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素揮揮手,夢境消散。
現世的風聲,車馬聲傳進來,生機盡數復甦。
江晨抬起頭,揉了揉眼睛,挺起身子,發現身體的血脈好像運轉得更加通暢了。
之前還沒恢復的一些大大小小的暗傷,似乎盡數痊癒。
「如何?」雲素看著他的動作問道。
江晨活動四肢,回答:「果然是好酒!以前的一些隱疾和暗傷都痊癒了!」
雲素輕輕笑了笑:「這酒只能治傷,治不了隱疾。你放著林姑娘那種大美人在眼前卻有心無力的那種毛病,我也無能為力。」,
「老子沒毛病好麽?」江晨惱。
「如果沒毛病,你又怎會————-難道這個夢還不如第一個夢?」」
江晨好像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是沒想到,又怕你生氣—————-可我的確是沒毛病的,不信咱們再來!」
「呵呵,下次吧。」雲素搖了搖頭,「姓沈的那條狗快追過來了,我不想看見他。」」
「這就要走?」江晨有些不舍,「我幫你揍姓沈的!』
他忽然想起一事,皺著眉道,「柳居士念念不忘的那個沈公子,難道是他?
還有那個夏星夢———姓沈的還真是處處留情!」
「那條狗本性就是如此。」雲素輕哼一聲,「你想怎麽揍他都行,不過,最好還是給他留一口氣。」
「當然,畢竟他是你哥哥嘛———.』
「不是這個意思。」雲素輕搖首,「我也盼著他死,不過在我的計劃中,
還沒到他該死的時候。所以他還得活一段時間。」」
「你的————·計劃?」
「嗯,計劃進行到了他該死的時候,他就一定會死。」雲素展顏一笑,溫柔甜美。
」—」江晨沒有再多問,換了個話題,「好不容易來一趟,多住幾天唄?」
「不了,我只是來看一下你死了沒。既然沒你沒死,那我也該去做我該做的事情了。」」
「你去做什麽?」
「殺幾個人。」雲素說到這裡,笑容愈盛,「對了,忘了告訴你,西遼城的柴天鵬已經被我殺了,用不著你幫忙,本姑娘一個人也能辦成,只不過需要多費點功夫罷了。』」
「厲害厲害。」江晨道,「既然沒我也行,那你當初為何非要跟我一起去幽冥森林———.
「只是單純看你比較順眼,拿你解悶罷了。」
江晨忍不住笑:「看我比較順眼,所以故意戲弄我,處處跟我作對?」
「可以這麽理解。如果不是看你順眼,早在赤陽出面之前,你就已經死了。
「確實。」江晨點點頭,「你有很多次機會可以殺我,即便赤陽也來不及阻攔。看得出來,你那時確實手下留情了。現在想想,我做的那個夢————」」
「既然都醒了,就別提那個夢了。」
「怎麽,害羞了?』」
「那倒不是,只不過那麽有趣的一場夢,還是留到下次有空的時候,再慢慢回味吧。」雲素站起身子。
「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你執意要殺柴天鵬,是跟他有什麽仇嗎?」
「沒什麽仇,殺著玩的。」
「「那—————·
「有一位姑娘剛才在隔壁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呢,你快去看看吧。我走了。
「雲姑娘,我送送你。」
「不用送。等我辦完了該辦的事,或許還會來找你。你儘量活到那時候吧。
雲素唇角上揚,露出足以令萬物失色、艷絕人間的笑容。
江晨也只能揮了揮手,不再相送。
良久。
江晨獨自一人走出桃花雅間。
他來到二樓,看著滿堂賓客、一個沒少的江湖豪俠,意興闌珊地道:「說吧,那個寶藏是怎麽回事?」
雪茶靡堆起笑容,搖曳著纖細柔軟的腰肢,蓮步款款地走到他身邊,盈盈,
拜,「如此這般」地解釋了一番。
江晨聽明白了:「幽冥秘寶?聽起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值得你們興師動眾大老遠地跑過來?」
雪荼靡嬌聲道:「少俠有所不知,這個幽冥教當年也曾橫行一時,勢力不亞於如今的青冥殿!傳說他們因這件幽冥秘寶而興起,又因這件秘寶而覆滅!」
「聽起來更像個禍害。」
「可也有傳言說,十八年後一一也就是今年,幽冥教將尋回這件秘寶,捲土重來!誰要是拿到這件秘寶,就能成為新一任幽冥教主,號令三千教眾,席捲天下!」
江晨揉了揉眉心,本來沒太多興趣,但耐不住雪茶靡一直在耳邊描繪那件秘寶有多麽多麽神奇,何等何等厲害,便隨口問道:「那東西在什麽地方?」
「根據我們手頭的幾張藏寶圖來看,應該就在這鎮子附近,東郊不遠處。」
「這麽巧?」」
「少俠如果有意,奴家願意帶路。」妖嬈俏麗的少婦往前湊了湊身子,主動請纓。
不遠處的「鬼刀」段如晦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江晨嘆了口氣。
這所謂的幽冥秘寶似乎是在主動往自己手上送啊。莫非真是冥冥中的福緣?
這些江湖蝦米,應該也設不出什麽厲害的陷阱吧?
反正也不遠,不如姑且去看一眼?
他低頭看向婀娜多姿的少婦:「那個誰,你叫什麽來著?」」
雪茶靡盈盈行了個萬福,嬌聲道:「回少俠的話,奴家名叫雪荼靡。」」
「哦,雪姑娘,既然你認識路,就陪我去走一趟吧。」
「奴家不勝榮幸。」
聽著這兩人的對話,不遠處的「鬼刀」段如晦臉色鐵青,緊了手掌,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江晨有所察覺地轉頭向他看去:「你有意見?」
一向以善妒著稱的「鬼刀」段如晦看了看地上還未收拾的紫衣煞神的屍體,
臉上如同冰雪融化,迅速堆起笑容:「沒意見,完全沒意見!」」
雪荼靡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叫起來:「對了,少俠別忘了那一箱金子!紫衣老鬼死了,這箱金子就是無主之物,有德者居之!』
江晨也早就看見了桌上半開的那一箱金子,金燦燦的想不注意都難。
按照沙丘上的規矩,誰拳頭大誰就「有德」,紫衣老魔死了,江晨當仁不讓。
「先放在這裡吧,一會兒回來再取,反正也不遠。』」
「少俠三思!這夥江湖草莽多是偷雞摸狗之輩,一旦少俠離開,他們必會趁機竊取財物,不可不防!」雪茶靡環顧眾豪俠,一臉嫌惡,好像全然忘了她自己也是「草莽」中的一員。
「我知道,不過那麽重的一箱東西拿著也太麻煩了———」
「奴家願為少俠效犬馬之勞。」雪荼靡再次請纓。
江晨見她一副為自己著想的殷勤模樣,只好說:「好吧,你願意拿就拿著吧。
「奴家遵命!」
雪茶靡當即轉身走回桌前,搬起那箱金銀,合攏蓋子,扛在肩頭就走。
「鬼刀」段如晦拼命朝雪茶靡使眼色,可雪茶靡卻避開他的眼神,只當作沒有看見。
段如晦的心徹底冷了。
他知道夫人是不打算再回來了。
這一箱金銀,就是她獻給新主子的投名狀。
那麽一個妖嬈俏麗的少婦扛著一個箱子,一邊走路還一邊搖曳著腰肢,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連許多江湖豪客都看直了眼睛。
江晨卻見怪不怪。他早就曉得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如果換成雲素,只需要一根小指頭就能把那箱財物頂起來。
「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下了樓,只留一群江湖好漢大眼瞪小眼。
剛出了酒樓,就看見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五名黃昏騎土,鉗制著一個少女,在與對面的一名白衣女子對峙。
一名銀面騎士正在解釋什麽:「總之就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姑娘你聽明白了嗎?」
白衣女子點頭:「明白了,的確是事出有因。」
銀面騎士還沒有露出喜色,卻聽白衣女子語氣一轉,「即便如此,你們也不能難為一位姑娘。」」
銀面騎士氣得只想拔劍。
「今天真熱鬧啊。」江晨感慨,「大夥兒都湊到一塊兒來喝酒了。』』
被黑鐵騎士鉗制的杜鵑聽到江晨的聲音,狂喜地轉過頭來:「江大哥,你終於來救我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放棄我的!」
江晨這時才看清她的樣貌,愣了一下:「杜鵑姑娘,你怎麽在這?』」
這句話讓杜鵑沉默了片刻,臉上的驚喜也消減了不少。
「江大哥,不是來救我的嗎?』
「我其實——-」江晨說到這裡,也意識到如果實話實說的話,未免有些尷價。
既然都正巧撞上了,那就救一救吧「咳咳,我當然是來救你的!」江晨乾咳一聲,朝幾名黃昏騎士喊道,「你們幾個,還不快放開杜鵑姑娘!」
五名黃昏騎士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也聽出來了,如果不是恰巧撞上,江晨可能都不想管這檔子閒事。
心中的懊惱之情,可想而知。
早知道,就該直接砍了那白衣女子,奪路而走,這會兒早就出城了!
「罷了,這小丫頭命好,合該躲過此劫。」青墨朝黑鐵騎士擺了擺手,「正明,放開她吧!」」
黑鐵騎士鬆開手掌,杜鵑跟跟跪跪地奔出來,投向江晨。
江晨看出杜鵑腳步虛浮無力,不由皺眉道:「你們給她喝了什麽東西?』
「是封靈符咒,撕下來就恢復了。」青墨緩緩道,「人我可以給你,不過還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杜鵑本想撲向江晨,但雪茶靡搶先一步,將杜鵑扶住。
杜鵑只覺得自己一頭撞上了一片大海,有些暈暈乎乎的,抬起頭才發現接住自己的人是一個陌生的大姐姐,肩上還扛著一個箱子。
雪茶靡朝她露出溫柔和善的笑容:「妹妹,沒事吧?」」
「我-沒事。」杜鵑打量了雪荼靡幾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頓生自卑之感。
江晨見杜鵑沒有大礙,臉色稍緩,朝青墨答道:「你問吧,我不保證能回答。」
青墨深深看著他,沉聲道:「在這個鎮上,應該沒有比你更強的高手了吧?
你在這裡的幾天,有沒有看到有人施展特別的神通或者法術?」
「特別的神通?」江晨腦中瞬間轉過好幾個念頭。
本少俠的「空間凝固」算不算特別的神通?
紫衣煞神的「蛟量之軀」算不算特別的神通?
葉星魂的「料敵機先」算不算特別的神通?
紅煞的「血肉操縱」算不算特別的神通?
不過要說最特別的,肯定還是白鬼愁的「光陰靜止」!
這幾個傢伙,該不會是為了追查所謂無上法的事情而來的吧?
他們沒看見我對付紫衣煞神的時候施展「空間凝固」嗎?
既然這麽問,應該沒看見·
江晨雖然不覺得自己的「空間凝固!算得上是無上法,但也不會傻到說出來,平白惹上一身麻煩。
他略一思考,答道:「有個叫白鬼愁的傢伙,就能夠操控光陰-————-·
「操控光陰?」五名黃昏騎士齊齊變了臉色。
「我聽羅少帥提起過這個姓白的傢伙,聽說很厲害,可他居然會操控光陰的嗎?」青墨追問,「怎麽個操縱法?勞煩你仔細說說!」
江晨便將自己所知的白鬼愁的神通詳細說了一遍。
如果黑劍聖要找無上法的麻煩,最好是去找白鬼愁的麻煩,這樣皆大歡喜,
雙贏。
聽完江晨的描述,五名黃昏騎士的臉色都變得無比凝重。
「照你這麽說,這個叫白鬼愁的傢伙,是個不得了的大家夥!」青墨沉聲道,「這種角色不是我們能對付的,得回去匯報給公爵大人!」
「你們這就回去了?」江晨面露失望之色,還以為這五個傢伙會去找白鬼愁的麻煩呢。
「嗯,事關重大,我們即刻啟程。」』
「對了,杜山呢?他沒跟你們在一起嗎?」江晨看著杜鵑問道。
青墨搖搖頭:「那小子滑頭得很,一見我們拔腿就跑,我們沒有追上。」」
「噢。」江晨很禮貌地沒有笑出來。
五名黃昏騎士離開後,那位打抱不平的白衣女子走上前來,朝江晨拱手道:「江兄,久仰。」」
江晨這才仔細打量白衣女子,眼前微微一亮一一好一個絕世獨立的麗人!
只見面前這女子身形修長,一襲白衫如瓊苞堆雪,盡顯綽約風姿,鳳眸瑩亮,一頭罕見的銀白色長髮隨意披在肩上,唇角微微含笑,溫婉中又透出一股凜然英氣,讓人心生仰慕。
尤其她的嗓音,陰柔中帶著幾分磁性,月光水色般清透,聽入耳中感覺極為舒服。
而她的氣息,則與張雨亭有幾分相似,隱匿得極好,只是略微多出一分陰狠之感。
江晨估摸著,這女子大概也是一位上三境高手,否則也不敢隻身一人攔下五位黃昏騎士。
杜鵑開口道:「多虧了這位俠士攔住那五個壞蛋,我才能堅持到江大哥來。
江晨聞言,也向白衣女子拱手一禮:「多謝姑娘出手相助,請教姑娘尊姓大名?
白衣女子看著他的右手,視線久久停留,眼中閃過一縷複雜神色,輕嘆道:「羲和扳指果然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