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中,白澤靈獸發現了芸逍和小虎,激動之下竄出,與二人打鬧了起來。
原本在修煉道法的嬌兒被驚醒,她見芸逍和小虎到來也十分歡喜,快步上前打招呼。
芸逍和小虎見到嬌兒身體已無大礙,心中也是高興,微笑與她攀談。
小虎說道:「嬌兒姑娘,你體內的毒已經盡數清除,又跟著肖師叔修煉了一身道法,也算是因禍得福啊。」
嬌兒點頭道:「嬌兒能活命,又有此機緣,還要多謝兩位兄長,婧遙姐姐和師父。兩位兄長,你們回來暮霞峰,是來探望婧遙姐姐和我的嗎?那……」
芸逍聽嬌兒稱呼他和小虎為兄長,內心裡對嬌兒也多了一份親近。
他猜到嬌兒是要問墨羽的傷勢,便直言相告:「嬌兒姑娘,墨羽和常念在巫族就與我們分開。墨羽已經回了流影城閉關,不過,他得了三眼魔的修煉法門,又有我之前傳授給他的混元真法法門。以墨羽的天賦,相信一定能夠將體內的魔力壓制,嬌兒姑娘不必擔心。」
嬌兒被芸逍說破心事,臉頰一紅,嬌羞地低下了頭,說道:「那……那就好。墨羽公子冒死救我性命,他如此善良,一定會得上天庇佑的。」
肖疏影見幾人感情如此深厚,內心又是歡喜,又有一份隱隱的擔憂。
她對幾人說道:「好了,你們許久不見,一起到木屋中好好聊聊吧。嬌兒,你今天的功課也暫且到此。我正道道法,講究循序漸進,也急不得。」
「是,師父!」
嬌兒對肖疏影微微頷首,隨後帶著芸逍三人走向木屋。
半路上,山谷中傳來了幾聲清脆的鳥鳴之聲。白澤靈獸立刻駐足,龍首一擺,望向山谷之內。
婧遙拍了拍白澤靈獸的頭,微笑道:「白兄,看來是鸞鳥又來找你了。」
白澤靈獸扭頭看了看芸逍,顯是不忍心離他而去,芸逍則說道:「白兄,這一次我和小虎無法在此久留。我二人要去慧劍山,帶著你,恐怕會有很多麻煩,你且留在百花谷。
不過,四派會武之期將近,再過半月,你就可以隨婧遙一起到齊源山,到時候,你就可以留在那裡。
齊源山上還有小白,你和它也一定能夠合得來。現在,你應該多去陪陪你的鸞鳥朋友才是。」
白澤靈獸早已通靈,自然聽得懂芸逍所言,猶豫片刻之後,白澤靈獸用龍首蹭了蹭芸逍的大腿,轉身奔向了山谷。嬌兒婉兒笑道:「沒想到,白兄還有如此一面,哈哈哈哈。」
在笑聲中,幾人進入了木屋。嬌兒為眾人添滿茶水,幾人開始訴說著離別之後的經過。
再次見到婧遙,芸逍早已將種種煩惱拋之腦後。這一次在巫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謎,並沒有讓他得到預期的釋然。
相反,芸逍又陷入到了另外一個謎團之中,那就是玄真子祖師為何冒著得罪天界的風險要轉世到自己身上。
還有,就是他的生命中似乎又多了一個放不下的人,那就是一直相信自己的婉玲。
所以,芸逍離開巫族之後並不開心,可一見到婧遙,那些煩惱卻都煙消雲散。或許,這就是一個漂泊之人找到最終歸宿的感覺。
芸逍與嬌兒和肖疏影談笑不停,可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婧遙。
不知不覺間,天色將明,白澤靈獸也回到木屋中。
肖疏影透過窗戶望向屋外,忽地扭頭對芸逍說道:「逍兒,天一亮,你們就該去九緣山了。在你臨走之前,我還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芸逍聞言一愣,隨即說道:「肖師叔儘管吩咐便是。」
肖疏影微微點頭,說道:「玄真子師伯羽化之前曾將九宮戮神陣的法門傳授於我,我鑽研百年,終於有所領悟,還多虧你前番到此來使出的混元真法。
我有心將此陣法完善,並從中領域一套至強的真法。
只不過,九宮戮神陣包羅萬象,極為奧妙,若沒有混元真法的法門,恐難以有所突破。所以,我想請你一起與我參悟,你可願意?」
芸逍毫不猶豫地答道:「逍兒自然願意。」
說著,他站起身來,剛要出門,卻回頭望向婧遙。
婧遙也正看著他,他們二人都不願對方離開,但肖疏影開口,二人也不敢違背。
婧遙對芸逍點頭一笑,芸逍也微笑回應,隨後轉身跟著肖疏影出了木屋。
木屋之外,在芸逍第一次與瓊英比試之地,肖疏影停下了腳步。
這裡已經被她重新布置過,花叢之中立起了九塊石碑上,石碑之上分別刻有太極八卦的圖案。
芸逍能夠探查到,石碑之中蘊含著極強的靈力,一定是肖疏影將百花谷中的靈力聚集於此,用來演練陣法。
肖疏影並沒有為芸逍展示陣法,而是與她說起了九宮戮神陣的法門與奧妙以及她以周身經脈運轉陣法,將陣法轉換成真法的訣竅。
芸逍仔細聆聽,只覺這九宮戮神陣著實奧妙複雜,即便自己將混元真法的上半部融會貫通,仍是難以完全堪破陣法的奧妙。
芸逍和肖疏影都是極聰明之人,二人推敲之下,陣法中的很多疑點都迎刃而解,雖還不能大成,也算是更進了一步。
肖疏影站在陣中沉思不語,過了許久,方才緩緩點頭道:「此陣法果然奧妙無窮,想要達至大成,怕是還要耗費一番功夫。而且,即便陣法可成,想要操控此陣法,也須得天賦超絕之人。依我看,你我兩派的年輕弟子中,也只有你和婧遙有此天賦。」
芸逍也微微點頭,認同肖疏影所言。而且,他對肖疏影的敬意又多了一分。
單論天賦,肖疏影絕不弱於玄通,乃正魔兩道二代弟子中最出類拔萃之人。又想到自己父親當年所做之事,芸逍對肖疏影竟又生出一股愧疚之感。
肖疏影似乎猜到了芸逍的心事,淡淡道:「逍兒,人的一生,當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們上一代的悲劇和遺憾已成定局,我只希望,你們不要再重蹈覆轍才好。」
芸逍聞言一怔,聽出了肖疏影話中另有所指,便問道:「肖師叔,你可是有話要對逍兒說?」
肖疏影收起了笑容,正色道:「逍兒,你猜得不錯!最近,正道有兩件大事。其中一件,便是四派會武。這另一件,你可知是何事?」
芸逍心頭一緊,搖了搖頭,可他忽然心跳加快,預感到肖疏影將要說出的事情,一定是自己最不想面對的。
果不其然,肖疏影輕嘆了口氣,說道:「就在七日前,天罡劍派的現任掌門天常子,狄天盈親自拜訪齊源山。他此行的目的,就是給他最看重的弟子提親的。」
「提親?」
芸逍雖然隱隱猜到,可聽肖疏影說完,他還是猛地身子一震,脫口道:「師叔,難道是韋星闌和……和若溪師姐?」
肖疏影點頭道:「正是!」
芸逍如遭雷劈一般,後退了兩步,自言自語道:「若溪師姐,真的要嫁給韋星闌……」
肖疏影見芸逍神不守舍的樣子,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已成定局,不僅逍遙派的玄承真人,就連梵音寺的心燭上人還有我師姐慕紫竹都代表各自門派到場祝賀。
這件事在正道的影響力,絕不亞於四派會武。只不過,這門婚事要在四派會武結束之後才會公布於眾,目前只有各派的長老知曉。」
聽肖疏影如此說,芸逍心知這件事已經再無迴旋餘地。想起在揚州望月軒外,若溪曾對他說起的話。
那時候,芸逍已經有所察覺,似是若溪再和自己道別,又或者是詢問,說不定是因他當時含糊其辭的答覆,才讓師姐心灰意冷。
芸逍悔恨至極,可轉念一想,即便他知道今日的結果,又能如何。
他心裡,始終有了一個婧遙。
師姐,只能是他曾經心中的夢和眼下的遺憾。
肖疏影走到芸逍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逍兒,你自小天賦異稟,又得師伯秘傳,在修煉一途上定會前途無相。可世間之事,遠非只有修煉而已。你此次下山,想必也經歷了塵世的紛擾和糾葛。
不過,這些與情之一字相比,也都算不得什麼。一個人,若能遇到另外一個兩情相悅之人,得一知己,乃是福。
若無緣得此良配,最多也就是憾。
而最痛苦的,便是陷入多人的情感糾葛之中,那便是劫。發生在前兩代的悲劇,便是教訓。」
芸逍低著頭,雖然心中煩亂,可也能夠聽懂肖疏影之言。
他與婧遙相遇,本是福。可他還有對師姐的貪戀,對婉玲的牽掛,這便是劫。想要度過此劫,遠比修煉要難得多。
肖疏影輕嘆了一聲,說道:「逍兒,福也好,劫也罷,這一切都是緣,你我都躲不開的緣。我今日將此事告訴你,是想讓你早些面對這一切。
相比修煉,追尋找你心中所想,堅守你心中的道,這情之一事,對你而言才是最大的磨難。
我能看出,若溪對你有情,你對她也還有留戀。而且,巫後也對你另有相看。你對她,看似是感激,其實也有掛念。
而你和婧遙,又是彼此命中注定之人。你們幾人必定會有一番糾葛,既是緣,也是劫。只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樣,陷入這往復的情劫之中,難以自處。」
芸逍緩緩抬起頭,眼神飄忽不定,可還是對肖疏影點了點頭,說道:「多謝肖師叔指點,逍兒記下了。」
肖疏影看著芸逍一臉愁容的樣子,心中不禁憐惜,他撫摸著芸逍的頭,柔聲說道:「逍兒,這些事,也只有你自己去經歷了。無論結果如何,希望你都能坦然面對。」
二人再不言語,而是站在花叢中,直到天色大亮。
清虛派四大弟子各有居所,各自修行,她們的弟子也自然跟著師父修煉,平日裡也難得相聚。
瓊英與三位姐妹暢談一夜,清晨也返回了百花谷,剛好碰見了肖疏影和婧遙。
瓊英向肖疏影見禮,婧遙、嬌兒和小虎也從木屋中走了出來。
婧遙滿臉傷感,嬌兒依依不捨,白澤靈獸更是低鳴不止。
可到了幾人要短暫分別之時,大家也都是換上一副笑臉相互道別。
肖疏影幾人將芸逍和小虎送到百花谷的入口,二人分別與大家各自互道珍重,隨後御空而起。
芸逍回頭望向百花谷,婧遙滿臉含笑,可眼角卻有一絲淚珠滑落。
短暫相聚,再次分別,芸逍不然不舍婧遙,可這一次,又多了一份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