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歸白垂落的長睫猛然一顫,低聲嗯了一聲,混在這世俗的煙火當中,不細聽,更是難察。
「我沒聽清。」蕭傾璃咬著吸管喝豆漿,雙眼緊盯著他的反應。
「快吃,等會兒遲到了。」他轉移話題。
不得到滿意答案的蕭傾璃像是不死心,拿起筷子也不讓他吃,他加什麼,她就去攔,冒著熱氣的早餐此刻也成了兩人的趣味。
磨了大概兩三分鐘,季歸白抿著唇,目光透著認真看向她,沒再壓音,「嗯。」
得來的是她燦爛又纏著幾分得逞的笑容。
「我餓了,不和你鬧了。」
垂眸的季歸白嘴角也像是被她的模樣感染了,似笑非笑,只是他耳根漸露的粉是自骨而透的本能。
校園。
陽光碎影。
大課間跑操的時間段,漫的全是學生自由懶散的身影,成群結隊,說說笑笑。
坐在教室的蕭傾璃觀望班裡寥寥無幾的同學,從桌兜隨手一拽隨意團塞的校服,衣袖差點沾地,她沒所謂,伸腿踢了腳前座趴桌睡覺的劉燃。
「你假條借我用用。」
劉燃沒起身,枕在手臂的額頭往左移了移,眼尾向上勾藏著不懷好意的笑,「今天周二,老余值日,我不想在操場站一上午。」
老余,六班班主任,對付正處青春期這群學生的手段可謂是變著花樣的,但有些事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進退有度。
劉燃,昨晚翻牆崴了腳,硬說是放學打球摔的,從老余手裡混了張假條,現在是班裡唯一能光明不做課間操的學生。
轉過身,補,「蕭姐,你可是好學生,曬太陽的好機會我單獨留給你,我沒那命,就在教室吹吹冷風就好。」
蕭傾璃輕挑眉,穿好校服,課
桌下的左腳往他的左腳踝一碰,劉燃頓時抱著腳嗷嗷直叫,嘴角還下意識吐了聲,操!
一溜神,夾在課本半截的借條就被她抽走了。
「用完就還你。」
蕭傾璃剛走到一樓的樓梯口,那嘴角肆意的笑瞬間消了盡,把劉燃的假條往褲兜里塞,轉身想往樓上跑。
「六班的蕭傾璃,站那。」
「先記上。」
「真記啊?」
「嗯。」
她的腳步定在了原地。
蕭傾璃忘了這茬,今天學生課間訓校的主負責人是季歸白。」
「是逃課間操還是有班主任簽字的假條?」
「我的名字都已經被你記上了。」她低頭不望眼前人,頭頂與他的胸膛相隔一步之遙,怕是要是此時沒旁者,情景不會像現在透著生分。
拿筆記錄的陳景言來了句實情,「蕭姐,其實能消。」
「主要看白……」哥字還沒落音,就被季歸白的眼神反壓而退。
蕭傾璃低頭抿嘴笑,弧度不大,但季歸白卻看得一清二楚。
「記錄本給我,你去操場。」他對多言的陳景言說。
「行,剩下的事你們自己解決。」
人走了。
兩人雙眼相對。
一抬,一垂。
蕭傾璃的雙唇剛準備動,季歸白卻先出了聲,「把剛才藏起來的假條拿給我。」
她沒動,「不給,有本事你自己拿。」
她像是總有辦法能讓他失語。
「蕭傾璃。」
「我在。」
季歸白目光一側,隱隱約約掃到往這走來的余老師,拽著她的手腕往樓上跑,「你班班主任來查人了。」
一聽,慌神的蕭傾璃連著兩層台階跨一步,但視線落在她腕處疊落緊握地骨節分明的手,眼底藏著笑。
「你去三樓數學組的辦公室找陳老師,就說奧數題的最後一道選擇題答案有誤。」
「嗯?」她怎麼沒發現。
「兩種解題方法,答案不唯一。」
聽到上樓梯的腳步聲,蕭傾璃沒敢多問,敲響辦公室的門,聽到裡面傳來那聲進才推門進去。
季歸白看她進去才鬆了眉頭。
「余老師好。」
餘一新對他輕點頭,問他,「巡視校園的時候看到蕭傾璃了嗎?」
「在陳老師辦公室。」
「行,你先去忙。」他往辦公室去。
算是躲了這一劫。
「白白,走,我請你喝奶茶。」蕭傾璃脫了校服兩袖系在腰間,隨性,看著他倒步往後走,短款T恤露著小腰縫,白又細。
季歸白落在那處的眸光沉了幾分,自然抬起,追問她,「那假條是劉燃的?」
「嗯,他昨晚翻牆崴了腳,給老余說的是打球摔的,剛好拿了假條,我就借來用用。」
蕭傾璃一說到這,就停下了腳步,站在他面前,「我的名字劃掉了嗎?」
「不劃,讓你長長記性。」季歸白挪步從她身側過,往前走。
「季歸白!」
「季歸白!」
他沒停步,任由她在背後喊他的名字,嘴角露著笑。
「季——」
第三聲她沒落,季歸白止了腳步直接轉過身,右手拎著她的書包,此刻,落日夕陽剛好灑落在他嘴角那沒收起的弧度。
笑容透光,照進她略帶惱怒的雙眸。
「今天廣播通報批評的有你的名字嗎?」
「過來。」
反應過後的蕭傾璃拎著他的籃球包邁步上前,眉頭微皺,「騙我?」
「請你喝珍珠奶茶,半糖,不加冰。」季歸白哄她。
她就不順著他的台階往下走,「我不要。」
「想要什麼?」
「抱抱。」蕭傾璃雙手張開,站在原地不動,就想著他主動往這走。
校園外的人影不多也不少,只是來來往往都是學生,青春正值的年齡,像是對某些方面都有了初期的模糊影。
季歸白頓了幾秒,走上前。
手臂從她的腰間悄悄穿過,手臂微收,像是藏著不敢過多貪婪的本性。
比起他的拘束,被抱的蕭傾璃就從容了許多。
籃球包落在腳邊,雙手沒任何束縛地圈抱著他的腰,掛笑的臉埋在他的頸窩,小聲地來了句,「白白,你的抱抱比奶茶更有用。」
「下次記得。」
!
開車來接人回家的季斯珩正巧看到兩人相擁的場景。
剛露出那欣慰的笑,一轉頭就看到準備轉彎駛來的熟悉的車,方向盤一打,腳點油門,直接堵在那輛車前面。
下車。
「蕭爺,抽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