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山下驚險

  七劍奴離開之後,大殿內眾人各有所思,心境大不相同。

  贏得賭約,重獲自由之後,胡笙自然是滿心歡喜,內心激動溢於言表。

  狄天盈和六大長老個個面沉似水,左右為難,他們自不願天罡真法外傳,可與胡笙有約在先,如果此時反悔,又壞了天罡名聲。

  韋星闌內心複雜,經過剛剛一戰,他清楚地看到了芸逍的修為,以自己現在的道行,根本沒有把握能夠勝過芸逍。

  而且,昨日與那鷹魔一戰,又傷了元氣,還不知在四派會武之時能不能復原。

  更令他吃驚的是,小虎剛剛那一招,居然也如此厲害,修為與芸逍在伯仲之間,兩人關係又極好。搞不好,他也在將來也會影響自己的地位。

  芸逍和小虎則是內心戰戰兢兢,二人血氣方剛,遇到七劍奴這樣的對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擊敗對手。

  眼下,他們才意識到,自己所為給天罡劍派和狄天盈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胡笙雖不是壞人,可他對於天罡劍派而言,卻是一個「罪人」。

  他們幫胡笙贏了賭約,不知狄天盈作何感想,又會如何去跟玄承掌門言說。

  沉默許久,就當胡笙臉上的笑容即將消失之時,狄天盈忽地嘆了口氣,對胡笙說道:「也罷,既然你我有約在先,我絕不會食言。從今日起,我派不再追捕於你,但你也不得以天罡弟子自居,更不能再回慧劍山!

  胡笙,無論如何,你我也系出同門,還望你他日行走塵世,莫要忘記師尊教誨,萬不要做傷天害理之事!

  若你有辱先師和天罡名譽,我天罡劍派絕不會饒你!」

  胡笙面露驚訝之色,沉默片刻,對狄天盈一拱手,說道:「狄掌門果然言而有信!胡笙在此謝過了。你放心,我一身修為均拜師父所賜,我絕不會辱他名聲。

  至於做傷天害理之事,呵呵,我胡笙的為人如何,不需要天罡的教條約束!如此,我們後會有期!」

  胡笙說完,還不待眾人反應,瞬間化作一道白光而去。

  狄天盈望著空蕩蕩的大門,下意識地握了握拳頭。

  芸逍見狀,立刻躬身施禮道:「狄師伯,芸逍和師兄年少無知,壞了師伯大事,還請師伯責罰!」

  姜天銳聞言,冷哼了一聲,將頭瞥向一邊。

  狄天盈卻換上一副笑臉,說道:「二位師侄何故如此。我與胡笙賭約光明正大,二位師侄不過是依我之命而行,何過之有!

  你們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悟性和修為,乃我正道之福,我當高興才是,又怎會怪罪。

  你們不必憂心,這件事,我自會向玄承師兄解釋。玄承師兄深明大義,也不會責罰你們。」

  芸逍如蒙大赦一般,說道:「多謝師伯!」

  他心中一動,想到目前的處境,還是提早離開為好,便又說道:「師伯,我和師兄在此也多有叨擾。而且,四派會武之期將近,我們也該告辭了。塑劍之恩,芸逍必銘記於心!」

  狄天盈點了點頭,說道:「也好。四派會武乃我正道的首次,你們又都是逍遙門下最出類拔萃的弟子,早些回去準備也是需要的。

  既如此,我也不強留你們。就由星闌送你們下山,待到會武之時,我還盼望著二位師侄能夠一展身手,拔得頭籌。」

  芸逍拱手道:「芸逍不敢!有韋師兄在,我和姜師兄絕不敢做奪魁之想。多謝狄師伯,多謝各位師伯、師叔。芸逍和師兄這就告辭了。」

  二人一一拜別了其他六位長老,由韋星闌帶領,走出了慧劍山莊。

  離開慧劍山莊,芸逍心中的大石方才落地,他只覺心情舒暢許多。

  可不知為何,芸逍和韋星闌的關係似乎又冷了幾分。除了正道三代大弟子之爭,兩人之間還有一個若溪。

  韋星闌似乎並不知道若溪與芸逍之間的情愫,在他的心中,正道三代大弟子的身份更重要,是以也沒有提起這件事。

  芸逍本就忌諱這個話題,韋星闌不提,他也不會主動提起。

  一路上,芸逍和小虎關心韋星闌傷勢,韋星闌則讚美二人的修為,三人走邊走聊,韋星闌將二人松下了慧劍山放在與他們道別,獨自回山。

  與芸逍二人分別後,韋星闌心中忐忑,低頭向慧劍山走去。

  如今,他的頭腦中只有如何能在四派會武中擊敗芸逍,拔得頭籌。

  想到此處,體內真氣不受控制地湧向心脈,他不禁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擔心內傷不能痊癒。

  就在這時,一個柔媚的聲音傳來:「韋公子,可是有傷在身?不知是誰這麼大膽,竟敢傷害公子?」

  韋星闌身子一震,停下腳步,右手拔出影淵神劍,聞聲望去。

  見到前面三人,韋星闌也不由地大驚失色,三人正是魔教的宮北里、繼天和水湄。三人之中,除了水湄,其餘兩人道行都肯定在自己之上。

  尤其是宮北里,她的道行早已達到仙級高手之列,自己遠遠不是對手。

  見韋星闌面露驚慌之色,宮北里掩面而笑,柔聲道:「公子不必如此驚慌,我三人只是路過此地,並無惡意,更不會傷害公子的。」

  韋星闌緊皺眉頭,高聲喝道:「魔教妖人,你們好大的膽子,敢到我慧劍山來為非作歹,莫非是欺我天罡無人不成!」

  繼天淡淡一笑,說道:「韋兄弟莫要誤會,我三人真的的剛好路過,並無惡意。依我看,韋師兄似乎有傷在身。

  你們正道四派會武之期將近,韋兄弟乃正道三代的大弟子,拔得頭籌本應探囊取物。

  可如今韋兄弟有傷在身,剛剛離去的芸逍和姜小虎修為也不可小覷。如此看來,韋兄弟要技壓旁人,恐怕也要費些力氣。」

  韋星闌怒目而視,冷聲道:「魔教妖人,對我正道行蹤如此了解,還說來此並無惡意!」

  繼天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說道:「韋兄弟,你誤會了。我們三人來此之前,並不知道韋兄弟受傷,也無任何目的。

  至於此次正道四派會武,玄承掌門早已公布於世,九州之人,凡能上得齊源山者,都可觀看,我們自然知曉。

  韋兄弟,我知道你對我魔教素有偏見,可我師父卻十分欣賞韋兄弟。

  我這裡有一瓶九轉回魂丹,乃我派療傷聖藥,可贈與韋師兄療傷。

  韋師兄不必擔心,此丹乃師祖以天下珍貴藥草煉製,對你的功法並無損害。」

  韋星闌冷聲道:「虛情假意,我絕不會接受你的好意,更不會中你們的圈套!」

  繼天依舊是淡淡一笑,附身將藥瓶放到地上,說道:「韋兄弟,此藥對你有利無害。要如何處置,就全憑韋兄弟了。」

  水湄淡淡一笑,說道:「韋少俠,鬼聖君師叔的確對你另眼相看,還望韋師兄不要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

  既然我們在此遇到,也算是緣分。我們三人便再幫你一個忙!」

  韋星闌問道:「妖人,你要做什麼?」

  宮北里嚶嚶笑道:「自然是幫你除去此次會武最大的對手了!」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同時御空而起,往芸逍和小虎離開的方向而去。

  韋星闌見三人離去的方向,也猜到了他們要做什麼。

  他剛想去幫忙,又停下腳步,自忖道:「如今我有傷在身,即便去幫忙,也未必能夠對付宮北里三人,不如我去師門求助。」

  想到此處,他轉身走向慧劍山,可眼角餘光瞥見地面上的黑色藥瓶,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卻說芸逍和小虎離開慧劍山之後便御空飛行,往齊源山方向而去。

  就要回到師門,二人心情也是激動不已。尤其是在經歷了天罡之行後,芸逍更覺得逍遙派中多了許多人情味。

  他看了看小虎的背囊,想到雲兒披上御空斗篷遨遊天際的樣子,也不禁勾起了嘴角。

  就在這時,前方天際忽然出現一道黑色的裂縫,一股強大的魔力傾瀉而下。芸逍和小虎同時認出了這是宮北里的法寶,宿劫鞭。

  二人不敢硬接,在空中調轉身形,躲過了這一擊,落到一處叢林中。

  芸逍和小虎都與宮北里交過手,以她的修為,即便是他們二人聯手,也未必能有勝算。

  而宮北里為人奸詐,她既然敢在此現身,一定是有備而來,不可力敵。

  芸逍並不想與她正面衝突,便帶著小虎在樹林中穿梭,想要甩掉宮北里。

  誰料,繼天和水湄忽然出現在二人身前,正在他們詫異之時,宮北里落在他們身後,堵住了他們的退路。

  見此情景,芸逍怒道:「這裡是慧劍山地境,你們居然敢明目張胆地出現在這裡,就不怕被天罡劍派察覺嗎?」

  宮北里嚶嚶笑道:「芸公子,姜公子,沒想到雲烏城一別,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看來,我們真的很有緣分。

  不瞞你說,我剛剛也見到了韋星闌公子,他也能猜到我們到此攔截於你們。

  不過,你猜,他會不會前來相救,或者將此事告知天罡的那幾個老頭子呢?」

  芸逍聞言,心中一涼,不知為何,他內心篤定韋星闌不會來救他們,更不會將此事告知天罡長老。

  不救他們,是不想多兩位未來可能的對手,不告知天罡長老,是不想在師長面前壞了形象。

  可面對三位魔教高手,芸逍自知毫無勝算,為今之計,也只好想辦法脫身。

  繼天幾乎看穿了芸逍所想,淡淡道:「芸少俠,師父對你一直頗為欣賞。當然,對韋星闌兄弟也是如此。

  他歷來看中青年才俊,你們二人都是他欣賞之人。可你們均為正道弟子,誰能接受師父的好意,卻不可知。

  不過,你也看到了,韋兄弟並未前來相助。芸少俠,你是聰明人,一定知道我言下之意。」

  芸逍冷冷一笑,對繼天說道:「繼天,你不必挑撥離間!韋師兄有傷在身,此時一定去天罡劍派求援。

  反倒是我要奉勸你們,天罡劍派與魔教素有冤讎,你們若不離去,恐怕到時候想要脫身就難了。」

  水湄噗嗤一笑,說道:「芸公子聰明絕頂,可我們也不是痴傻之人,你想哄騙我們,沒那麼容易!既然你們不識時務,那我們就不得不選擇韋星闌了。」

  宮北里也是面露失望之色,柔聲道:「水湄說得不錯,芸公子,我雖然傾慕於你,可你若如此冥頑不靈,我也只有忍痛割愛了!」

  眼看宮北里目露凶光,小虎爆喝了一聲,搶先出手。

  孤星護心凱護住他周身,小虎縱身躍起,使出了剛剛領悟的一招三式,三道玄青色刀光一齊劈向宮北里。

  宮北里見狀,立刻收起笑容,慌忙以宿劫鞭抵擋刀光。

  小虎這三道刀光凌厲無比,且角度刁鑽,宮北里也只能以宿劫鞭擋住兩道刀光,第三道刀光劈在了她的護體真氣上。

  宮北里被刀光震退一丈有餘,體內真氣也呈現渙散之勢,她忙運功壓制體內真氣,不由地點了點頭,對小虎說道:「沒想到,短短几日不見,姜公子的修為有如此精進!今日,我若不教訓你們,倒是讓韋公子小看了!」

  宮北里說完,運轉靈陰真氣到宿劫鞭,要對小虎下重手。

  芸逍趕忙搶上,與小虎並排而立,想要一起接下宮北里的重擊。

  就在此時,卻聽他們身後有人高聲喊道:「好猖狂的婆娘,想傷我徒兒,要先問問我!」

  眾人都是一驚,宮北里抬頭望去,卻見一道凌厲的紅色劍光激射而來。這道劍氣之強,是她生平僅見。

  宮北里慌忙以宿劫鞭抵擋,黑色的魔力與紅色劍氣轟然相撞,整個樹林的樹木都被兩股力量的餘波震得粉碎,地面豁然出現幾道數尺深的裂痕,芸逍四人也都站立不穩,向後退去。

  餘波散去,一個身穿天罡劍派道袍的男子站在芸逍和小虎身前,正是先一步離開慧劍山莊的胡笙。

  宮北里在他一擊之下,也險些吃了虧,若沒有宿劫鞭,此時恐怕已然受傷。

  繼天和水湄更是震驚,正魔兩道爭鬥數百年,彼此早已清楚對方的實力。

  如今,天罡劍派出了一個如此了得的人物,他們竟然絲毫不知。

  胡笙雙手掐腰,望著半空的宮北里,冷聲道:「原來是魔界神兵,難怪你如此目中無人!不過,以你一個女子,居然能夠駕馭這等凶物,想來也是魔教一等一的人物了!」

  宮北里滿臉嚴肅,打量著胡笙,喝問道:「敢問閣下是何人?能有如此修為,你必是天罡長老一輩的人物,為何我從未見過你!」

  胡笙並不回答,而是用手指了指小虎,說道:「我是他的師父!你要傷我徒兒,就要先問我!如今,你我雙方各有三人,不妨就比試一番!反正我也百年未跟人交過手,也想活動一下!」

  宮北里微微皺眉,並不答話。一旁的繼天對胡笙一拱手,說道:「前輩道法精深,既然不願透露身份,我們也不便勉強。

  我師父鬼聖君對芸逍和姜小虎兩位少俠也是極為欣賞,我們今日本無惡意。既然前輩到此,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胡笙打量著繼天,點頭道:「果然好天賦,沒想到,魔教也收了這許多天資不凡的男女弟子,難怪正道的老傢伙們坐不住了。

  鬼聖君,的確是了不起的人物,將來必會成為魔教未來的掌門人。

  看在他的面上,我也不與你們計較,你們走吧!」

  「既如此,我們後會有期!」

  繼天對胡笙一抱拳,與宮北里,水湄二人御空而去。

  見宮北里三人離去,芸逍也鬆了口氣,他對胡笙一抱拳,說道:「前輩,多謝解圍!」

  小虎也走上前來,問道:「前輩,你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

  胡笙重重地拍了小虎的頭,訓斥道:「你個笨徒弟,你真當狄天盈如此大度嗎?你們幫我勝了七劍奴,他肯定是心生不快,只不過礙於身份,不好發作罷了!

  我若再與你們同行,那他豈不是會遷怒你們!所以,我不得不提前離開,在慧劍山下等你們!」

  小虎撓了撓頭,也覺胡笙說得有理。

  芸逍心中贊道:「沒想到胡笙前輩被囚禁百年,依舊如此冷靜睿智。」

  他對胡笙一抱拳,問道:「前輩,敢問你今後有何打算?」

  「打算?」

  胡笙沉默不語,來回踱步,許久之後方才說道:「也罷,我乃天狐一族,如今重獲自有,也該認祖歸宗。

  芸逍,我曾聽你說,青霓建起了一座紅塵客棧,客棧在何處?

  我就先去她那看看,之後再去小崑崙山找紫菱姑娘。」

  芸逍點頭道:「前輩如此最好,紫菱姑娘以一人之力維護天狐族人,的確需要前輩這樣的高手。

  至於紅塵客棧,在雍州境內,與冀州、豫州的交界處,並不難找。前輩到了雍州之後,打聽便知。」

  胡笙點了點頭,小虎問道:「前輩,你不與我們同行嗎?」

  胡笙聞言臉色一變,舉起手來又要打,小虎向後一縮,胡笙也收回了手,搖頭道:「你這笨徒弟,我跟你們同行,萬一被你們正道之人發現,豈不是給你們徒增麻煩。

  算了,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吧。徒兒,你可要好好修煉,不能偷懶。否則,一旦你們修為突破化境,你就會被芸逍遠遠甩在後面。

  你們二人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可這世間兇險遠非你們看到的這樣。

  像姜天銳那種毫無城府之人,其實並不可怕,只要你們道行高過他,也就是了。

  但是,有些人的可怕並不在修為上,而在人心。這些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也是你們難以應付的人。」

  小虎「哦」了一聲,說道:「是,前輩,我記下了。」

  小虎不肯拜胡笙為師,胡笙也不介意,只把小虎當徒弟。

  小虎隊胡笙也有一股莫名的親近,他雖不稱呼他為師父,可也極為尊敬。

  胡笙轉身要走,又忽然轉過身來,面色凝重道:「芸逍,小虎。我在慧劍山下見到了韋星闌,他行色匆匆,似乎知道魔教三人要對你們不利!

  可如今看來,他並未將此事告知天罡劍派的那些老頭子。我猜測,他是不想給自己在四派會武中徒增對手。

  此人心機如此之深,而且道行天賦也都屬一流,你們日後要多加小心於他。」

  芸逍聞言一怔,想起之前肖疏影對他的提點,再結合今日之事,他對韋星闌也不再抱有幻想,當下拱手說道:「多謝前輩提點,芸逍記下了。前輩,一路保重,後會有期!」

  胡笙點了點頭,用不舍的眼光看了看二人,隨後轉身而去,很快就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