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雲烏城之後,芸逍和小虎一路御空向北飛行。
傍晚時分,兩人已到徐州境內,又飛了一個時辰,小虎見自己左側朝霞漫天,一片紅暈中映出三座巍峨的山峰來,主峰居中,輔峰左右相隨。
那山峰猶如三個頂天立地的巨人矗立在大地與蒼天之間,說不出的威嚴與正氣。
芸逍一拍小虎的肩膀,二人沿著朝霞飛去。
紅色的霞光映出芸逍清晰的面龐,他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嘴角也掛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小虎滿心歡喜地問道:「逍哥,那裡便是暮霞峰了嗎?」
芸逍點了點頭,微笑道:「正是!那裡就是清虛派,婧遙、肖師叔和惠音師祖都在那裡。」
小虎從未到過暮霞峰,只聽說過那裡的景致與齊源山不相上下。
清虛派又與逍遙派系出同宗,所以芸逍提議先到暮霞峰拜訪,然後回如塵客棧探望,再去拜訪天罡劍派時,小虎就已興奮不已。
眼下,暮霞峰就在眼前,小虎難掩心頭激動。芸逍若有所思,可嘴角依舊帶著笑意。
清虛派大殿之中香菸渺渺,惠音真人端坐正中,慕紫竹等四大弟子和婧遙坐在右側,林菁四位小輩弟子坐在左側,眾人目光都看向大殿門口,等著芸逍二人到來。
婧遙坐在肖疏影身旁,面頰微紅,雙目眨也不眨地盯著門口的方向,扶著竹椅的雙方不自覺地緊了緊。
肖疏影會心一笑,接著又輕輕搖了搖頭。慕紫竹三人也都面帶笑意,卓有深意地看著婧遙。
對面四名年輕弟子也各有所思,但面上卻絲毫不露。
婧遙也意識到眾人都在看著自己,猛地回過神來,低下頭去。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腳步聲,芸逍和小虎邁步走進了大殿。
芸逍快步上前,直奔大殿中央,雙膝跪地,叩拜道:「芸逍見過惠音師祖,見過各位師叔師伯。」
小虎看到清虛派如此多清麗脫俗的女弟子,臉上不由地泛起一片紅暈,趕緊跪在芸逍身旁,也向眾人一一問好。
惠音真人滿臉笑容,說道:「逍兒,小虎,你們不必多禮,快起來吧。」
兩人站起身來,芸逍的目光徑直落到了婧遙身上。
自打芸逍進來之後,婧遙的目光也沒有離開他的身上,此時二人目光相接,也都沒有閃躲。
小虎卻之前已經見過了林菁、瓊英和蘭芳,唯獨沒有見過金蕊,林菁便將金蕊引薦給了小虎。
小虎見清虛派親如一家,並不似其他門派那般教條,當下也不再拘束。
惠音真人曾在赤水城見過小虎,但並未與他深入交流,今日見他一身正氣,也是頗為喜歡,便問道:「小虎,聽說你在巫族見到你父親的陵墓了,可有此事?」
小虎聞言,收起了笑容,對惠音真人一拱手,回道:「回師祖的話,小虎確是在巫族的幕雪山祭拜過父親了,小虎也知道了父親當年的死因。」
惠音真人緩緩點頭,安慰道:「孩子,你母親乃我親傳弟子,說起來,你也算是我清虛派的弟子,我有話也就直說了。你父親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大俠,當年他死於非命,著實可惜。
如塵未將真相告訴你,也是怕你步你父親的後塵。
她如此做法,確有不妥,可她也是出於母親對孩子的護持,你不要責怪於她才好。」
小虎頷首道:「師祖放心,小虎明白母親的一片苦心。起初,小虎卻曾在心裡責怪過母親,怨她不將父親的事情告訴我。母親想我平靜過完此生,可我從小對父親的死耿耿於懷,這才決心上山修道。
我一直堅信父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我也一直想成為他那樣的人。
這一次,我見到了父親,得知了父親生前的事,心中疑團盡數解開,小虎並不怪母親。
現在,我只想完成父親未完成的遺願,像他一樣行俠仗義,維護正道,也會替父親照護好母親。」
惠音真人滿意地笑了笑,說道:「好,好啊。如此大好少年,都拜在我正道門下,當真是我正道之福啊。」
小虎得惠音真人誇獎,一臉憨笑,撓了撓頭,說道:「多謝師祖誇讚。」
惠音真人也頗為喜歡小虎,難得展顏歡笑,她看到小虎背後背著那把流影劍,便轉頭看向芸逍。
芸逍正與婧遙四目相對,兩人雖然一直未開口說話,可那份情誼,在場眾人也都看在眼裡。
慕紫竹搖頭苦笑,輕咳了一聲,提示道:「芸師侄,師父有話要問你。」
芸逍這才意識到自己施禮,轉過身來,對惠音真人深施一禮,說道:「師祖,有何事吩咐?」
惠音真人微笑道:「逍兒,我聽疏影說,你和小虎還要去拜訪天罡劍派,修復墨羽的流影劍,可有此事?」
芸逍答道:「回師祖,確有此事。我與天罡劍派的祈師叔已有約定,祈師叔也曾答應我,會以蒼穹塑劍爐的神力助我修複流影劍。」
惠音真人點頭道:「如此便好。當年,流影劍神為求道家修煉法門,曾造訪慧劍山,且與姜天銳有過一戰。
正因如此,兩派出現了嫌隙。這件事,你們都是知道的。
天罡劍派素來對門派名聲看得極重,他們對流影一脈自然有些怨恨。好在祁天余與姜天銳不同,他為人穩重,既然他有承諾於你,修復斷劍之事當無風險。
只不過,半個月時候就是我正道四派會武之期,你們須在那之前趕回齊源山去。」
「是,師祖!」芸逍和小虎齊聲答道。
惠音真人滿意地笑了笑,輕嘆一聲,說道:「想當年,玄真子帶領我師兄弟五人一同修煉,我等自負天下奇才。
如今看來,我正道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更勝我們當年。小虎在機緣之下得了半顆金丹之力,修為突飛猛進,又有那孤星護心凱護身,縱觀正魔兩道年輕弟子中,已無人能奈何於你。
遙兒在滿月湖中得了神農牙神力,此番機緣,千年難遇,假以時日,前途定不可限量。
而逍兒,你身懷元天宗師兄傳授的神秘真法,原本在修為進入真境之後便會一日千里,可你又先後修煉了流影城、紫霄殿和我清虛派的多門功法,這才阻礙了你道法修為的進境。
沒想到,機緣巧合下,你又參悟了巫族天書,這才使你多門功法逐漸融合,修為也漸有突破化境的趨勢。
一旦你修為真正步入化境,在神秘真法的加持下,多門功法將會在你體內真正地融會貫通。
到時候,你將開闢我道修煉的新境界。就算是當年的子譽師弟在世,也未必能夠有你這般機緣和成就。
還有,我派的林菁、金蕊、瓊英和蘭芳四名弟子,還有各門派的精英弟子,也都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根骨奇佳之人。相信這次四派會武中,你們都會大放異彩。
來日,我正道道統,還需要你們這些年輕人繼承。
修道一途,非循序漸進而不可得,你們雖然都天賦異稟,也萬不可操之過急,一念之差,便可能墮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你們要謹記於心!」
「是,謹遵師祖、師父教誨!」在場之人齊聲答道。
惠音真人微微點頭,又說道:「好了,逍兒、小虎,時間緊迫,這一次,我也不能多留你們了。你們先隨婧遙去百花谷看望嬌兒,隨後回一趟九緣山去看看如塵,接著便去慧劍山吧。半月之後,我們便可在齊源山相見。」
芸逍默默點頭,如塵客棧和暮霞峰是他最喜歡的地方,也有他最想見的人,他自然是不願意離開。
惠音真人說得不錯,四派會武之期將近,他們必須按時返回齊源山參加比武。而且,他摸了摸包袱中的御空斗篷,想到雲兒得到此法寶,自由翱翔天際的樣子,還有玄夷、百里生、若谷,心中也第一次有了歸家的念頭。
芸逍和小虎又在清虛派大殿坐了片刻,將一路上的經歷挑挑揀揀地向眾人說了一遍。
芸逍完全相信暮霞峰的各位師長,可水芸的事情,他還是想單獨告訴婧遙便好,就沒有在大殿中訴說。
惠音真人又囑咐了幾句,便讓婧遙帶著芸逍和小虎前往百花谷。
由於嬌兒一直追隨肖疏影,她也算嬌兒的師父,肖疏影也拜別了師父,與他們三人一起返回了百花谷。
月上枝頭,一片銀霜灑向大地,可百花谷的萬千花朵並沒有因此失去顏色,而是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清麗脫俗。
三人落到百花谷入口,小虎便被這奇景吸引,左右張望,看個不停。
芸逍卻感覺到四周靈力緩緩流向百花谷中間,他施展佛家慧眼觀瞧,卻見一身穿粉色長裙,面白如玉的清麗女子正盤坐在花叢中打坐練功,剛剛那些靈力就是被她緩緩吸入體內的。
芸逍大吃一驚,花叢中間那女子正是嬌兒,以她現在的修為來看,至少在漸境的第二層,區區數月,芸逍怎麼也想不到嬌兒在肖疏影的調教下不僅傷勢痊癒,還學會了道家真法。
婧遙見芸逍一臉驚訝的表情,俏皮一笑,說道:「芸逍,想不到吧。嬌兒妹妹的身上的毒已經解了,而且她拜肖師姐為師,修煉我情緒道法,也能夠引天地靈氣入體,在經脈中自由運轉了。連師父都說,嬌兒妹妹體質異於常人,天生就是修煉道法的。」
芸逍滿臉含笑道:「嬌兒姑娘已經痊癒了,那太好了。如果墨羽知道,一定很高興。」
一旁的肖疏影卻輕輕嘆息了一聲,說道:「嬌兒體內的化血魔刀之毒已經全部清除,只不過,我卻隱隱感覺到嬌兒身上有一種奇怪的戾氣。
這股戾氣,似乎不像是人界的功法,可能來自冥界、妖界或者魔界。
不過,玄陰堂通曉冥界的功法,嬌兒之前又在妖界生活,以魔教的手段,在嬌兒身上做了手腳,也不算奇怪。
為此,師父也來查看過,可也沒有發現那股戾氣的來源。我們猜測這可能是魔教的計策,清虛派也不能見死不救。大師姐已經有所準備,讓門下弟子加強了戒備,以防魔教的人偷襲。」
聽到此處,芸逍微微皺眉。他想起先前遇到了繼天,隱隱覺得鬼聖君正在密謀一件大事。
這件事,不僅是關係到魔教內鬥,恐怕也會牽連到正道。只不過,鬼聖君到底要做什麼,他怎麼也揣測不出。
肖疏影展顏一笑,說道:「好了,既然你們到此,就去見見嬌兒吧。嬌兒也一直掛念著你們,尤其是墨羽的傷勢。」
芸逍和小虎齊聲答應,可芸逍剛一邁步,卻感覺左側花叢中竄出一道白影,直奔自己而來。
芸逍微微側身,見白澤靈獸向自己撲來,龍首左搖右擺,還發出歡快的低鳴之聲。
芸逍心中激動,想要雙手去抱白澤靈獸,哪知白澤靈獸一下將芸逍撲倒在地,伸出舌頭在他臉頰舔個不停。
芸逍一邊躲避白澤靈獸的舔舔,一邊說道:「白兄,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白澤靈獸則完全不理會芸逍的問候,一個勁地舔芸逍的臉頰,似乎是多年未見的老友,正在以他獨特的方式抒發著離別之情。
芸逍只覺失禮,可又沒辦法喝止白澤靈獸,只能任他發泄。
小虎上下打量著白澤靈獸,忽地說道:「哎呀,白兄似乎長大了一些,翅膀也比以前結實了不少。想來,他在這百花谷中一定吸收了不少靈氣。」
白澤靈獸這才注意到了小虎,他放開芸逍,又撲向小虎。
小虎見狀一驚,轉身要跑,可白澤靈獸動作迅疾無比,從後面將小虎撲倒,又開始舔起他的臉頰。
小虎趴在地上,連連求饒,可白澤靈獸同樣不理會,儘量表達著自己對他們的想念。
芸逍站起身來,婧遙滿臉微笑地為他擦拭著臉頰。
就在這時,嬌兒走上前來,一臉興奮地喊道:「芸大哥,小虎哥,你們回來啦。」
她目光向後望去,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人,面上閃過一絲失望神色,又很快換上一副笑臉,快步走到了芸逍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