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南城牆下,祝修遠等找了間民宅暫歇,養足精神。
方才探馬回報,邵州王及其萬餘殘兵到達的時間,預估是明日卯時末,大概早晨六七點鐘的樣子。
還有幾個時辰的時間,可以用來休息。
卯時初,祝修遠等就已經起床,簡單洗漱,並扒拉了兩口飯,眾人便登上南城樓,倚著女兒牆往遠處眺望。
現在已是秋天,早晨有霧,將遠處籠罩起來,隱隱約約,瞧不見具體細節。
「壞了,這麼大的霧,等於蒙住了雙眼,我們看不清那地方的動靜了!」言大山錘了女兒牆一拳。
「哎!」祝修遠將視線從濃霧處收回,那地方就是被選中,用以施行「聚而殲之」妙法的地方。
隨後吸了口早晨的新鮮空氣。
「無妨,無妨。那大霧雖然遮住了我們的視線,可是同樣也迷惑了邵州王殘兵。」
「他們是連夜奔來,而我們是以逸待勞,又熟知此地地形,自然是我們更占勝算。」
「恩公說得有理!」言大山點頭。
「不過我們必須要知道那地方的動靜,大山,派人密切盯梢吧,一有消息,立即通報。」
「是,恩公!」
吩咐完言大山,祝修遠側身面對老乞丐,長施一禮,道:「師父,待那邵州王殘兵踏入陣地,就麻煩師父您老人家了!」
「哈哈,祝小子,麻煩不麻煩的倒不用說,你只需記得,那《搜珍密譜》小冊別忘了就成!」
老乞丐白髮白須,一臉慈祥,怎麼看都是一個和藹的老爺爺。
可是卻與祝修遠討價還價,抓著一個碩大酒葫蘆,一步也不讓的姿態,頗讓人覺得好笑。
因為祝修遠請動他老人家出手的條件,就是將那《搜珍密譜》寫成小冊一本,送給老乞丐。
「師父,您老人家就放心吧,就算此舉不成功,徒兒也定將那《搜珍密譜》小冊獻上!」祝修遠苦笑。
「你這小子!」
老乞丐單手握著碩大酒葫蘆底部,用壺嘴點了祝修遠腦袋一下。
自信道:「區區萬餘人,還都是殘兵,況又是在那大霧之中,老乞丐就算擒下那邵州王也不無可能。」
「若只是驅趕,那更加沒有問題了!放心吧,你這小子……」
「老乞丐算是看出來了,呵呵,等此事一過,老乞丐拿了那《搜珍密譜》小冊,立即就離去!」
「師父,可是徒兒招待不周?」祝修遠大驚失色。
「您老人家為啥急著走呢?再多留一些時日吧。」祝修遠展開攻勢。
「徒兒還有好多新式菜餚沒有做給您老人家嘗呢。」祝修遠開始死纏爛打。
……
「哎!」
老乞丐被祝修遠纏得沒有辦法。
只得苦笑道:「祝小子啊,並非老乞丐厭惡了你府上的美食,只是……哎,老乞丐在江州,待了也將近兩三個月。幫中已積攢了諸多事物,有些事不得不去處理……」
聽老乞丐如此說,祝修遠方才沒了話說,放開老乞丐。
老乞丐則哈哈大笑,灌著美酒,直接從南城樓上縱身躍下,快速奔向那大霧籠罩的陣地。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邵州王殘兵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稟司馬大人,邵州王殘兵還有二十里!」
「稟司馬大人,邵州王殘兵還有十里!」
「……還有五里!」
「……還有一里!」
「稟司馬大人,邵州王殘兵先頭部隊,已入陣地。」
「開始了!」
南城樓上,劉文彩裹緊了衣服,牙關上下打戰,不知道是被早晨的寒氣冷的,還是嚇得,亦或者是激動。
「恩公,那霧似乎比方才更大了,邵州王所部殘兵雖到,但我們看不見任何東西。」
言大山鼓著一雙銅鈴大眼,極目盯著遠方,卻只能看見一顆顆棗樹,樹葉漸黃,隱在濃霧中,看不真切。
「放心,我們在陣地周圍安排了足夠的人手,他們就是我們的眼睛!」
祝修遠話剛說完,就有探馬來報,說邵州王殘兵大部分都已走進陣地中。
「傳令,守城將士做好準備,謹防邵州王殘兵突破陣地,對我城襲擾!」
祝修遠渾身繃緊,前方陣地雖看不見,但他也緊緊盯著。
時機的把握非常重要,因為發動攻擊的命令權,在他手上,絕不能出任何差錯。
不然前功盡棄,還有可能讓老乞丐葬身火海,不得不謹慎啊!
短短數息,祝修遠額頭就已經冒汗,在這涼爽的秋季早晨……
可見祝修遠有多緊張。
「報……稟司馬大人,那邵州王殘兵,大部分都沒有走進指定的陣地,那老者正突入殘兵陣中,按計劃驅趕!」
「果然沒算對位置!」
祝修遠跺了跺腳,兩手扶著斑駁女兒牆,眺望著前方濃霧,不由握緊拳頭。
默念道:「師父,全看您老人家的了!」
斥候口中所說的「老者」,其實就是老乞丐。
祝修遠「聚而殲之」的妙計,需要邵州王殘兵站在某快指定區域內,放才能生效。
但誰能準確猜出他們要走那條道呢?
只能猜出一個大概區域,並設下埋伏。
如果邵州王那萬餘殘兵,沒有經過那片指定區域,那麼就需老乞丐出馬,將他們驅趕至那片區域。
這是事先商量好的對策。
此時,大霧籠罩的陣地中。
邵州王的萬餘殘兵,已是一片混亂。
老乞丐於亂軍之中,猶如蛟龍入海,搖頭擺尾,如入無人之境。
「保護王爺!」
「保護王爺……」
殘兵們一陣大亂,嗷嗷叫著,紛紛聚攏過去,意圖阻止老乞丐。
因為老乞丐如一柄出鞘的利劍,直指殘兵中間的邵州王,意欲亂軍之中取上將首級!
那邵州王受驚,自然率領部眾,往老乞丐衝來的方向退去,以圖拉開距離。
而他們退去的那個方向,正就是祝修遠指定的那片區域……
也就是說,老乞丐「於亂軍中取上將首級」是假,將他們驅趕到那片指定區域才是真。
饒那邵州王悍勇,手下殘兵也是精兵強將,可是急切間,哪能看透江州設下的計謀。
正常人都不可能想到,他們退去的那個地方,正將是他們的葬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