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同去雍州

  流影城外,一個小茶攤前。

  芸逍和婧遙對面而坐,桌上放著一個橙色葫蘆,芸逍擔心流影城中魚龍混雜,會有戾氣影響了白澤靈獸,便將他裝入了追星之中。

  好在,這追星葫蘆中有暮霞峰百花谷中的靈力,靈獸在其中,猶如身處百花谷一般,也不會委屈了它。

  茶攤的夥計將一壺茶,兩個茶碗擺到桌上,他為兩人填滿茶水,對芸逍說道:「芸少俠,你這一去,已有月余,可是有事耽擱了?」

  芸逍淡淡道:「是遇到了一些事情。余大哥,不知袁嘯哀,袁大哥可有回到流影城?」

  余飛輕輕搖了搖頭,說道:「袁大俠並未回流影城。不過,我聽說劍神前輩的大弟子墨羽已經出關。少城主在城中城建立了一座祠堂,只等墨羽出關,便要一起去祭拜劍神前輩。芸少俠回來的正是時候。」

  他嘆了口氣,幽幽道:「當年,劍神前輩也最喜歡我這忘憂茶。還有,我的師兄......」

  婧遙聽到「忘憂茶」這個名字心中不禁好奇,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連連點頭道:「這茶茶香氤氳,沁人心脾,入口味醇⽽微⽢,回味⾹冽。果然是好茶,毫不遜於徐州城的風花雪月。」

  余飛聞言一喜,打量婧遙幾眼,面露欽佩之色,說道:「沒想到姑娘樣貌天下無雙,對茶道也頗有建樹。剛剛姑娘提到徐州城的風花雪月,莫不是那以落英林中花瓣所釀製的花茶?」

  婧遙微笑道:「正是,余大哥果然見多識廣。」

  余飛「哈哈」笑道:「姑娘謬讚了。在下既開了這茶攤,對天下名茶自然也有些了解。姑娘氣質如蘭,又對徐州之事如此了解,莫非是那暮霞峰上清虛派的弟子?」

  芸逍微微笑道:「余大哥,這位是婧遙,卻是清虛門下。」

  余飛對婧遙拱了拱手,說道:「原來是婧遙姑娘,果然是清虛派仙子光臨,在下不勝榮幸!」

  婧遙也回禮道:「余大哥過譽了,婧遙愧不敢當。」

  三人正自閒聊,一身穿黑衣的年輕男子緩緩走到了茶攤前。

  那人身高八尺上下,挺拔的身形猶如巍峨的山峰一般,清瘦的臉龐,眼如丹鳳,眉似臥蠶,神情有些許冷漠,一條黑金圍住額頭,更多了幾份神秘。

  那人負手立於茶攤之前,環視茶攤中的每處細節,輕輕嘆了口氣。

  余飛見此人到來身子微微一怔,脫口道:「是你!」

  那人對余飛點了點頭,說道:「余兄,十幾年未見,你還好嗎?」

  余飛也輕嘆了一聲,道:「清茶淡飯,了此殘生,也沒什麼好與不好。你今日獨自到此,可還是要嘗一嘗這忘憂茶?」

  那人默默點頭道:「就煩勞余兄為我準備一壺茶,兩個茶碗。」

  余飛說道:「好,你且稍坐,馬上就來。」

  那人走進茶攤,在芸逍和婧遙旁邊的桌子坐下,他望向二人,問道:「二位,可是要去城中城?」

  婧遙對城中情況不甚了解,也不答話,扭頭看向芸逍,芸逍對那人微微一拱手,說道:「正是!敢問閣下如何稱呼?可認得我?」

  那人嘴角微翹,很快又恢復了冷峻的神情,說道:「芸少俠一個月前力挫辰霄派和天道宗,保住了城中城,乃流影城的英雄。這城中之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芸逍道:「前番能擊退前敵,全仗城中城上下一心,流影城中義士們鼎力相助,並非芸逍一人功勞。」

  那人微微一笑,說道:「芸少俠過謙了。我曾聽說,芸少俠不僅逍遙派功法出神入化,更是身懷流影功法。在下不才,也是習武之人,今日得見芸少俠,實則三生有幸,想請芸少俠指教幾招,不知芸少俠能否賞臉?」

  芸逍打量著身前之人,看他不似歹人,加上他與余飛相識,想來不會對流影城不利。

  可自己從未見過此人,卻不知他為何要與自己比試。

  猶豫之際,婧遙卻對那人拱了拱手,說道:「這位少俠,芸逍自徐州而來,風塵僕僕,不宜與人動手較量。既然閣下有此雅興,不如就由小女子領教一二,如何?」

  那人眉頭微皺,淡淡道:「既然姑娘不吝賜教,在下亦求之不得!」

  婧遙對芸逍莞爾一笑,又問道:「那我們如何比來?」

  那人說道:「姑娘,你我萍水相逢,並無仇怨,這是切磋較量而已。不如,你我就坐在原地,以劍氣招式切磋。以余兄茶好為結束,不求勝負,只為以武會友,如何?」

  婧遙點頭道:「如此甚好,就請你先出招吧!」

  那人說道:「姑娘原來是客,理應由姑娘先出招。」

  婧遙說道:「也好,那就得罪了!」婧遙以指為劍,左手一揮,一道紫色劍氣直射向那人胸前穴位。

  這一劍,速度奇怪,力道卻很輕,只為較量,不為傷人。

  那人暫道:「好劍法!」他身不離座,側身躲開了婧遙一劍,右手拍出,一道勁力打向婧遙面門。婧遙右手推出,迎上那到勁力,隨後運轉雲霞真氣中的綿力,輕鬆將那股勁力化解。

  那人眉頭微皺,道:「姑娘好身手,這後發制人的功法當真精妙!看我這招,姑娘小心了!」

  話音一落,那人右手輕點,三道劍光直奔婧遙的面門與胸前。這一招看似輕描淡寫,實則蘊含著強橫的劍氣,虛中有實,難以捉摸。

  婧遙雙掌推出,以真氣化解胸前兩道劍光,隨後右手接住第三道劍光,卸去劍光力道,隨後以一招「雲蔚霞起」,轉守為攻,一道紫色劍光再次射向那人胸口。

  這一招乃八極幻劍決中的撩字訣,此招一出,旨在讓對手避無可避。

  那人依舊身不離座,身體忽地後仰,貼於地面,躲過了這一招。婧遙並不想傷人,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紫光掠過那人之後便消散不見,未傷得茶攤分毫。

  那人對婧遙一拱手,道:「姑娘功法玄妙,收放自如,在下贏不得姑娘!」

  婧遙也拱手道:「閣下的流影劍法和神行幻影功運用如此精湛,小女子也佩服得緊!閣下若使出那『一劍無塵』,小女子未必能接下!」

  那人「哦」了一聲,淡淡道:」這還要多謝芸少俠不遠萬里來城中城將『一劍無塵』心法傳授,否則在下也不能突破進境,有此領悟。「

  此時,余飛端了一壺茶,拿了兩個茶碗過來,說道:」這茶剛剛煮好,你帶回城中城,茶溫尚在,茶香不散,也算是我對城主的一點心意。「

  那人站起身來,結果茶壺與茶碗,默默頷首道:」多謝余兄!「

  芸逍也站起身來,說道:」既如此,我們便與墨羽師兄同行吧!「

  那人微微一笑,說道:「果然瞞不過二位,既如此,我們便一同回城中城去。」

  三人並肩而行,對於他們猜出彼此的身份,大家都心照不宣。

  墨羽昨日剛剛出關,浮生正在城中城中安排祭拜劍神之事。十多年前,劍神每次歸來,都必來這茶攤喝茶,墨羽和浮生也都在此處等待劍神。

  如今,劍神已逝,墨羽只想再為劍神斟一杯清茶而已。卻沒想到,在此遇到了從徐州歸來的芸逍和婧遙,便想到與二人較量一番。

  三人邊走邊聊,墨羽感激芸逍先前解除了流影城危機,對他和婧遙極為尊重。芸逍也覺墨羽為人豪爽,雖看似冷漠,實則俠義心腸,頗為投緣。

  墨羽忽地說道:「芸逍,其實,你我並非第一次見面。」

  芸逍面露疑色,問道:「何出此言?」

  墨羽淡淡道:「芸逍,你可記得摩羅洞府嗎?」

  芸逍恍然大悟,道:「那日洞中之人,便是墨羽兄你嗎?」

  墨羽點頭道:「正是。說起來,當時墨羽閉關到了關鍵之處,體內一股神秘力量不受控制,在經脈之間任意遊走,我就在走火入魔邊緣。誰知,芸逍你恰在此時趕到,你手中寶刀無意間降服了那股力量,不僅幫我躲過一劫,也讓我能提前出關。」

  芸逍點了點頭,說道:「說起來,也是墨羽兄救了我。若非我的冷焰刀受你的召喚,將我帶到了後山,恐怕我也中了天道宗之人的毒。倘若真如那般,後果不堪設想。」

  婧遙也點了點頭,說道:「那這麼說來,挽救流影城的,還是墨羽師兄了。」

  墨羽聞言,嘴角微翹。三人談笑之間,已行至城中城東門前。

  門前以身材高大的少年見三人歸來,大喊了一聲:「逍哥,你回來了!」

  他箭步如飛,跑到三人身前,一把將芸逍摟在懷裡,連聲道:「逍哥,你可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耽誤了沐家莊之行。」

  芸逍也是笑不攏嘴,拍著那人肩膀,說道:「小虎,多日不見,你似乎消瘦些。」

  來人正是姜小虎,自打芸逍到了乾坤台,二人幾乎形影不離。一個月前,芸逍獨自前往暮霞峰,小虎一直悶悶不樂。前半月,他專心傳授浮生和七俠道家修煉法門,也不覺孤單。

  可近幾日,大家都在忙著劍神的祭拜事宜,他閒來無事,就每天到東門等候芸逍。今日,他見芸逍歸來,自然是心中歡喜。兩人互訴離別之情,竟忘了一旁的墨羽和婧遙。

  墨羽輕咳了兩聲,說道:「小虎兄弟,你只顧著與芸逍寒暄,卻沒見流影城有客人來嗎?」

  小虎一怔,這才看到一旁的婧遙,他撓著頭,面臉通紅地說道:「真該死,我只顧著逍哥,卻怠慢了姑娘。」他扭頭問芸逍:「逍哥,這位姑娘是誰?」

  還不待芸逍芸逍說話,婧遙自我介紹道:「我叫婧遙,是清虛派惠音真人坐下弟子。這位,就是姬如塵師姐之子姜小虎,姜師兄吧?」

  「哎呦?」姜小虎聞言一怔,問道:「你是惠音師祖的弟子,那我豈不是要叫你師叔嗎?」他又對芸逍說道:「逍哥,小師叔長得真美,比莫師姐還要——」

  芸逍擺了擺手,說道:「好了,小虎。婧遙雖然輩分高,可她也不在意這些,你叫她婧遙便好。」

  婧遙微笑道:「對啊,小虎,你叫我婧遙便好。不過,你剛剛說的莫師姐,可是號稱逍遙派第一美女的莫若溪,莫師姐嗎?」

  「這......」小虎看了看芸逍,又看了看婧遙,滿臉尷尬,不知該如何是好。

  墨羽在一旁說道:「好了,三位。我們這便進去吧。若再晚些,這忘憂茶怕是要涼了。」

  見墨羽解圍,小虎連忙道:「好,好,我們進城去吧。」

  他拉著芸逍走在前面,墨羽與婧遙相視一笑,跟在兩人身後,一起進了城中城。

  浮生在城中城中尋了一清淨之地,建起了一座流影祠堂,祠堂中只供奉著流影城歷代前輩們的靈位,最後一個,便是流影劍神的牌位。

  眾人正在布置,忽見芸逍歸來,大家自是歡喜,芸逍又將婧遙介紹給浮生和流影七俠。大家一起祭拜了劍神,隨後到主殿落坐休息。

  期間,墨羽也將十幾年前流影城與天罡劍派、逍遙派之間的恩怨講說了一遍。

  幾十年前,袁嘯哀來到流影城,他與流影劍神一見如故,劍神將自己的劍道修為與袁嘯哀分享,助他功法大成。袁嘯哀便將正道的事情告與劍神,並希望他去天罡劍派一試。

  天罡劍派主修劍道,說不定能以流影劍法換得道家修煉法門。劍神也覺有理,便只身前往天罡劍派。天罡長老薑天銳心高氣傲,看不起流影劍法,劍神為維護流影一派名聲,便與姜天銳比試劍法。

  劍神輕功劍法無敵,姜天銳急於取勝,亂了方寸。劍神只以劍法和輕功躲避,並不還手,硬接下了姜天銳八十一招。姜天銳顏面無存,竟然以天罡道法與劍神比試,方勉強與劍神打成平手。

  其實,流影劍神輕功天下無敵,這其實是避重就輕。劍神出了氣,也得罪了天罡,本來想要展示流影一派的功法,沒想到適得其反,不歡而散。

  離開天罡劍派之後,劍神回到了流影城,沒過幾日,他又去了齊源山,便再未歸來。關於劍神的失蹤,流影城中眾說紛紜,矛頭直指逍遙派。

  十三年前,玄夷來到流影城,城中之人視他為傷害劍神的兇手,蕭墨殤更是惡語相加,雙方不歡而散。就在玄夷離開後不久,流影城遭人偷襲,有一道法修為極高之人在流影城中肆意殺戮,致使數十人慘死。墨羽在那時感受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不得不到摩羅洞府中閉關修煉。

  此事一出,江湖上便傳開,流影城中數十口人被神秘人所殺,兇手可能與逍遙派有關。浮生和七俠,還有袁嘯哀都知道兇手另有其人,為避免流影城與逍遙派之間的誤會,袁嘯哀便代替流影城前往豫州,說明真相。他在九緣山上,追到了玄夷,才有了十三年前九緣山的大戰。

  一個月前,芸逍到了流影城,一切真相才得以被眾人所知,流影城與逍遙派的嫌隙才徹底化解。

  此間事了,距離七月的沐家莊之約已不足一月,芸逍、小虎和婧遙要奉命前往沐家莊與常念會合。墨羽提出要與大家同行,芸逍三人自是願意。浮生將劍神的流影劍給了墨羽,芸逍也向浮生交代了顧天嬌和小豆子的事情。四人休息一晚,第二天結伴而行,離開了流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