是混編的左徑艦隊刷的團團轉。

  讓第五軍團的艦隊能十分輕鬆地摧毀大批的混編艦隊。

  總體的局面也在向著第五軍團傾斜。

  但這個戰場的局勢卻不知為何十分地焦灼。

  碾壓的局面硬是被第五軍團弄出一副極其艱苦的模樣。

  而就在第五軍團艦隊的下級飛船在把左徑的下級飛船數量打到差不多的時候。

  他們突然選擇了後撤。

  第五軍團要重新整備，並沒有選擇一波打完。

  明明在陳明的視角看起來只要再打一會兒結果就出來了。

  第五軍團的損失根本沒有多少。

  就算所有的那些屬於左徑方的艦隊上的人都被強制洗腦了，所有人死戰不退。

  第五軍團單靠著越來越大的交換比根本不可能輸，也不可能有多少損失。

  左徑的普羅米修斯級就算想要反抗陳明也不信普羅米修斯這種本意是用來進行燃料物資運輸的主力艦在經過了一個星域的被左徑洗腦的艦船工程師改裝之後，能比得過一艘本就是軍隊使用的用在大規模正面戰場上抗線的攻勢級。

  更何況，普羅米修斯級據陳明所知，是不同星域的各方政府聯合起來，經過了帝國的首肯之後開發的主力艦。

  它數據肯定早就已經在各方相關人士的手裡。

  這樣一艘船再怎麼改裝，框架就擺在那裡，軍隊為什麼要怕這樣的一艘船？

  但第五軍團就是這麼做了，就是一副不敢和普羅米修斯打正面的模樣。。

  原因，陳明也能猜的出來。

  因為就在剛剛兩支艦隊交火的時候。

  一部分屬於第五軍團的中小型飛船繞過了戰鬥狀態下普羅米修斯級的防護網，從星球的另一側抵達了雲落星。

  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陳明就已經徹底明白了第五軍團的想法。

  很顯然第五軍團的目標不是把左徑的艦隊處理掉，而是利用左徑的艦隊作為另一重防護網。

  以此讓他們的自己人能前往雲落星地表，尋找左徑的受身者，從受身者身上奪取那份力量。

  他們有能力解決掉左徑的艦隊，但就是不做。

  他們想要更多。

  陳明此時心裡也是有些不舒服。

  因為第五軍團好像把維度感染當做是什麼隨便的事情一樣。

  明明維度感染所造成的危害已經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但依舊有人為了這份不一定能到手的，可能具有極其嚴重後遺症的力量而做出一些讓人的血白流的事情。

  這給人感覺很難受。

  尤其是陳明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解決這個麻煩，而不是為了奪取那份力量才一直在做事。

  他本來是可以不插手在這裡面的。

  彩墨星域的離他現在的位置很遙遠。

  他不來也完全不會有人說什麼，甚至都沒人會想到他。

  但他還是出於左徑製造維度感染，利用維度感染的力量可能會威脅帝國，威脅整個人類的生存的原因來到了這裡。

  一路追根溯源，為社長提供情報，找到了左徑麻煩的源頭，殺死了左徑的兩個重要高層。

  即將抵達左徑的受身者面前，距離解決這個麻煩只差一步。

  他拼死拼活在這裡做事。

  結果屁股後面，有人的腦子不清醒了。

  就算說第五軍團直接衝過來把左徑艦隊滅了，然後主力武器把整個星球犁一遍，把安無平都一起弄死了。

  陳明現在心裡都不會那麼難受。

  甚至第五軍團稍微直接一點，正面干碎左徑，然後艦隊大舉壓進登陸雲落，做出要把左徑徹底抹除的態度。

  陳明也不會是現在這樣的想法。

  可第五軍團的做法真的讓他很失望。

  同時也讓他和之前社長跟他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感同身受了一把。

  陳明終於忍不住了，十四軍團那邊的假體立刻撥通了社長的電話，說道：「社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第五軍團的主力艦開出來就是為了奪取左徑的力量，而不是為了處理左徑。」

  「但他們一開始的目的不是處理嗎？是第五軍團內部已經出現了分歧嗎？」

  社長在聽到了這個問題的時候停下了整理文件的動作，專心對陳明說道：「他們確實出現了分歧。」

  「因為他們在這次的行動里損失慘重。」

  「左徑應該很早就開始規劃最近的這件事情了，第五軍團作為最近的獨立軍團在附近星域有據點的獨立軍團，理所當然地被左徑的那個洗腦靈能者針對了。」

  「你的艦隊都在幾個關鍵星系附近，應該也能看得出來他們的損失有多重。」

  「他們需要補償，所以他們才會想要奪取維度感染的力量。」

  「左徑的那個靈能者在擁有了一定的能力之後能做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

  「如果這個能力能被第五軍團獲取，那麼他們甚至有可能就靠著那一個人，成為比肩十四軍團的一個軍團。」

  「所以他們就這麼去做了，甚至還禁止了其他人插手，包括我在內。」

  陳明感覺還是有點不對，因為他記得社長在去辦事之前說過，他是去處理彩墨星域的這件事情的。

  能讓社長暫時放下對第五軍團的支援，去辦事的，要麼是第五軍團主動讓社長暫時停下，要麼是帝國的要求。

  而在回來之後，帝國把這件事定性為了叛亂，可以證明是帝國把社長找了過去，並且第五軍團也絕對涉及在其中。

  那帝國的態度呢？

  「帝國就這麼放任第五軍團去做了？」

  「帝國的態度是觀望。」

  社長說道：「因為現在，左徑的那個正在掌握維度感染力量的靈能者的位置已經確定了，就在路西星系，雲落星。」

  「既然確認了位置，那就已經有好幾個跟我還有伍安一個等級的靈能者在盯著那裡了。」

  「他們有信心在必要時刻出手解決問題」

  「現在這件事情已經不是我們能干涉的了的了。」

  「是帝國默許了第五軍團用整個星球的普通人和那些上面的靈能者，換來一個被帝國掌控的維度感染的力量。」

  「我也不想說什麼，但我只能說維度感染的力量絕對不是能被輕易掌控的。」

  「維度感染的力量真的太強大了，哪怕只能讓這股力量作用在一個大範圍上，而不能對靈能效果有任何的強化也無所謂，對帝國來說已經有它的價值了。」

  「你應該知道餘輝對於任何靈能相關的東西都沒什麼抗性吧？」

  社長說的點陳明很清楚。

  對於餘輝來說，任何性質的靈質石、靈能波動，哪怕是中性的，哪怕只有很微弱的靈能波動，只要接觸了都會導致餘輝運行的邏輯代碼中增添一堆冗餘數據。

  如果有一個能夠施加靈能波動到餘輝地盤上的靈能者，除了陳明自己以外，那這個靈能者對於餘輝來說可能也是致命的。

  這樣的一個靈能者，說不定能把帝國目前的幾個主要敵人之一的餘輝解決。

  這就是帝國願意旁觀，讓第五軍團上去奪取這份力量的理由。

  這份力量哪怕是陳明坐在帝國的座椅上，也不得不去認真的考慮一下。

  當然陳明到最後絕對不會去賭。

  原因也很簡單。

  「如果失敗了呢？失敗的後果會是什麼他們不清楚嗎？」

  社長此時心理狀態和陳明幾乎一樣，他對陳明說道：「當然清楚，所以他們才會準備好有足夠能力的靈能者做最後的保險。」

  「如果解決不掉呢？左徑的那個有洗腦能力的靈能者掌握維度感染的力量，整個帝國都有可能被洗腦。」

  「他們說會有一個最後時限的，時限到了就直接動手，不給左徑繼續的機會。」

  「就這一句話？」

  「就這一句話，不是所有人都對維度感染有敬畏之心的。」

  陳明說實話不太能接受這個情況。

  如果是平常的情況他說不定真的就接受了，他還真有可能相信帝國一定可以把左徑的麻煩解決。

  但是第五軍團所表現出來的態度讓他對第五軍團已經失去了信任。

  連帶著帝國那邊他都不是很相信。

  「已經沒人能阻止了嗎？」

  社長話語間充滿了無奈：「還有誰能來？我去不了，伍安過不去，我們靈能結社已經被排除在外了。」

  「除非你覺得胡遺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不然路西星系裡好像真的沒有能解決問題的人了」

  「胡遺已經到路西了？」

  「對，他是一直在當二五仔的，而且他的身份目前在其他人看來還是左徑的人，可你真的要指望他嗎？」

  「那還是算了吧。」

  老闆那邊之前說過胡遺被左徑冒充身份搞暗殺的時候第一時間找的就是社長，所以社長知道胡遺跑到左徑那邊當二五仔了很正常。

  只是胡遺這傢伙的能力讓陳明很擔心。

  他的靈能沒什麼問題，但不知為何他在做事情的時候腦子總是轉不過彎來。

  陳明嚴重懷疑是他的智商轉化成熵被他用掉了。

  老闆雖然也一直有在指導他，但效果好像也不是很理想。

  反正陳明是不可能對胡遺抱有信人的。

  社長也一樣。

  所以社長也就是隨便提了一句，接著又思考起了有沒有什麼辦法能直接把左徑的麻煩解決，而不是讓第五軍團去賭那從左徑手裡搶到力量的可能性。

  他很快又想到了一個人。

  「其實要說的話，還有一個說不定能起到作用的人，安無平。」

  「安無平……」

  陳明的腦子裡的一團亂麻突然間好像被梳理清楚了。

  是啊，他為什麼要考慮其他人？

  他自己既然就能把這個問題解決，為什麼要指望其他人？

  第五軍團的人比他來的更慢，他完全有能力在他們抵達之前，在他們試圖獲取維度感染的力量之前，把維度感染徹底解決。

  社長那邊沒發現陳明的異樣，還在繼續說：「安無平的實力稍微差了一點，不過至少他的目的一直都是解決左徑。」

  「再加上他前幾年一直在失蹤，查無此人，肯定沒什麼情報方面的路子，不會知道左徑散布出去的奪取維度感染力量的方式。」

  「他跟左徑在地心熔爐供能塔交手的消息已經傳出去，第五軍團應該會著重關注那邊，很快就會有很多人過去，不知道他那邊的情況會怎麼樣。」

  「其他的真沒什麼辦法了。」

  「那就這樣吧。」

  陳明匆匆地掛斷了電話，停下了本體和假體手上的工作，把全部都投入到了安無平的身上。

  果然不管是什麼事情到最後都還是得靠自己。

  只要他把受身者殺死，那麼第五軍團想要利用維度感染力量的想法自然也就泡湯了。

  來自於完整地獲取了維度感染力量的左徑靈能者的威脅也將不復存在。

  沒有親身經歷過維度感染的人，不配，也不可能去使用好這股力量。

  而但凡是經歷過的人，只要不是瘋子和傻子也都能看出這股力量的恐怖，根本不會去妄圖沾染。

  所以陳明一定要徹底地把這股力量消滅在這裡。

  趁著第五軍團的靈能者到來之前。

  陳明堅定了決心。

  繼續向著地下前進。

  而此時，他也逐漸感覺到周圍的環境開始變得炎熱，他身上的精神壓力在變得更加沉重。

  終於。

  在擊碎了一層地心熔爐供能塔的地下隔離層之後。

  陳明的面前出現了一層血肉構築成的壁障。

  而在撕碎了這層壁障之後。

  再下方的，就是一座巨大的肉山。

  他終於找到了目標。

  陳明的腦子裡有一些左徑放出來的關於維度感染的研究報告的內容。

  左徑在維度感染發生的時候，直接就把發生畸變的組織第一時間切了下來，並移植到了一個接受實驗的靈能者身上。

  他在觸發了維度感染的力量之後，已經變成了如今這將供能塔的地下堵塞住的一個龐大的肉山怪物。

  就在陳明發現肉山的同時。

  大量的靈能波動全部都湧向了陳明，那源自於受身者的靈能效果足以對現在這個狀態的安無平造成影響。

  讓安無平的感知出現了明顯的偏差。

  一切事物都在安無平的視角之下變得扭曲，狂亂。

  整個世界都充斥著令人噁心的血肉，只有供能塔之外才是淨土，才是出路，受身者想要誘導安無平離開這裡。

  甚至連陳明本身也被影響了。

  陳明的認知出現了錯誤。

  眼前的肉山不再是之前的模樣，而是一團即將腐朽的潰爛血肉，只需要輕輕一擊，就能隨手殺死。

  甚至在哪怕他前一秒還盯著那巨大的肉山在看，也還是根本沒意識到其中的異樣。

  當然陳明沒上當。

  他在被影響之後的幾秒內就發現了問題。

  因為蟲後的意識和陳明的意識早就因為凝聚靈能本源搭載在了一起。

  而當陳明的主要意識集中在了安無平身上的時候，蟲後的意識自然也來到了這裡，以蟲後為首的蟲族蜂巢意識當然也附加在了安無平的身上。

  蟲後現在擁有的蟲子數量陳明都不清楚有多少，但絕對比一個普通的殖民地星球上的人口數量要來的更多。

  這個意識量是不可能被洗腦的。

  蟲後就這麼抵抗了來自於受身者的攻擊。

  既然蟲後發現了問題，那就等同於陳明發現了問題。

  陳明完全能通過蟲後的意識視角觀察到現實中真正的情況，根本受不到半點影響。

  並且，陳明還發現了一個特殊的情況。

  這座巨大的肉山，還會「呼吸」。

  準確的說不是呼吸，是它是在做著類似於呼吸的動作。

  就在剛剛肉山對他釋放靈能波動的同時，肉山進入了呼氣的狀態，整體的靈能波動都會出現一種特殊的難以控制的特徵。

  而就在這波靈能波動逐漸消散的那一刻，這座肉山又進入了吸氣狀態，靈能波動又再度穩定了下來，如果不仔細觀察，陳明甚至真的以為這座肉山只是一座肉山，沒有任何的靈能波動。

  這座肉山的狀態，就不斷地在呼氣的活躍狀態和吸氣的溫和狀態之間變化。

  就好像受身者的靈能波動和熱帶氣候一樣，擁有一個不穩定的活躍期和穩定期。

  而當受身者的靈能波動處在活躍期的時候，不只是他的靈能波動會變得狂亂，同時還還導致一些讓陳明覺得很眼熟的後遺症。

  就在剛剛，肉山的靈能波動洶湧而出的同時。

  陳明注意到供能塔外面的好幾個正在和其他靈能者交手的，肯定屬於左徑的靈能者，突然間炸了。

  毫無徵兆地爆炸，他們全部都被炸碎成了一團血霧，把所有在外面交戰的不管是屬於哪方的靈能者都嚇了一大跳。

  這些靈能者的死法和婁維的死法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並且這些人的死亡，也和婁維的死亡一樣，給他帶來了那種仿佛和維度感染親密接觸的感覺。

  在結合了他親眼看到的這一幕，以及他從肉山身上發現的問題之後。

  陳明也算是徹底明白了婁維真正的死因。

  顯然，維度感染的力量不是好控制的。

  它導致了受身者的靈能會間歇性出問題，進入活躍期。

  而在活躍期里，每當受身者使用靈能，一股帶有維度感染氣息且不會被輕易察覺的靈能波動會前往它不該前往的地方，也就是外界，去影響其他的那些被他的靈能所控制的人。

  去殺死他們，將他們爆成血霧。

  對左徑來說這個後遺症根本算不了什麼，似點人而已，他們控制的人數量那麼多，這種事情大概率不會剛好湊巧的發生在一些重要的人身上。

  就算有可能發生，他們或許也會有一些其他的手段進行防護。

  而那些普通人那就完全沒必要去管了。

  反正這樣的釋放不會有任何靈能波動殘留，也沒辦法懷疑到他們左徑的頭上去。

  最多就是被當成一種少見的現象或是特殊的疾病。

  誰能想到一次受身者在活躍期使用靈能之後的受害者剛好是陳明面前的婁維呢？

  而且順著這樣的邏輯去想。

  也難怪上一次陳明見到受身者的時候完全沒感覺了。

  上次見面的時候受身者應該就處於穩定期，所以陳明沒能察覺出來問題，導致他明明都接觸到了罪魁禍首最後還是放跑了他。

  但這一次見面，陳明可不會再給受身者跑了。

  目前看來，左徑想要拖延時間，就是為了讓受身者能將穩定期和活躍期調整好。

  讓穩定期比活躍期來的更長，當受身者身上徹底只剩下活躍期的時候，一切恐怕就會結束。

  但既然陳明都到這裡了，他顯然不會給受身者繼續保持著穩定期的機會。

  在抗住了受身者的一輪心靈上的攻擊之後，陳明從血肉壁障撕開的缺口一躍而下。

  這一次陳明沒有凝聚等離子體，而是靠著強橫的肉身沖入肉山之中。

  狂野的力量不斷地擊碎肉塊，不斷深入其中。

  被控制的供能塔已經將肉山的具體大小顯示在了他的面前。

  他一拳一拳擊碎的肉山也告訴了他肉山的強度。

  只要他能抵達肉山最核心的位置。

  那麼剩下的他要做的也只有計算，計算出等離子體合適的量。

  既然他已經知道了公式，擁有了計算公式的能力。

  那麼答案也就呼之欲出。

  超凡那邊已經計算完畢，將數據提供給了陳明。

  這一次，地下深處可以使用的等離子體當量，是之前陳明本來打算用來把千面的心靈暴走實體送走的等離子體量的三倍。

  光球又一次出現在了陳明的掌心。

  周圍的肉山已經開始被等離子體散發的餘波湮滅。

  這純粹的等離子體聚合體，這耀眼的湮滅之光，會將受身者帶進屬於他的墳墓。

  死亡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

  而受身者作為一個純粹的精神力方面的靈能者，在肉體的戰鬥能力上已經完全沒辦法組織陳明。

  他能做的事情只有一個。

  釋放出巨量的精神力，在臉貼臉的距離上，將陳明拉入那靈能者之間用於戰鬥的最後的戰場。

  意識空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