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9章 言之差矣

  狗東西,竟敢把她當成生育的工具,讓她淪為這個地步,那個楚月說她是中毒,侯府看守森嚴,還有什麼人能給她下毒?

  程岑絕對相信此事與陳天嘯脫不了干係,偏她有事,腹中胎兒卻無事,這定是陳天嘯為了不讓自己再與外界有聯絡才使的爛招數!

  始作俑者楚月要是知道程岑腦洞大開,把這鍋扔給陳天嘯,只怕要撫掌大笑,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陳天嘯也沒料到自己身邊有這樣的伴侶吧。

  可惜程岑城府極深,心中對陳天嘯有懷疑也暫時壓下來,也沒有及時起身,陳天嘯也懶得理會這些細節,關切地在榻邊坐下:「楚姑娘的方子有用,不用再難受多久。」

  「多謝侯爺關心。」程岑沒有拿開臉上蓋的經少,她現在的樣子比豬頭好不了多少,女子有孕本就會影響身形與面容,她一浮腫,臉比平時要大了近一倍,身形更是不好看。 ✾

  如今就算消了一圈,哪裡比得上以前的纖細,若真是陳天嘯賊喊捉賊給她下毒,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程岑接連敗北,卻還知道分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你好好養著,腹中胎兒一日比一日大,你要受累,接下來府醫與楚姑娘一同照顧你。」

  陳天嘯審視著這張面孔,隔著一層輕紗,也能瞧出她眼神的飄移,野心不小的人突然受到桎梏,心下不平也是常事,可關北事關東越安危,事關百姓安危,他絕不能犯糊塗!

  蔣名高估了他的野心,也低估了他對百姓的情誼,他千不該,萬不該與鎮北侯夫人合夥牽著他的鼻子走,留蔣名一條命已經是仁至義盡,至於程岑……

  陳天嘯掃過她隆起的腹部,再過幾個月這裡就將誕生新的嫡子,想到陳伯遠,陳天嘯心內一陣刺痛,對元帝憤恨更是無以復加!

  「侯爺有心了,妾身定當好好保住這個孩子。」程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番話。

  她如今沒有別的選擇了,只有安然地生下這個孩子,才能在鎮北侯府保住一片天地,借著這個孩子,還有翻盤的可能,是以她積極配合治療,更咬牙進食。

  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這個孩子!

  夫婦二人骨子時形同陌路,除了一些流於表面的關心就沒有多餘的話講,陳天嘯隨意地扯了幾句也覺得無聊,起身走了,他一走,楚月就端著藥進來了。

  藥湯清澄,看著與清水無異,與尋常的藥湯完全不同,她第一次端出這藥的時候引來所有人的質疑,但偏偏看著一碗與滾開水無異的藥湯,讓程岑的浮腫消了一大圈,不得不服。

  不是第一次喝了,程岑能喝出其中的清涼味道,微苦發甜。

  楚月純心整蠱她,故意哄騙她只有趁熱喝才有效,看著程岑忍著痛苦小口小口地喝著,不時還要倒抽一口氣,楚月心中痛快得很,這種喪心病狂的女人就是要治!

  滾燙的藥液滑入喉中,程岑幾度不適,偏偏楚月面無表情,又十分嚴肅,她忍著痛苦喝下去,楚月「好心」地接過藥碗,說道:「至多十日後便可見分曉了。」

  「還要十日?」程岑身邊的丫鬟忍不住說道:「怎麼還要這麼久?」

  楚月淡淡地瞥了這丫鬟一眼,反問道:「民女沒來以前,府上的郎中可是無計可施,起碼民女來了以後,侯夫人的情況的確在好轉,夫人不信民女,也要信浮生閣。」

  她就是拿浮生閣當令箭使,閣主想來也會欣慰吧,駕鶴西去後,他的聲名還要靠這些浮生閣弟子發揚光大,就是這鎮北侯也是逼死閣主的元兇,算是間接兇手。

  師父若是曉得她替陳天嘯的夫人治病,千萬別掀了棺材蓋子!

  浮生閣,程岑心念一動,說道:「浮生閣閣主據說是開朝陛下的心腹,之後激流猛退建立浮生閣,浮生閣弟子均有本事傍身,只是聽說閣主去世以後,眾門生各尋門路去了。」

  「正是如此,民女也與諸位師兄師姐一樣,只想找個可靠的主子,據民女所知,如今二皇子、三皇子及諸位權臣身邊均有諸位師兄師姐的影子。」

  此話說來不假,天底下再沒有比隋城更誘人的去處,就連洛凡塵不也在太師府效力過?

  還有那位……算了,人都死了,不提了。

  楚月是看出來了,她並沒有顯現出什麼出眾的能力,陳天嘯對她的興趣並不大,只怕程岑恢復以後她就要被趕出門,但是眼前不是還有這位野心不小的侯夫人嗎?

  程岑果然陷入沉思,她看著楚月,說道:「你僅是擅醫?」

  楚月眉眼微垂:「民女並不擅醫,不過是跟從毒醫師兄久了,略通醫理。」

  「那你擅什麼?」

  楚月抬頭,手突然在程岑面前一揮,程岑只覺得眼前一花,仿佛就陷入一片迷境之中,她原本應該躺在床榻之上,可突然身處皇宮中。

  四周皆是高亭樓閣,不遠處便是紫辰殿、坤寧宮,她心中急切地往那裡走去,地上卻跑出無數白霧,白霧來得突然,起得卻快,短瞬間便橫亘在她面前,令她不能前行。

  程岑心中急切,不顧一切地以身撲入那片白霧之中,卻寸步難行!

  那不甘的情緒磅礴而出,程岑仿佛看到白霧中站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不自禁地朝前邁出一步,卻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那身影是何等地熟悉!

  「祖父……」程岑不曾參加祖父的葬禮,不曾見過全城相送的情景,印象里只有祖父從青壯年到老年的模樣轉化,眼前的祖父,分明是壯年之時。

  程吾立站在白霧之中,雙手背在身後,下頜微微抬起,嘴裡念念有詞——「守忠,盡誠,道天意,忠誠只在方刻間,嚴規節素名千古。」

  「祖父言之差矣!」程岑不知為何心中憤懣不平:「為他人盡忠有何好處,生而為人,應當身居高位,讓他人為己盡忠,程家再忠誠,也會淪為棄子!」

  那中年的程吾緩緩轉過身,雙目欲裂,眼底映射著程岑因為野心幾欲變形的臉!」

  「孽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