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陳年舊案

  如今白北堂是左右不是,腹背受敵,偏他主動遞貼子到唐相府,均吃了閉門羹,想要拿到唐相的保證,那是難上加難,是以,在外人眼中風光兩無的白相,如今正在火上炙烤。

  白連州最知曉父親是何等處境,是以拉攏左平道之事沒有搞定,他連稟告的勇氣都無。

  父親對他素來抱有期待,但自從駙馬甄選出醜,後續又沒有跟上他的節奏,父親對他這位嫡長子的怨言越來越重,此番又栽在左平道手上,他只想趕在父親察覺前搞定。

  否則,下次砸在他腦袋上的就不是書本,而是硯台。

  眼下左平道一語道出白家困境,白連州被駭得直舔嘴唇,又聽得左平道的聲音幽幽響起:「白相恐怕是擔心與恩師反目,落不得一個好下場吧?」

  「左大人,你……」白連州不敢認,也不能認,睜著眼睛說瞎話:「唐相是家父的恩師,若沒有當年唐相慧眼識珠,哪有白家的今日,左大人此言差矣。」

  「此一時,彼一時,副相之位本就是暗示唐相不久將淡出,副相將取而代之,世人都看得分明,何況唐相本人,隨時被提醒要被取而代之,焉能不生心魔?」

  左平道的心情似乎大好,嘴角溢著笑意,他拋完那番話,渾當對面的人不存在,興致勃勃地品起菜來,一邊品,一邊讚不絕口,儼然忘記此是秦風所創。

  白連州心中苦澀,心神已經大亂,端起酒杯好半天也沒能將酒送入嘴邊。

  「白大人不必心慌,令尊又豈是池中物,如今不是讓你來尋本官了嗎?」左平道面露嘲諷:「本官執掌大理寺不算久,但左家掌管大理寺的時間加起來比開朝時間短不了多少。」

  「白大人不妨直言,究竟要查哪樁案的卷宗,若能行以方便,本官倒可以衡量衡量。」左平道說完,一雙眼似鷹隼般盯著白連州:「只是若無理,本官也不好理會。」

  這是給白家放了一個口子,白連州其實不懂為何在畫師之事後,左平道的態度突然來了一個大轉彎,以往可是他熱臉貼對方的冷屁股,還不得隻言片語,今天他主動至此?

  若說沒有疑心,白在朝堂當官這麼久,也白生在仕族。

  各種疑慮如海浪般撲面而來,白連州看著這玉春樓的包廂,眾人皆知玉春樓的包間有多嚴實,左平道願與他來此處,定是因為此點,方便說話,還能享受美味,一舉兩得。

  只是他的心情與初來時的忐忑相比,此刻更是如墜深淵,進退不得,他仍在遲疑,對面的左平道冷嗤一聲:「本官是糊塗了,豈可做這等……」

  「左大人且慢!」白連州終將手上的酒杯放下,壓低聲音道:「下官接近左大人確是為了一樁舊案——十八年前,皇后曾通過仍是太師的唐相買兇殺人,左大人可知曉?」

  左平道抬眼道:「十八年前,你我皆稚童,焉能知曉此等之事?」

  「是以,是以,所以還請左大人幫忙查驗,多年前是否有此等案件,那捲宗里自不會有太師與皇后娘娘名諱,只是家父偶然得知,當年行事之人名……」

  白連州手指沾著茶水在桌面上寫下一個名字,左平道微微皺眉,記下後問道:「令尊升為副相之後,竟連皇后娘娘當年的舊事也敢置喙,本官真是佩服。」

  「左大人何出此言,要說為何有這份膽量,大人也應清楚不是。」

  白連州暗道如今哪能看不出來陛下對陳家欲除之而後快,如今的皇后也不過是虛占著坤寧宮,指不定哪天就要前往冷宮,就算深究,說不定也只是往陛下手中遞刀,正合心意。

  再說現在父親受制於唐相,師徒情份是因為這副相及這春闈主考官之位徹底耗盡,哪能不做防備,父親畢竟在唐相手下多年,隱約知曉一些舊事。

  若能揪出來,也是拔出蘿蔔帶著泥,與唐相脫不了干係,最重要的是,此事與父親還無牽連,若是後來之事,哪怕是水師謀逆案,白家也是有份的。

  唯有此事與皇后、唐相有關,白家未有牽扯,一旦找出點貓膩,便能成功挾制住唐相,省得他暗下黑手,白家眼下這境況,不得不想法子防備唐相!

  白北堂派兒子白連州接近左平道,為的正是這十八年前他有聽說但未涉入的舊事。

  白連州寫下那人名諱後說道:「此人事發後一人擔下所有罪責,被陛下親自判了腰斬之刑,本朝刑罰之中,車裂之刑廢黜,這腰斬可算是死刑之首,可見陛下對那人之憎惡。」

  「但家父卻知曉一些,十八年前陛下登位不久,雖是知曉此事有皇后、太師手筆,卻是隱忍不發,只處絕了這刺殺之人,左大人可知曉他暗殺的是何人?」

  左平道只覺得胸膛里有一把火燒著,那個念頭在他心口瘋狂地撞擊,東宮案後,他看出陛下有廢黜後位之心,最後關頭卻隱忍,只是奪了鳳印,這些全是為了蕭令瑤!

  為了給她至高無上的嫡長公主地位,元帝竟能做到這個地步,究其根本,依舊是為了蕭令瑤的生母,十八年前,左平道想到蕭令瑤的年紀,手指輕顫,莫不是那女子有孕之時?

  白連州突發現左平道的臉上現出一絲詭異的神色,眼神深幽得嚇人……

  原本還想賣個關子的他哪敢繼續,忙用剛才的方法在桌面上寫出一行小字,低聲說道:「咱們雖無緣做駙馬,但有緣知曉殿下生母之事,還能替殿下除去殺母仇人。」

  「殿下可是陛下的心尖尖,此事就算翻出來,依現在陛下的實力也能替殿下做主,是以左大人無需多慮。」白連州說道:「左大人慧眼如炬,白家何需隱瞞。」

  「如今此等行事,無非是為自保,還請大人切勿見笑,也請左大人救白家於水火,這份恩情,白家必定沒齒難忘!」

  左平道心中冷嗤一聲,什麼師徒情深,於權勢前照樣變成狗咬狗,曾經的恩師要置徒兒於死地,這徒兒也不是省油的燈,要借陛下之手除掉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