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聖走後,芸逍和玄通結伴而行,二人沿著黃海邊一路向南,步行前往徐州。
海邊少有人跡,靈獸也不必進入無相袋,它也跟在芸逍二人身後,與他們一起飽覽這黃海景致。
一路上,芸逍將自己的身世和過往經歷全部告之玄通,玄通也將自己雲遊四方的百年見聞講說給芸逍聽。
芸逍初入塵世,覺得玄通見聞極廣,且博古通今,正道各門派的歷史,各家功法的短長講說起來都如數家珍一般。相處三日,勝過芸逍數月經歷。
七日之後,二人到達黃海邊一處清幽地境。玄通真氣漸漸恢復了六七成,他便想在此處稍停,指點芸逍功法。
芸逍深知玄通乃世間少有的名師,機遇難得,便拋下其他,用心學習。
兩人盤膝相對而坐,玄通先探查了芸逍修為,思忖片刻後,緩緩說道:「逍兒,你的道家修為已到真境第三層的巔峰,隱有突破化境的趨勢。逍遙派歷代祖師當中,在天賦上能與你相比的,也不過寥寥兩三人而已。而且,在你的體內,除了玄冰真氣之外,還有一股神秘的真氣,那真氣似有包羅萬象之能。
想來,這便是師父傳授給你的功法。有了此功法加持,越是到修煉後期,你的道法進境越快,能夠達到的境界,也遠非常人可比!不過……逍兒,你可知為何我同時修煉逍遙和紫霄兩脈功法,修為上也與其他三聖在伯仲之間,並未拉開差距?」
芸逍聞言微微搖頭,這也是他的疑惑之處。玄夷曾經說過,逍遙派建派數百年來,人才輩出。可能做到冷熱同修之人,每一代也不過一兩人而已。
能有此天賦之人,修煉進境應該遠超常人才對,可玄通修為與三聖並與太大差異。
玄通微微嘆息,道:「正魔兩道,各派之間,功法修煉都有境界之說。道家有漸、真、化、玄四境,佛家有執、虛、定、空四境。前三境有九層,修煉到化境,可稱為仙級高手。
大多數修煉之人到了化境或者定境,也就再難有突破。
唯有天賦和機緣俱佳之人才能邁入玄境,成為神級高手。千百年來,這芸芸眾生之中能到此境界不過十餘人而已。玄境還有五層,能修煉到什麼程度,便全靠個人造化了!
這境界的劃分,便是修煉者修為高低的標誌。
正所謂貪多務得,同時修煉多門功法只會在臨敵對決之時,招式變化上有些優勢,於修為境界並無裨益。相反,修煉功法越多,功法之間的矛盾之處也越多。
就如佛道兩家真法,完全相悖,同時修煉不但對境界提升無益,反而會此消彼長,互相影響。
是以修習兩種功法,必須是天資卓越之人,否則不但不會領先同輩,反而會因所學龐雜而導致進境上的進展慢於他人。試想,你懂得兩三門功法,窮奇一生將所有功法都修煉到真境。
而另外一人專供一門功法,早已步入化境,這兩人修為高低豈不是一目了然。除非......」
玄通頓了頓,繼續說道:「除非你能領悟不同功法之間殊途同歸之處,融合各家功法之長,使各家功法互相促進,形成相輔相成之勢。可要做到這點,談何容易,慢說人的天賦有限,即便你能堪破不同功法之間的奧妙,想要不同真氣在體內融合,也絕非易事。
數百年前,正魔兩道均有天縱奇才笑傲人界,可他們也只創出眼下兩道,共八大門派的功法。這些功法,也都是各有長處而已。
百年前,玄真子師伯創出若水冰心訣,子譽師叔領悟幽寒刀意,逍遙一派同時擁有兩種功法,算是為我正道首開先河。子譽師叔苦心鑽研將二法合一的法門,最終也未如願。
我苦修數十年,如今也只是做到這兩門功法在體內並存而已。說到相輔相成的境界,還差得遠呢!是以每次交手,即便兩種真氣轉換之間已無遲滯,卻也不能說真的能冷熱同修!」
玄通看著對面低頭沉思的芸逍,淡淡道:「逍兒。我見你在道法修行上的天賦絕不弱當年的子譽師叔,體內又有這股神秘的功法。倘若真的有人能做到融合各家功法之長,自成一派,將我正道功法推上新的境界,此人必定是你!」
「我?」
芸逍一時錯愕,難以置信地看著玄通。玄通剛剛所言,自己從未想過,僅憑此事,足以證明玄通的天賦在自己之上。玄通的沒有做到的事情,他卻說自己可以做到,芸逍心中不免驚疑。
玄通察言觀色,芸逍的心思,他也明白了七八,便說道:「逍兒,人這一生,自有命數,並非你能選擇和改變的。你出身不凡,經歷不凡,或許註定也會成就不凡。今日,我便將浴日靜心咒和離炎劍訣傳授於你,還望你好生領悟,來日光大我逍遙一派!」
芸逍聞言,立刻跪地叩拜道:「弟子芸逍,拜謝師叔!」
玄通面帶笑意,將芸逍扶起,說道:「逍兒,你的天賦和經歷都是百年難遇。玄通愧對師門,今日將一生修為傳授於你,也算對師門有個交代。我與若谷曾有師徒之約。他日,你若見到若谷,也要將這些轉授給他!」
芸逍再次叩拜道:「是!弟子謹遵師叔吩咐!」
玄通微微點頭,他將浴日靜心咒的心法傳授給芸逍。幽寒刀意屬性為冷,素日真氣剛好相反,屬性為熱。兩門功法屬性完全相反,同一人修煉,稍有差池,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玄通天資不凡,在修煉之時也多次處在失控邊緣。他深知其中危險,便守在芸逍身旁,指導他完成了第一層的修煉。
玄通驚奇地發現,芸逍體內的神秘功法果然將素日真氣與幽寒真氣融合,這是苦修,數十年都未曾做到的,想來定是那神秘功法的緣故。
玄通大喜,一連十日,都陪伴在芸逍身旁,引導他一直修煉到素日真氣的真境。
芸逍本身根基極深,又有混元真氣護身,再加上兩種功法系出同源,才能在短短十天就圖突破真鏡。但真鏡的修煉卻極難,素日真氣的靈力逐漸顯現,與玄冰真氣的靈力漸漸出現了衝突。
又過七日,芸逍終於接近素日真氣的真鏡第一層後期。
正當玄通驚喜之時,芸逍面露痛苦之色,一道紫色真氣從他丹田而起,一路遊走到他的面部。芸逍臉上青光紫氣不停交替,體內氣息翻湧不止,眼見難以壓制。
玄通大驚,只恨自己急於求成,當年自己冷熱同修之時,達到這個境界也用了十年的時間。他見芸逍天賦異稟,又有神秘功法護身,就犯了貪功冒進的錯誤。
玄通想要幫助芸逍導氣歸元,卻見芸逍胸前忽地閃起淡淡紅光,素日真氣的紫氣被那紅芒吸收,芸逍臉上的紫氣消失,體內的真氣也重歸經脈。又過片刻,芸逍恢復如常,緩緩睜開了眼。
經歷了剛剛真氣相衝的危險,芸逍也驚出一身冷汗。玄通淡淡道:「逍兒,可否把你胸前的珠子給我看一看?」
芸逍答應了一聲,將火靈珠取下,遞給了玄通。
玄通將珠子接在手中,觀察片刻,點頭道:「這是巫族的火靈珠,想必是朱雀聖使留給你的吧。火靈珠乃開天闢地之時,由天地靈氣幻化而成的五靈珠之一。火靈珠乃萬火之精,難怪剛剛赤龍的火焰也奈何你不得!有了火靈珠,你修煉素日真氣便又多了一層保護。」
玄通將火靈珠還給芸逍,接著說道:「逍兒,即便有了這火靈珠的幫助,日後你在修煉素日真氣的時候也要循序漸進,萬不可貪功冒進。說來,也是師叔的不是,我太希望你能超越我......」
玄通忽地神色默然,淡淡道:「也希望你能超越子譽師叔。」
芸逍見玄通多次提到「子譽師叔」,他也曾聽玄希提到過此人天賦絕倫,也對他來了興趣,便問道:「玄通師叔,您說的子譽前輩到底是何人?能讓師叔如此推崇?我也曾聽玄夷師叔說過,他不僅創下了幽寒刀意,並且說過,刀形劍意才是這套功法的最高境界。」
玄通嘆了口氣,緩緩起身,向著海邊踱了兩步,遠遠望向大海深處,淡淡道:「子譽真人乃上一輩弟子中的天才人物,也是我從入門之初便奉為榜樣之人。我窮其一生,便是想要成為他那樣的人。玄夷說得不錯,幽寒刀意就是子譽師叔拜訪一位刀法大家之後所創。
刀法劍意,也是子譽師叔的遺憾。他曾說過,想要將逍遙和紫霄兩派功法融合,就必定是刀形劍意,刀為體,劍為心。
可此境界,子譽師叔也沒有完全領悟。他離開齊源山之前,曾指點於我,九世刀意便是我在此基礎上領悟出來的。奈何我也未能完成師叔囑託便步他的後塵......」
芸逍對四聖當年的事情也有耳聞,知他不願提起,便又問道:「師叔,子譽前輩如此英才絕絕,又為何要離開齊源山呢?」
玄通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卻只說了「情殤」二字。
「情殤?」芸逍不明所以,自言自語。
玄通轉過身來,問道:「逍兒,你可去過清風谷?」
芸逍點頭稱是。玄通又說道:「清風谷的入口,就是子譽師叔一掌劈開!只因清風谷中有他念念不忘之人。可惜,子譽師叔為了她甘願觸犯門規,可到頭來......想來,一切都是命中罷了!」
玄通嘴上說的是子譽的往事,心中悲的卻是自己的遺憾。他不想這前塵往事影響了芸逍修行,更不願晚輩們的悲劇在三代弟子身上重蹈覆轍,便說道:「逍兒,玄冰真氣與素日真氣冷熱相悖,你切記不可操之過急。從明日起,我便傳授你離炎劍訣,你先前習得了流影劍法,望你能融合這兩套劍法所長,提升自己的劍道修為。或許有一日,你能領悟出刀形劍意來,也算是我對子譽師叔有個交代。」
芸逍不敢違背,點頭答應。往後半月,玄通將離炎劍訣傳授給了芸逍,離炎劍訣也分九式,分別為:刺字訣「熾火焚心」、劈字訣「燈蛾撲火」、撩字訣「火引冰薪」、掛字訣「怒火衝天」、雲字訣「烽火蔽日」、點字訣「宿火狐鳴」、崩字訣「烈火蝕日」、截字訣「石火風燭」、剪字訣「星火燎原」,至高境界也為萬法歸元,與幽寒刀意相同。
芸逍只用了七天,就將離炎劍訣的要領掌握。玄通期初大為吃驚,自己完全掌握這套劍決也用一個月的時間。後思索之後,他也明白其中道理。芸逍自然是悟性奇高,可玄通也不遑多讓。
只不過,他當年也是先修煉刀法,後修煉劍法。離炎劍訣,是他修煉的第一套劍法。可芸逍之前已經修煉過了流影劍法,劍道一途,頗有相似之處,對於天賦極佳的人來說,可說是一通百通。
芸逍此番學習離炎劍訣已有基礎,自然要快上許多。況且,幽寒刀意與離炎劍訣都是以逍遙派功法為基,看似不同,卻有諸多相通之處。
芸逍的幽寒刀意得玄希完善,相比當年玄通修煉之時,也精進了不少。
芸逍日夜苦練,又得玄通指點,不但離炎劍訣掌握極快,他對流影劍法和幽寒刀意的領悟也上了一個層次。期初,玄通一直引導芸逍修煉。到了後面幾天,芸逍有了新的領悟之後便與玄通交流。
芸逍覺得玄通修為比玄夷稍強,可他對功法修煉的領悟不拘一格,更對自己的脾氣,而玄夷則是中規中矩。玄通感慨芸逍悟性,他對刀形劍意的領悟,有些時候也超過了自己當下的境界。
玄通便將九世刀意的精髓也與芸逍分享,只盼他能早日有所突破。
二人一獸在此處盤桓了半月有餘,待芸逍將功法係數掌握之後便起身南行。芸逍和玄通邊走邊聊,靈獸興致勃勃地跟在二人身後,不知不覺間,他們已到徐州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