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
老乞丐人老成精,審時度勢,觀看地勢,覺得應該可以了,料想那邵州王,及絕大部分殘兵,已入「瓮中」。
「撤!」
老乞丐暗叫一聲,調轉方向,快步奔跑。
然而此時,老乞丐卻聽見另一個方向,傳來殘兵嗷嗷直叫的聲音,喊打喊殺的。
同時,其間夾雜這一年青之人的爆喝:「邵州王,叛賊,速速引頸受死……」
「不好!」
老乞丐身形稍稍一頓,已隱約明白是怎麼回事,恐此人打亂了祝小子的計謀,遂調轉方向,立即奔去。
「壯士,住手!」
老乞丐聽聲辨位,飛一般衝過去,大吼一聲,早已衝到那人近前,一手探去,如鷹爪俯衝,一招就奪下此人手中長劍。
方才,此人使用那柄長劍,已連斬了數十殘兵。
可謂身手不凡。
但是老乞丐卻一招奪其兵刃,高下立判。
「老賊,還我長劍!」
那年青人滿臉滿身的血,不過不是他的,而是殘兵的,他似已入魔,不顧老乞丐手段高超,竟向他殺來。
「此地危險,先離開再說。」
老乞丐拿定主意,趁那人殺來,一手探出,拿住此人肩膀上某個位置,那人頓時動彈不得,恍如雕塑。
「走!」
老乞丐爆喝一聲,單手提著那人,辨明了方位,急速奔出陣外。
江州南城樓。
祝修遠等一言不發,一動不動,靜悄悄的盯著那片濃霧。
殘兵的嚎叫,喊打喊殺聲等,依稀傳來,透過濃霧,但卻始終不見殘兵的一片衣角。
焦急的等待中。
忽然,濃霧中某處,響起一陣嗚嗚嗚的號角聲。
低沉,穿透力卻極強,祝修遠清晰無誤的聽見了!
「恩公!師父他老人家已經辦妥了!」言大山大口喘氣,猛然回頭,一雙銅鈴大眼盯著祝修遠。
號角聲,就是約定的信號。
說明「獵物已入瓮中」。
「傳令,擂鼓,點燃引線!」祝修遠深吸口氣,大聲下令。
那傳令兵早已將擀麵杖似的鼓槌握在手裡,祝修遠令下,他就立即擂鼓,傳達出一個命令。
陣地外圍,濃霧中,有四個地方埋伏了一撥人。
「鼓聲響了,快,點燃引線,然後撤退,退到一里之外!」有人大聲吩咐。
這四個地方的人,吩咐的內容大同小異。
他們立即點燃火把,一百多人,拿著一百多隻火把,將一長排引線一起點燃!
那引線,用手指粗細的麻繩所制,裹了黑火藥,埋在沙土裡,上下覆蓋油紙,用以防潮。
呲呲!
呲呲!
那令人心慌的聲音出現了,隨著引線開始燃燒,並閃出一片火花,騰起陣陣煙霧。
「撤,丟下火把,速撤!」
有人聲嘶力竭的大叫,並當先往遠處跑去。
大霧籠罩,他們只管往反方向奔跑,雖看不清前面是什麼,但總比待在原地要好。
陣地中。
那邵州王被眾殘兵護在中間,方才刺客乍現,雖未成功,但驚魂未定。
忽然,邵州王等聽見一通鼓聲,咚咚咚咚很是急促,從江州城的方向傳來。
那邵州王身形頓時一定,兩道劍眉狠狠擠在一起。
「不好,中計了,傳令,速速離開此地,往前沖……」
那邵州王久經戰陣,危急意識極強,他雖不知道這是什麼計,但不管是什麼,先離開此地,一定是對的。
不得不說,邵州王所部兵卒,其悍勇堪比梁國鐵騎,這與他本人的天賦不無關聯。
從極細微之事中,或者看似沒有關聯的兩件事中,嗅探危急,這正就是邵州王的拿手好戲。
屢試不爽,曾讓他在戰場上,逃出生天過無數次。
可是這次……
轟!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劇烈的炸響,其聲如悶雷。
此地濃霧瀰漫,邵州王只能聽見聲音,卻什麼也看不見。
他心裡頓時一咯噔,心中冒出一個念頭:「果然有詐!」
然而,還沒等他做出部署,短短半息之後,那炸響如悶雷的聲音再次傳來。
還不是一兩聲。
而是三聲,十聲,數百聲,指數倍疊加!
而且,那種聲音並不是來自一處,而是四面八方,一起爆發,此起彼伏!
將他們全部圍困了。
陡然出現的悶雷之聲,悶雷之聲數百倍增加,並且從四面八方傳來。
太過震撼人心!
這突然的驚天響動,比天上的雷霆還要嚇人數百倍,數千倍。
很多殘兵,兩股一軟,已然癱瘓在地,匍匐著,不知所措。
邵州王也是一陣天玄地轉,那猛烈的炸響,太過響亮,他兩個耳朵火辣辣的疼,就像被兩個大擦同時拍中般。
不僅耳朵疼,甚至還牽扯著腦袋深處,就像有根線在裡面被拉扯似的,邵州王雖穩住了身體,未曾癱倒,但額頭已青筋浮現。
並且,他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身周的親兵,只見他們捂著兩耳,嘴巴大張,面目扭曲,可是卻聽不見他們發出的任何聲音。
邵州王用力的搖了搖頭,想讓自己的腦袋清醒些,然而,於事無補,卻將腦袋越搖越暈。
唯一的感知,來自於雙腳,準確來說,是兩腳的腳底。
大地在顫動!
忽然,一片火光騰起!
透過濃霧,隱約可見那抹熾烈的紅亮。
邵州王眯了眯眼睛,定睛看去,卻見那大火越來越亮,越來越近,竟高達三兩丈,他的臉上似乎已經感受到了絲絲熾熱。
並且,這種火光也來自四面八方,圍攏過來,邵州王他們就像身處於一個火圈之中。
或許因為騰騰火光的緣故,導致此地溫度急劇升高,消散了霧氣,使視線豁然開朗。
待霧氣消散,看清楚遠處景象時,邵州王整個人都僵住了。
只見遠處的土地里,連續不斷的爆炸,土石翻飛,掀起一丈多高,並伴隨有陣陣濃煙,一股硫磺的氣味兒傳來。
並且,那連續不斷的爆炸,相隔的間隔十分密集,中間估計可容三人並肩通過。
如此密集的爆炸,掀起的土石互相激射,那場景形同滅世,十分恐怖。
還有,那連續不斷的爆炸,正逐步向邵州王接近,呈一個圓形,逐漸圍攏,以肉眼可見額速度。
最重要一點,爆炸就爆炸吧,它還伴有沖天的火焰。
騰起三兩丈,沖天而起,燃燒之勢洶湧澎湃,那真是一片火焰的汪洋。
也像是一道高高的火牆,垂直蔓延而來,讓人頭皮發麻。
並且那火焰早已連城一片,沒有一絲縫隙,想要冒火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那火焰跟隨爆炸的腳步而來,步步緊逼,將中間的圈子越圍越小。
而那些奔逃不及的殘兵,先是被劇烈的爆炸炸上了天,人都破裂成幾大塊,不過被撕碎的血肉立即又被火焰吞噬,眨眼間就不見蹤影。
即便有那僥倖未被炸飛的,轉瞬間也被那沖天的火焰點著,根本無處可躲,眨眼間就被燒得只一支人形火炬,與那燃燒的稻草無異。
爆炸與火焰近了,近了。
邵州王已經感受到了那股熱力,那是一種能將他消融的力量。
不過他一動不動,兩手杵著配刀,渾身僵硬,直面那越來越近的爆炸與火焰。
很快,一粒因爆炸激射而來的沙石,彈中他的臉面……生疼。
緊接著,更多的沙石激射而來。
由於邵州王未曾閉眼,只數息間,他兩眼已經睜不開,只得緊緊閉著。
兩行清淚,伴隨著泥沙流淌。
不知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眼中進了沙子之故。
感受著大地震顫的幅度越來越大,即便邵州王看不見了,心裡卻知道,他大限將至。
一切都發生得很快。
轉瞬間,他感覺腳下的地面劇烈震動,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侵入他的身體……隨後他就沒了知覺。
邵州王,一代名將,威名赫赫,今日命喪於此!
屍骨無存!
卻說整片火海的外圍,東邊三里遠處。
「幫主!竟是您老人家,幫主,請受晚輩一拜!」
老乞丐抓走那年青人不是別人,乃是鄱陽王之世子,劉訓。
三個月前,在那鄱陽王五十壽宴上,祝修遠曾與之有過一面之緣。
「原來是劉少俠,哈哈,快快請起!」
老乞丐扶起劉訓,哈哈笑著,順手摘下別在腰間的碩大酒葫蘆,幹了一口美酒。
「幫主,方才要不是您老人家將晚輩帶出,如今晚輩恐怕已葬身火海了吧!」
劉訓回頭瞄了眼那片「火海」,心有餘悸,臉上後怕之色頻顯。
老乞丐只顧喝酒,只擺了擺手。
「幫主,那是……何物?為何有此威勢,晚輩想,那邵州王及其殘部,絕大部分都已葬身火海了吧!」
「嗯……」老乞丐的嘴離開那酒葫蘆的嘴,擺手道:「這種問題,你去問那祝小子吧,哈哈,走嘍……」
「祝小子?」劉訓沉思半晌,忙追上老乞丐:「幫主,等等晚輩!」
江州南城樓。
「祝……祝兄,我們成功了!」
劉文彩縮著身體,扶著斑駁的女兒牆,看著遠處那片沖天的火海,顫不成聲。
經那火海沸騰,附近的濃霧早已消散,他們站在城樓上,也能看清遠處的陣地了。
「恩公……」
言大山看著祝修遠,心裡充滿了敬畏。
方才那番響動,似乎腳下的城牆都在顫抖一般,宛若地動,這簡直是鬼神之力啊!
「終於完成了!」
祝修遠渾身是汗,差點虛脫,方才他承受的壓力可不小。
此番用一片火海燒了那邵州王及其萬餘殘兵,算是再次保住了江州。
江州安全了,他和整個董府,及城中百姓也就徹底安全了。
長江以北。
燕軍正在拔寨撤兵。
燕國四皇子趙普,騎在高頭大馬上,面朝北方,那是燕國的方向。
不過他還沒有動,就那麼呆立良久。
趙普忽然回頭,隔江望著江州城,還有那片隱約可見的沖天大火。
「祝修遠……哈哈!」
趙普忽然笑了,仰天大笑。
「有意思,有意思,如此人才,本皇子一定會將你槍到燕國,為我燕國效力!」
「還有那種會噴火的兵器,以及那種能劇烈爆炸之物,也必將是我燕國開疆拓土的利器!」
「等著吧,等著吧,總有一天,本皇子會得到這一切!」
【第二卷「鐵索寒江」完,第三卷是「朝堂雙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