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麻煩重重

  十月十八,傍晚。

  河西秦氏遣人向洛天瑾送來一封書信,秦明將在三天後抵達洛陽城。此信令洛天瑾的心裡湧現出一絲不祥之感,於是將眾人召至中堂商議對策。

  「秦明在信上說,此行是專程拜會新晉武林盟主。」洛天瑾雙指夾著書信,目光環顧著眾人,話裡有話地說道,「順便問問『玄水下卷』失竊一事,我們追查的如何?」

  不知是湊巧,還是故意?當洛天瑾說出最後一句話時,他的目光竟不偏不倚地落在秦苦身上。

  此舉,令迎面而坐的柳尋衣和洵溱不禁心頭一緊。

  「秦明此行,來者不善。」洛天瑾似笑非笑地說道,「似乎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呵呵……」

  此刻,眾人對秦明的來意各有揣測,因而面面相覷,半晌無人應答。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來,莫非真是巧合?」洛天瑾此言別具深意,惹人浮想聯翩。

  「秦天九剛死不久,秦氏元氣大傷,秦明不會如此大膽。」雁不歸道,「我猜他背後一定有人唆使。」

  「誰?」

  「除了金復羽,我想不出第二個人。」黃玉郎篤定道,「這件事,絕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秦天九死在秦苦手裡,而秦苦又是賢王府的人……」洛天瑾若有所思道,「秦明應該對我恨之入骨,豈能好心拜會?」

  「依我之見,秦明此行無外乎兩個目的。」鄧長川才沉吟道,「要麼追問『玄水下卷』,要麼替秦天九報仇雪恨。」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可能。」慕容白補充道,「不久前,我們將府主欲劃分『天地玄黃』四宗級的消息散出去,意在試探各門各派的反應。秦明不請自來,或是對府主將河西秦氏歸入玄宗而不滿,因此上門理論。」

  「秦苦。」洛天瑾對眾人的揣測視而不見,逕自向秦苦問道,「你與秦明同出一脈,對他的了解一定比我們多,因此我想聽聽你的見解。」

  秦苦一愣,臉上漸漸湧現出一抹憤恨之色,鄙夷道:「此人卑鄙無恥,貪婪自私,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什麼喪盡天良的事都做的出來……」

  「等等!」謝玄打斷道,「府主想聽的是見解,而不是牢騷。」

  「這不是牢騷,是實話。」秦苦辯解道,「雁四爺和黃六爺說的不錯,秦明既卑鄙又狡猾,一向喜歡恃強凌弱,絕不會以卵擊石,自不量力。因此,我斷言他沒那麼大的膽子主動找賢王府的麻煩,背後一定有人唆使。至於他的目的……應該不是替秦天九報仇,或反對劃分宗級,而是追問『玄水下卷』的下落。」

  當秦苦提起「玄水下卷」時,神情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異樣,宛若此事與他毫不相干。

  見到這一幕,柳尋衣和洵溱懸著的心,登時踏實許多。

  洵溱擔心秦苦將自己供出來,柳尋衣則擔心洵溱與自己魚死網破,將洛天瑾對她的不滿轉嫁到自己身上。

  因此,他二人都不希望洛天瑾從秦苦身上追查『玄水下卷』,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面對秦苦的侃侃而談,洛天瑾饒有興致地問道:「何以見得?」

  「一者,武林大會的規矩清清楚楚,論劍台上的生死各安天命,日後任何人不得挾私報復。秦明不是傻瓜,斷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落人口實。」秦苦戲謔道,「秦明與秦天九是一路貨色,二人狼狽為奸,說到底只是相互利用罷了。因此,秦天九被人千刀萬剮,秦明未必傷心,即便傷心也是兔死狐悲。二者,我們散出劃分宗級的消息,時至今日沒有任何人反對,秦明豈會傻乎乎地冒頭?有道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如此簡單的道理,秦明不可能不知道。」

  「哈哈……」

  秦苦一席話,惹得洛天瑾哈哈大笑,連連點頭。

  「諸位,你們都聽見了?」洛天瑾道,「到底是叔侄一場,看的遠比你們透徹。」

  「府主過獎。」秦苦嘿嘿一笑,又道,「秦明精於算計,既然他敢來洛陽城,一定算準府主不敢動他。只有一個原因,便是府主理虧,不想落人以柄。至於『玄水下卷』的事,我也略知一二,因此……」

  「眼下,人丁名冊、推行宗級皆迫在眉睫,忙的不可開交,我沒工夫陪他耽擱。」洛天瑾思量道,「依你之見,我該如何搪塞?」

  「這……」秦苦眉心緊皺,連連咂舌,「最怕的是狗皮膏藥,賴著不走。如果秦明背後有金復羽坐鎮,他們一定有後招。依我之見,與其我們絞盡腦汁地轟他走,不如以靜制動,看看他們究竟想耍什麼花樣。到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言至於此,秦苦的臉上展露出一抹壞笑,又道:「當然,如果府主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也可以將他亂棍轟走,亦或拒之門外。」

  「放肆,簡直一派胡言!」謝玄沉聲道,「府主是武林盟主,豈能對武林同道棍棒相加?來者是客,我們非但不能將他拒之門外,反而應盡地主之誼,處處以禮相待,如此方能彰顯府主的氣派與度量。」

  「不錯!」雁不歸贊同道,「秦明不是無名之輩,他可是河西秦氏的家主,在江湖中聲望極高。我們若有怠慢,只怕會惹來天下英雄的口誅筆伐。此舉,對府主的聲譽極為不利。」

  從始至終,洛天瑾的雙眸一直注視著秦苦,似乎望得出神。至於眾人的七嘴八舌,他全然不做反應。

  「府主,你……」

  「艾宓……這幾日表現如何?」未等謝玄發問,洛天瑾突然問道,「可有異常?」

  「此女倒真是世間罕見。」謝玄回憶起艾宓,不禁搖頭苦笑。

  「哦?此話怎講?」

  「我們遵照府主的意思,將她置於公子的院中,當一個使喚丫頭,並將一切髒活、累活統統交給她,本想藉機教訓她一番,讓她知難而退,主動向我們供出有關金復羽的秘密。卻不料,她非但沒有半點哭鬧,反而欣然允諾,即便戴著手銬腳鐐,依舊任勞任怨,勤勤懇懇,將公子院中的一切雜務打理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夫人見後亦稱讚她踏實細心,並命人將她的枷鎖去掉。」

  「去掉枷鎖?當心她逃跑。」雁不歸提醒道。

  「放心,我們的人晝夜監視,她無處可逃」謝玄笑道,「更何況,她對自己的處境十分清楚,如果擅自出逃,倒霉的一定是她自己。」

  洛天瑾思忖道:「傳命下去,即日起賢王府加強戒備,任何人進出都要反覆查驗,我不希望李甲的醜事再度出現。」

  「遵命。」

  「還有,派人去城外盯著。一有秦明的消息,馬上回來報我。」

  「是。」

  「另外……」

  「報!」

  正當洛天瑾與眾人如火如荼地商議對策時,一道急促的傳報聲陡然自堂外傳來。

  緊接著,一名賢王府弟子手中攥著一隻信鴿,火急火燎地步入中堂,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下,「噗通」一聲跪倒在洛天瑾面前。

  見狀,洛天瑾稍作遲疑,忽然眼神一凝,似乎預料到什麼?

  「啟稟府主……」

  「快!將信鴿拿來!」

  伴隨著洛天瑾的一聲催促,謝玄快步衝到弟子身前,不假思索地奪過信鴿,一邊拆下字條,一邊朝洛天瑾走去。

  此刻,堂中眾人無不一臉茫然,群疑滿腹。

  誰也不明白,洛天瑾為何對一隻信鴿如此感興趣?同時他們愈發好奇,信鴿究竟從何而來?何人送寄?信中的內容又是什麼?

  然而,一切疑團只能憋在心裡,因為洛天瑾根本沒有向他們解釋的意思。

  匆忙接過字條,洛天瑾的心跳急劇加速,臉色愈發緊張,雙手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在眾人驚愕而好奇的目光下,洛天瑾顫顫巍巍地打開字條,眉頭緊鎖,定睛觀瞧。

  一瞬間,他的瞳孔驟然緊縮,眼神變的震驚不已。

  疑惑、沉思、驚奇、難以置信……萬千思緒接踵而至,洛天瑾的臉上變顏變色。

  最終,一股難以抑制的滔天之怒,瞬間席捲他的全身。令其渾身顫慄,雙拳緊握,「咔咔」作響。

  洛天瑾如此強烈的反應,登時令不明真相的眾人重足屏息,掩面失色。

  「府主……」

  「住口!」

  一聲暴喝,洛天瑾驀然起身,右手將字條死死攥成一團,怒不可遏地邁步朝堂外走去。

  見此一幕,眾人紛紛起身相送。但洛天瑾隻字未留,甚至連一個正眼都沒看他們,面色鐵青地邁著流星大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中堂。

  「轟隆隆,咔嚓!」

  忽然,天空無端響起一聲炸雷,直將洛陽百姓嚇的膽戰心驚,將賢王府眾人震的神湛骨寒。

  緊接著,狂風驟起,無情肆虐。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夕陽的餘暉眨眼被烏雲遮擋的一絲不剩,天地萬物仿佛在一瞬間變的昏暗無比,直至漆黑如墨。

  這一刻,宛若天塌地陷,末日將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