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前,寇婉婉跪立良久。
待火盆中紙錢燃盡,她才緩緩起身。
起身後,又立在原地,兩隻桃花杏眼,盯著那三張靈牌,怔怔出神。
又過了一會兒,寇婉婉腳步動了。
走向那案台,伸手拿起第一塊靈牌,纖細如玉的指尖滑動,撫摸著牌上字跡。
隨後從衣袖裡掏出一塊白如雪的手帕,輕輕擦拭著那靈牌。
「父皇……」
晶瑩而滾燙的熱淚滑落眼角,沿著吹彈可破的臉頰流淌。
「你說過,要教女兒騎馬、射箭,還要送女兒一匹千里良駒的幼崽,教女兒親手將馬駒養大……」
熱淚依舊滑落,滾燙,但寇婉婉卻全然不顧,只拿著那手帕,輕輕擦拭靈牌。
「父皇,你騙我……你騙了女兒……父皇你快回來吧……」
良久之後,寇婉婉放回那靈牌,將之擺正。
接著又拿起另外一塊。
一見靈牌上的字跡,寇婉婉再次淚目。
「母后……你曾說過,要親手為女兒披上嫁衣,親手為女兒梳妝……女兒永遠等著那一天……母后你……你為什麼要拋下女兒……」
待拿起第三塊靈牌的時候,寇婉婉的情緒已經好了許多。
「皇兄,你由來已久的願望,是以仁治國。讓天下百姓富足安康,使外敵不敢來犯……皇兄,你放心吧,你的心愿,皇妹會替你完成!」
擦拭完三塊靈牌,寇婉婉將之一一歸位,後退一步,分別給三個香爐續了三炷香。
「父皇,母后,皇兄。那邵州王已反,兵敗如山倒,正是替你們報仇的大好時機!」
「父皇,母后,皇兄,你們放心,女兒定要取下叛臣頭顱,以慰父皇、母后和皇兄的在天之靈!」
「待女兒手刃叛臣,取其頭顱,放在靈前祭祀,到那時,父皇、母后、皇兄,你們在九泉之下,就可以瞑目了!」
說著,寇婉婉蹲下身,往火盆中添加紙錢。
紙錢燃燒的火光,映照在她那張驚心動魄的臉蛋上,明滅不定,仿若鍍上了一層金。
「少宮主,車駕馬匹等已經備好,諸事也已安排妥當,隨時可以出發。」
重重帷幔後轉出一人,做侍女打扮,聲音極低。
「知道了。」寇婉婉將所有紙錢都化入火盆,緩緩起身,凝神瞧了眼那三塊靈牌,語氣驟冷,讓人心寒:「更衣!」
……
……
江州。
董府前廳。
有關「邵州王攜帶萬餘殘兵殺來」的議題,還在商討中。
沉默一陣後。
祝修遠掃視一圈,緩緩起身,走到前廳的中間。
「太子殿下,岳父大人,各位大人。」祝修遠團團拱手,「迎擊那邵州王,及其攜帶的萬餘殘兵,下官倒是想到一個法子。」
董誠喜道:「賢婿有何法子?」
劉文彩:「祝兄的法子,定是妙法!」
李林洲也來插一嘴:「司馬大人,我等皆束手無策,既然司馬大人有了妙法,不妨直說。」
那太子殿下,高坐上首,見董誠他們一個接一個的開口,心中覺得,他也應當開口說說話。
於是太子正了正坐姿,將以往勤學苦練的禮儀形態拿出來,笑道:「哦,既然司馬大人有了妙法,何不說出,也好讓孤及諸位安心。」
言大山,及劉、關二位長老,還有其餘衙門官吏等,則閉嘴不言,只拿一雙眼睛看著祝修遠。
他們所能夠想到的,只有「堅守城池,等邵州王來攻」的辦法。
因此,對祝修遠的法子,極為好奇。
現實情況如此,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麼?
「太子殿下,岳父大人,還有諸位大人。妙法談不上……」祝修遠謙虛。
「一言以蔽之,此法就是『聚而殲之』!」祝修遠沒多廢話,簡明扼要點出此法精髓。
「如果我們依託江州城堅守,等邵州王來攻,則稍顯被動,我們的人力物力等,也消耗不起。」
「所以,我們可以轉變一下,將被動轉化為主動!」祝修遠接著說。
「賢婿,你的法子,本官倒是可以猜到一些,可是……如何將被動轉化為主動呢?」董誠皺眉,陷入深思。
「恩公的意思,莫非是使用那猛火油,設法將邵州王極其萬餘殘兵,聚中一處,一舉殲滅?」言大山猜測,瞪著兩隻眼。
祝修遠讚許的點頭,笑道:「大山說得不錯,但也不全對!」
「還有神雷!」太子殿下與劉文彩一起開口補充,說完後,兩人相視一笑。
神雷,就是黑火藥,神雷之名,是祝修遠特意取的。
「太子殿下和劉兄說得不錯,單靠猛火油遠遠不夠,還要加上神雷。猛火油與神雷配合,那邵州王,及其萬餘殘兵,將插翅難逃!」
「可是……司馬大人,如何將那邵州王及其萬餘殘兵聚攏一處?我們又如何一舉將之殲滅呢?」李林洲點出兩個最關鍵的問題。
「對呀賢婿……」董誠兩個眉頭皺得更緊了,饒他為官多年,此時卻也想不出一個辦法來。
太子殿下,劉文彩,及言大山等人,也紛紛凝眉沉思。
聚而殲之的辦法是好的,可是如何實現呢?
眾人想了半晌,搜腸刮肚,卻暫時想不出好的辦法來。
「賢婿,你既提出聚而殲之的法子,那具體細節,想必賢婿也仔細謀划過了吧?」
董誠忽見祝修遠一臉淡然,沒有一絲皺眉沉思之色,心中頓時瞭然,他們皺眉苦思,看來是自尋煩惱了。
「哈哈,岳父大人說得不錯,下官這裡,的確有一套具體實施的辦法……」
祝修遠當即便將那套辦法闡明。
眾人聽罷,無不拍手叫好。
妙啊,果然是妙法!
因那邵州王最遲明早就將趕來,時間緊迫,現在既然有了妙法,自當立即準備。
董誠稍稍低頭沉吟一番,短短數息之內,就已理清整個妙法的先後順序。
然後抽調人手,分派任務,將各項任務安排的井井有條。
忙碌中,天色漸黑了,城中開始掌燈。
繼續忙碌中,這一夜又過去了大半。
直到寅時初刻,也就是凌晨三點鐘左右,整個準備工作方才宣告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