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芸清知道真相後,想要找林家報仇,是理所應當的。
但江晨也不可能坐視她跟林曦打起來,手心手背都是肉。
「咳咳,都是青冥殿主的罪過,阿曦其實也是無辜的——.」
蘇芸清憤憤地道:「我打不過林老狗,就打他女兒!父債女償,天經地義!
你要是再勸,本公子連你一起打!」
「我不勸!都說『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確實吃了很多苦,我沒資格勸你。」
「這還差不多·——」
「只不過你是怎麼動手的?阿曦身邊還有好幾條狗腿子呢,他們沒攔住你?
「本公子不是你,當然不會那麼魯莽!」蘇芸清得意地牙一笑,「我先假裝什麼事也沒有,跟她打招呼,請她過來敘舊,等她上了馬車再動手,就沒人能阻止我了。」
江晨豎起大拇指:「機智啊!不愧是我的好賢妹!不過最後怎麼沒打贏,阿曦的武藝現在很厲害嗎?」
「厲害個屁!」蘇芸清地癱靠在椅子上,「我現在是九階巔峰體魄,隨隨便便一拳就能讓她香消玉殞,但又不能真的把她打死了,顧忌太多,束手束腳的,反而被她占了便宜。」
江晨笑了笑,沒再追問。蘇芸清如果真的已經放下了那段情誼,下狠心要教訓林曦的話,哪怕再束手束腳,也多的是手段讓林曦束手就擒。
估計是看著那張臉,就習慣性地下不去手,所以才被反制了吧。
他伸出手掌,摸了摸蘇芸清臉上的抓痕,問道:「你現在修煉到九階無懈體魄了?」
「對啊!我回家之後就閉關修煉,兩耳不聞窗外事,修為突飛猛進,終於參透了龍皇拳第七訣和游龍心經第八重,只差一步就能邁入武聖了!」
蘇芸清伸出玉白的拳頭,在江晨眼前晃了晃,「看到沒有,半步武聖的拳頭,這一拳下去,能把你從城東打到城西去。」
江晨伸手握住她的拳頭,笑道:「那可不一定,我的拳頭恰好比你大那麼一點點,剛好能包住你的拳頭。」
他的身子也向蘇芸清靠過去,蘇芸清沒有躲閃。
兩人依偎著,江晨憐惜地揉了揉蘇芸清的臉頰:「都已經是九階體魄了,怎麼還會受傷?」
蘇芸清淡淡地苦笑道:「阿曦的指甲上不知道塗了什麼東西,撓人好疼!她撓過你沒有?你疼不疼?」
「沒有吧,我沒感覺。」
「我不信,把你的背讓我看看,肯定有爪痕!」蘇芸清說著掀起江晨的衣服,檢查他背後。
「有嗎?」
片刻後,蘇芸清失望地道:「你倆那啥的時候,她也不撓你?我看《指間月》上說,幽夢和男主在一起歡好的時候,都把男主的背上抓了幾十道血痕呢。」
江晨笑著搖頭:「那是小說,楊落臆想出來的,他又沒經歷過,全憑想像,
當不得真。」
蘇芸清疑惑地眨了眨眼:「《指間月》是楊落寫的?就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楊落?」
江晨點頭:「沒錯,就是他。」
「不可能吧?」蘇芸清一臉驚奇,「不是說作者是宮裡的一位不願透露身份的貴妃娘娘嗎?怎麼是老楊?他不是太監嗎,還能寫出這麼又甜又虐的愛情故事?」
江晨哈哈一笑:「這你就不懂了吧,世上最精彩動人的愛情故事,就是由沒經歷過的人幻想出來的。畢竟幻想要比現實美麗多了!」
「哈哈哈哈!」蘇芸清誇張地笑起來,花枝亂顫,「如果真是老楊的話,我都不知道以後怎麼面對他了—」
笑了一會兒後,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笑容變得有些苦澀,感慨道:「想像中的東西才是最完美的。就像我當初幻想出來的那個阿曦,完美無瑕,我那時候都不敢想像她有多香—.」
江晨漫不經心地問:「她現在不香了嗎?」
蘇芸清眼神幽幽:「現在嘛,外表仍是完美的,只是那些小脾氣,讓人有點受不了。唉,當初那麼多年,我卻傻傻地樂在其中。」
江晨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現在能用平常的眼光看待她,逐漸放下執念,就很不錯了。」
蘇芸清嘆了口氣:「不是那麼容易放下的,畢竟這麼多年了,我成長的最重要階段都受她影響,人格和性情都被改變了。而且-----我心中還有一道魔念·————」
她眼神閃爍,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江晨的心也一下提了起來。能被蘇芸清稱為「魔念」的,那該是多麼可怕的念頭?難道是滋生了心魔?
蘇芸清看向江晨,緩緩道:「你還記不記得,我當初求過你一件事?」
江晨愈發緊張了,故作若無其事地笑道:「你求我的事可太多了,具體是指哪一件?」
蘇芸清抿了抿嘴唇,手掌用力往下一劈:「我想借你的身軀一用,狠狠地教訓阿曦一整夜!我要看她在我面前掙扎求饒的表情!」
江晨半響沒說出來。
原本他以為只要告訴蘇芸清真相,她對林曦的執念就會消散。沒想到她雖然放下了愛意,但魔念還是沒有改變。
蘇芸清催促:「別裝傻,你到底答不答應?」
江晨打量著她,問道:「你的煉神境界,達到七階陰神了?不,我現在是武聖之軀,陰神也近不了身,至少得八階陽神才行。」
蘇芸清傲然一笑:「我的境界不多不少,正好八階陽神,恰巧能附在你身上!這下你總沒話說了吧?」
江晨猶豫片刻,搖了搖頭:「我還是不能答應你,這種事實在太荒謬了,也對阿曦太不尊重了!」
蘇芸清不滿地牙咧嘴,揮舞拳頭:「你小子好沒義氣!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還是不是我兄弟?」
江晨轉過臉,盯了她良久,認真地道:「我也不想跟你做兄弟了·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蘇芸清的眼睛一眨不眨,回應他的目光,須臾,嘴角忽然咧開:「你知不知道我本來想說什麼?」
江晨緊張又期待地問:「什麼?」
他生怕蘇芸清又說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來。
儘管他已經經歷了很多女人,自認為道心磨礪得可以面對一切後果和答案,
唯獨在蘇芸清面前,他久違地生出一種志忑之感,像是又變成了從前那個青澀少年,無法掌控自己的內心。
蘇芸清的心思,本來也天馬行空,很難捉摸的透。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種特質,吸引著江晨靠近。
蘇芸清慢悠悠地道:「我本來想說,除非你把身體借給我,讓我嘗一嘗阿曦的滋味,我才會答應你。」
江晨笑道:「你不會這麼卑鄙。」
「錯了,我不管卑鄙不卑鄙,這是困了我半輩子的魔念,為了得到她,我會不擇手段!」蘇芸清冷笑著,卻又輕輕嘆息,「可是看著你的眼睛,我說不出這種話來。與道德無關,只是因為我——-不想看到你失望。」
江晨眼中閃過強烈的欣喜:「這麼說,你答應了?」
蘇芸清不置可否,換了另一個話題:「你知不知道,我這次來找你是幹什麼?」
江晨雖然心頭火熱,想要繼續確認她的心意,但也只能耐著性子回答她的問題:「找我敘舊?」
蘇芸清翻了個白眼:「我有那麼閒嗎?再猜!」
江晨沉吟:「難道是-—--練功練得火氣旺盛,一個人寂寞難耐,實在壓不住心頭烈焰,想要找我來幫你消消火?」
蘇芸清不屑地撇撇嘴:「你有右手,我也有。」
江晨想了想,又道:「莫非,蘇家要跟我結盟?」
蘇芸清嘆道:「勉強算是對了一半。」
江晨的心微微下沉。倒不是他不願與蘇家結盟,而是現在實在顧不上蘇家,
如果蘇家真的淪落到需要大老遠來找他一個根基未牢的偏遠小勢力結盟的地步,
那就說明蘇家真的遭遇了相當大的危機。
蘇芸清緩緩道:「傳我《游龍心經》的那位師父,前一陣子戰死了。我的《游龍心經》,即將突破第九重,那時候,我就會步入武聖。你大概也聽說了,
武聖是無法誕下子嗣的,所以在那之前,我需要留下蘇家的血脈,這次找你來,
就是想請你幫這個忙。」
江晨又是吃驚,又是欣喜,但神色又有些為難:「我當然很樂意幫你這個忙,可是—————我已經是武聖了啊?」
「我知道,所以我當然也早就做好了準備。」蘇芸清拿起腰間的白玉葫蘆,
放在江晨的眼前掂了掂,「這個葫蘆里裝的是九幽鳳涎散,能夠暫時減弱你的體魄,讓你在一段時間內恢復到九階境界,這樣一來,就沒有問題了。」
「這樣也行?」江晨接過白玉葫蘆,放到鼻翼下嗅了嗅,總覺得蘇芸清剛才說的那個名詞有點耳熟,「九幽鳳涎散?感覺好像在哪聽過———.嗯———」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情景,腦中轟然一響,愣在當場。
九幽鳳涎散,是在他夢中所見的,暗紅沙丘上,兩百三十年前,百花公主向血帝尊行刺所用的毒酒!
江晨曾在幻境中親眼見到百花公主端上金樽,為血帝尊奉上「九幽鳳涎散」
毒酒的那一幕,也對血帝尊當時的痛苦、憤怒、悲傷、絕望感同身受。但他一直以為這只是別人的故事,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在現實中見到「九幽鳳涎散」的這一天!
剎時間,他心中百味雜陳,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腥風血雨來臨的前夜,
再一次成為了血帝尊,目視著千嬌百媚的百花公主向自己奉來金樽,等待自己飲下那杯毒酒。
「帝尊,請飲酒。」
江晨緩緩伸出手,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在夢境還是現實。
他胃然長嘆:「一定要喝這杯酒嗎?」
他接過酒杯,注視著百花公主。
百花公主跪在地上,面色緋紅,鼻翼上泌出細細的汗珠,晶瑩眸光閃爍著脈脈柔情,抬頭迎上江晨的視線。
「妾身僅以這杯薄酒,聊表寸心。」
江晨接過酒杯,剎時一股悲涼之感漫過全身,痛徹心扉。
「百花,你就這麼想讓我死嗎·——·
他腰間突然被蘇芸清掐了一下,回過神來,發現蘇芸清在眼前揮手:「喂喂喂!還沒喝呢,你耍什麼酒瘋!什麼要死要活的,唱大戲啊?」
江晨的意識終於回到現實,看著近在哭尺的蘇芸清,一時只覺恍然如夢。
他問出了心裡憋藏已久的那個問題:「這酒好像是有毒的吧?」
「是啊,會暫時減弱你的體魄嘛!不然你一個武聖怎麼誕下子嗣?」蘇芸清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江晨追問:「除此之外呢?不會出人命?」
「想什麼呢?你死了我還怎麼生娃?噢噢,你說的「出人命」是這個意思嗎?當然會出人命了,這葫蘆藥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搞出人命嗎—」
蘇芸清後半截話沒有說完,因為江晨已經緊緊地抱住了她。
兩人相識已久,但如此熱情的擁抱,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江晨雙臂緊緊勒住蘇芸清,仿佛要將她勒進身體裡,生怕她消失一樣。
蘇芸清反抱住他,但片刻之後,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輕點輕點,本公子畢竟只是半步武聖,你奶奶的力氣怎麼這麼大,骨頭快斷了————」」
良久,江晨才將蘇芸清放開。
蘇芸清揉捏著肩膀,嘴裡抱怨:「你小子還是像老樣子不知輕重,真到了那時候,本公子還不得痛死。」
江晨的神情已經恢復如常,望著她清俊如昔的俏臉,笑道:「你的願望我已知曉,現在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蘇芸清翻了個白眼:「少給我賣關子,有屁快放。」
江晨悠悠道:「壞消息是,我暫時不會喝下那壺九幽鳳涎散。原因你也應該清楚,現在這種情況,隨時可能要應對衛家的襲擊,我必須時刻保持最完好的戰力。」
「我知道,所以我沒讓你馬上就喝。等你這邊局勢初步穩定了,再找機會喝下去。不過本公子最多只能等你一個月,蘇家那邊--·-隨時可能需要我。」
說起蘇家,蘇芸清的臉色沉重了幾分。
江晨點點頭:「我爭取儘快滅掉衛家。」
平淡的語氣,就好像在談論「今天天氣涼了」這種小事。
連蘇芸清都看得微微有些恍惚,感覺這種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似乎十分自然,
好像堂堂七大世家之一的衛家就該簡簡單單地被他滅掉,只不過是隨手做的一件順理成章的小事罷了。
不知何時,他已有了這樣的氣魄和派頭了嗎·———
蘇芸清甩甩頭,從江晨手中抽回手掌,順勢在他大腿上狠狠一拍,發出一聲脆響。
「啪!」
江晨疑惑:「怎麼?你還覺得不夠快?我知道你心急,可衛家也不是什么小貓小狗,總得花點時間吧.·····
蘇芸清瞪眼:「好的不學,淨學這種裝腔作勢虛頭巴腦的玩意兒!」
「啊?」
蘇芸清當然不會說是他讓自己感覺被小小地震動了一下,不然這小子的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她迅速換了話題,「你剛才只說了壞消息,好消息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