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劍山莊大廳之中,原本的桌椅都被劍侍挪走,偌大的大廳成了一個臨時的演武廣場。
七個身高、穿著、長相,甚至神態都幾乎一模一樣的人站在中央,七人都身穿灰袍,懷抱長劍,目光略顯呆滯,同時望向慧劍山莊的大門。
狄天盈與六大長老,四位精英弟子站在安七人身後。
狄天盈面色平靜,祁天余眉頭緊皺,姜天銳卻顯得極為興奮。
韋星闌神情複雜,眾多三代弟子中,能與他一較高下的不過區區數人而已,而這幾人中,他最忌憚便是芸逍。
韋星闌既想通過此次較量看看芸逍的修為究竟到了何種境界,又擔心他和小虎真的破了七劍奴的劍陣,天罡一派顏面掃地。
正在韋星闌胡思亂想之時,胡笙大搖大擺得走進大殿,芸逍和小虎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後。
進入大殿,胡笙掃了一眼眼前的七人,譏笑道:「你們這七人倒是沒什麼變化!看來道家所說的清心寡欲,的確能夠讓人延年益壽。卻不知這百年來,你們七人還會不會開口說話?」
面對胡笙的譏諷,那七人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芸逍暗暗驚嘆,先不說修為,僅僅是這份定力就非常人所能及。想來,他們七人配合起來,肯定毫無破綻。想要勝過他們,恐怕要經歷一番苦戰。
走到大殿中央,芸逍和小虎向天罡劍派眾人行禮。
狄天盈微笑道:「兩位師侄不必多禮,昨日休息得可好?」
面對狄天盈問詢,芸逍和小虎答覆,並謝過了狄天盈的關心。
狄天盈目光一轉,又看向胡笙,說道:「胡笙,我已按照你的要求,將七劍奴招到此地,比試開始前,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胡笙擺了擺手,「嘿嘿」笑道:「沒有!只盼望狄掌門信守承諾便可!」
狄天盈「哦」了一聲,說道:「那是自然!看來,你似乎有十成的把握能夠破我的天罡七絕劍陣!」
胡笙說道:「狄掌門,我也曾拜在天行道人門下,天罡七絕劍陣的威力我自是知曉。只不過,今日你以七人擺陣,未必能發揮劍陣的最大威力。
我雖無必勝把握,也相信這兩位小兄弟,願意放手一搏!」
狄天盈眉頭微動,沉聲說道:「好,你我有賭約在先,無論結果如何,你我皆不可食言便好!」
「一言為定!」
胡笙大聲回答,轉身走到一旁,將芸逍和小虎留在大廳中央。
狄天盈望向二人,說道:「兩位師侄,這是本派內部之事,卻沒想將你們牽扯進來,天罡劍派於二位師侄還有愧。這件事,我自會向玄承師兄告罪。
既然我與胡笙定下賭約,今日還請二位少俠全力施為,莫要留手,勝負全看天意。」
「是,師伯!」
芸逍和小虎二人齊聲答道。
狄天盈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二位師侄要小心了!」
狄天盈話音一落,那七人同時向前邁步,各走了不同步數,先後停下。
他們所占的位置,正是北斗七星的方位,也是天罡七絕劍陣的陣基。
七人同時向芸逍和小虎微微頷首,算是行禮,小虎也芸逍也頷首回禮。
接著,七人同時抽出長劍,劍尖指向二人。七人動作整齊劃一,當真與一人無異。
芸逍和小虎不敢怠慢,也都拔出各自寶刀,凝神戒備。
對峙片刻,處在天機位的劍仆率先出手,長劍紅芒大盛,直刺向芸逍胸口。
芸逍橫刀欲擋,可那人卻忽然收手,幾乎就在同時,天權和天璇位兩人長劍依然刺到。
劍氣所致,芸逍感覺後背一涼。原來當他思索應對前面兩人之法的時候,天樞位的劍奴忽然出手,長劍已接近芸逍後心。
雖然三面受敵,芸逍並不慌亂,他施展神行幻影攻,變換方位,躲過了天樞位劍奴的攻擊,隨後揮動冷焰刀,又將天權和天璇兩人長劍震退。
芸逍只覺那兩人長劍的勁力極小,與冷焰刀接觸的一剎那便放棄了攻擊,三人也快速歸位,攻防之間,劍奴都沒有任何多餘動作。
芸逍暗暗讚嘆,剛剛四人配合一擊,驚險萬分,若自己稍有差池便會死於劍下。
可當他有了破解之法,攻擊的三人絲毫不猶豫,及時放棄,準備下一輪攻擊。這番默契,若沒有數十年配合,絕無可能。
第一次攻擊結束,還不待芸逍出招,玉衡位的劍奴長劍又至,小虎持刀擋在芸逍身前,擋下了這一劍。
這是胡笙提前安排好的,若七劍奴相互配合,劍法變化之快,芸逍和小虎二人尚無法應付,只有強行將他們分開,減少劍陣的變化,才能尋找機會破陣,這也是為什麼胡笙要求他們二人合力的原因。
小虎震退了玉衡位劍奴的攻擊,開陽和瑤光二位的劍奴也隨之攻到,三人猶如三道巨浪,連番攻擊小虎。
小虎身手雖快,可始終不及三人聯手攻擊,好在孤星護心凱感知到危機,主動護住,才保小虎無恙。
一旁的狄天盈見狀,微微皺眉,他沒有想到芸逍的身法形如鬼魅,居然已經有了幾分流影劍神的影子。
想到十多年前,流影劍神一人一劍,在七劍奴的圍攻下遊刃有餘,最終破陣的情景,狄天盈也不禁心生讚美之意。
而小虎身上的孤星護心凱雖為至強防禦法寶,可也不是誰人都可以駕馭的。如今,那寶凱已經與小虎心意相通,也著實難得。
見此二人修為如此,狄天盈下意識地看了看身旁的韋星闌,面上露出一絲憂色。
韋星闌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芸逍身上,見他一人一刀獨斗四劍奴,絲毫不落下風,也是暗暗吃驚。
四人合力,雖然遠不及七人,可劍陣的變化也足以困住人界的一流高手。
芸逍憑藉鬼魅一般的身法和八極幻劍決的功法,每一次都能恰好化解危機,功法上的修為,已經超越自己。
祁天余面色凝重,沉聲說道:「芸逍師侄居然同時身懷逍遙、清虛和流影三家之長,而且三門功法也被他融為一體,雖未至大成,可也能夠收放自如,此子天賦,當驚為天人。
尤其這八極幻劍訣,以守代攻,後發制人,正是我天罡劍法的克星。
芸逍憑此劍法,獨斗四劍奴,可立不敗之地!」
其餘長老也都紛紛點頭,表示認可。場中形勢正如祁天余所言,芸逍以一敵四,不僅毫髮無損,還以身法與四劍奴周旋,使他們完全不能與另外三人聯手。
反觀小虎,依靠孤星護心凱的護持,以攻為守,神寂寶刀上下翻飛,真氣強橫凌厲,招式驚奇,也將另外三位劍奴牽制。
胡笙微微點頭,眼見芸逍和小虎暫時不落下風,也就安心尋找著取勝的機會。
他深知與芸逍和小虎二人之力,絕不可能將對面七人擊敗,主要想辦法抓住機會,擊傷其中一人,勝負也就能分出。
可他們只有一次機會,且絕不能失敗,否則二人失位,七劍奴趁機聯合,便會功虧一簣。
在場之人全部看出,芸逍、小虎和七劍奴意識僵持,誰也不能奈何對方。但如此僵持下去,顯然是對七劍奴一方有利。
芸逍和小虎一個憑藉身法,一個憑藉寶凱,可保暫時不敗,卻無破敵之法。時間一長,二人元氣消耗或者稍有差池,露出破綻,一旦被劍奴抓住機會,勝負便可分曉。
是以狄天盈幾人雖然讚嘆芸逍和小虎的修為,卻絲毫不擔心這場比試的結果。胡笙仔細觀察著場中形勢,七劍奴久攻不下,卻沒有絲毫慌亂,冷靜得可怕,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無奈之下,他只能尋找機會,放手一搏。
終於,時機到來,胡笙發現瑤光位劍奴一直在玉衡和開陽二人的掩護下攻擊小虎,攻強守弱,是最好的目標。
又觀察片刻,胡笙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之後,打定主意。
恰好瑤光位劍奴又在令兩人的掩護下持劍刺向傲虎,胡笙忽然高聲喊道:「小虎,就是現在!」
小虎一驚,可他們事先約好,無論戰況如何,只要胡笙提示,他便全力攻擊與他的對決之人。
小虎當下毫不猶豫,運轉十成功力,對著瑤光位的劍奴使出了自己的一招三式,他的全省真氣凝聚至神寂寶刀,化作三道青色激射而出。
那刀光凌厲無比,而且角度極為刁鑽,瑤光位那劍奴根本無法閃躲,只能橫劍抵擋,強橫的刀光將他震退。
另外兩名劍奴想要去救,卻被小虎另外兩道刀光擊中,也都被震得倒飛而回,瞬間也都是去了反抗能力。
胡笙「哎呀」了一聲,恨道:「早知道小虎這一刀有了這般威力,就讓他直接對付瑤光位劍奴,不必再安排芸逍了!」
他話雖這麼說,可一切無法重來,小虎逼退另外兩人後,一個轉身背對他們。
芸逍趁勢搶上,以素日真氣施展一劍無塵,整個人被淡紅色劍氣籠罩,化作一把威力絕倫的利劍,沖向瑤光位的劍奴。
原本與芸逍對決的四劍奴這才反應過來,持劍攻向芸逍,想拼個兩敗俱傷。
誰知,小虎以全身功力催動孤星護心凱,將四人硬生生攔下。
眨眼間,芸逍劍氣已到瑤光位劍奴身前,那人根本躲避不開,又只能強行揮劍抵擋。
芸逍這一招凝聚了全身真氣,即便眼前是銅牆鐵壁,也會被瞬間撕碎。只聽劍奴一聲慘叫,倒飛了出去。
芸逍不想傷人,眼見自己勝券在握,便在最後一刻留手,只用了五成功力。即便如此,劍奴倒地之後,再也無力起身。
這一變化僅在須臾間,勝負之勢瞬間逆轉。
狄天盈幾人大驚失色,一個個呆在當場。
胡笙卻「哈哈」笑道:「好,好,好!你們二人潛質無窮,當真是讓人驚嘆!」
此時,六劍奴再次將芸逍和小虎圍住,只不過,天罡七絕劍陣少了一人,無法正常運行,威力大為消減。
芸逍和小虎完全占據了主動,即便以二對六,也勝算大增。
胡笙輕咳了兩聲,對狄天盈說道:「狄掌門,形勢如此,不知你意下如何?」
狄天盈面沉似水,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如今,雖然勝負未分,但芸逍和小虎二位師侄占據優勢。這場比試,算你贏了!」
胡笙聞言,拍手道:「好,狄掌門果然一代宗師!言而有信!不辜負天行道人教誨!」
狄天盈面對胡笙的嘲諷,面露不悅,可他並沒有發作,只是微微眯了眯眼,沉默不語。
一旁姜天銳卻急道:「師兄,不可!我們今日若放虎歸山,他日——」
狄天盈伸手打斷了姜天銳,對那六名劍奴說道:「好了,你們帶慕容忠下去療傷吧!」
「是,掌門!」
為首一人答道,一名劍奴背起手上的慕容忠,七人一起退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