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靈慧與陳若梅送走謝秋芸與崔清逸,立即返回陳芷芸閨房支開下人,僅留三人後,柳靈慧問她為何以福薄命短為理由拒絕崔府的求親。陳芷芸答道:「母親可能不知,姆媽一定知曉。」柳靈慧聽她這麼說看向陳若梅,陳若梅眼神示意自己的確知情。問道:「你如何知曉?」陳芷芸苦笑道「姆媽,那玉墜我已不能離開半分,不用取下,只是稍不貼身,就頭暈目眩仿佛命不久矣,怎又不知。」柳靈慧接著問道,「芸兒,既有寶物護體,身子當無大礙,為何拒親?」「母親,我拒他自有原因,這會先就不說了,等父親回府再說不遲。」柳靈慧見她已有主意,知兩人還有話說,便說;「芸兒,事已至此無需多想,姆媽在這陪你說說話,我去看下你的妹妹。」就先離去,陳若梅、陳芷芸送她到院門,「母親慢走。」
回到屋內,陳芷芸對陳若梅說:「姆媽,上回您不是說李王兩家遷至李王村,連您的房子都已建好,這回我拒了雲州第一金丹世家,只怕不能在雲州城繼續待了,我想與您一起離開陳府。」陳若梅笑著說道:「好呀,芸兒既然已有主意,姆媽自然支持你,兩年前我就想返回家鄉,只是你未成年,不能成行。你願意與我去鄉下,我當然高興,不過你婚事未定,你父親怕是不會同意。」「此事今天可以定下。」陳若梅見成竹在胸,也不多言。
陳青松回到府邸,昨日聽到崔府有意求親,興奮一晚沒睡,以為女兒總算得了一個好姻緣,這兩年為她的婚事操了不少心,拒了一家又一家,老父親面上確實有點掛不住。這回是金丹世家求親,聽說崔家公子才學了得,又是一表人才,應該能成。本來今日想請假,夫人說自己在家反而不方便,才去的州府衙門。見到夫人卻又說用了晚餐再說,怕是有變故,心裡七上八下,草草吃了點,早早坐於廳堂等待。好不容易等眾人都吃好,收拾完畢,柳慧靈、陳若梅、陳芷芸來到廳堂。
柳靈慧將事情經過慢慢道來,她先說仙玉墜的事,陳青松今日方知女兒竟是短壽之命,而這仙玉墜原來還是延壽寶物,原先只知是姻緣之物。又被愛那胡言亂語的雲安縣君騙了,怪不得他早死,真是活該。不對,怎麼就我不知。柳靈慧說自己也是今日才知。「老爺,是先夫人怕您擔心,白鹿大仙也不讓給您說。」陳若梅說道,陳青松頓時沒脾氣。柳靈慧還強調芸兒現在是片刻也離不開此玉,離了就有性命之憂。有了鋪墊,柳靈慧才將陳芷芸拒婚的事說出,大概意思芸兒認為自己是福薄命短的人,配不上人家才拒的親。陳青松為女兒難過,拒親理由也正當合理,也受接受了。
陳芷芸這時說話了。「父親,崔公子一表人材,配得上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詩句。但他情深不專,非女兒良配之選。今日我同時得罪本州金丹第一世家與本州首富怕是不得善了。」柳靈慧明白了陳芷芸心意,便順她意將自己當年最先就是受崔謝兩家打壓,阻礙自己姻緣之事說了出來,還將崔清逸小姑的事也說了出來。陳青松對那個花痴印象深刻,但卻不知後宅鬥爭竟也如此殘酷。「父親,我想離開雲州城與姆媽一起去李王村。」這回更是把陳青松嚇到了,驚道「可你還未婚配呀。」
「父親,今日正是要說此事。」陳青松就是再遲鈍此時也知道女兒心中已有人選。「芸兒,這是看上哪個府上公子?父親幫你斟酌一二。」「父親,女兒是福薄命短之人,並不適合嫁與高門大院,女兒也不喜在那富貴人家宅鬥爭寵。」陳青松心說壞了,「父親,女兒以為蕭子秋誠實可靠,是可託付終生之人。」「你們已私定終身?」陳青松有點氣急敗壞。「父親,您當女兒是什麼人,他全然不知。」陳芷芸答道。「此事待我去稟告老祖,再做定奪。」情急之下陳青松搬出陳耀祖。陳芷芸心知老祖定然支持自己,也不著急。柳靈慧、陳若梅皆知事成矣,泰然自若,同時悠然喝起茶來。陳青松見三人態度如此淡定心中更是不安,直接坐了馬車去了老祖府邸。
陳青松見了老祖直接將事情原委說與他老人家,陳耀祖靜靜聽完,笑著說道:「鮮衣怒馬少年郎,崔清逸在茶樓雅座坐的第三天我就知他應該是看上芸兒。」陳青松驚詫不已。「不用這副表情,我又不是真的神仙,元宵那天芸兒不是去鬧花燈了嗎,這只不過是分析後的猜想,所謂一見終情,不過是見色起意罷了。其實我猜錯了結局。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男不多情,崔清逸家世一流,有才情,又生了一副好皮囊,我以為沒有哪個少女能抵擋他的魅力,芸兒也不例外。」
「那芸兒為什麼拒絕了這大好姻緣呢?」陳青松不解,「誰說是大好姻緣,崔清逸風流輕浮,風花雪月談情說愛可以,但不會是好丈夫。芸兒說他情深不專,非是良配說得一點沒錯。仙家所賜仙玉墜原本就只有延壽之效,說是姻緣之物,應是仙家借法。」陳青松一頭霧水。「大仙宮白鹿大仙的天賦神通就是識人心,仙玉墜應該是被她加持,芸兒應該借的就白鹿大仙的神通,主動權在於白鹿大仙。芸兒離開雲州後,白鹿大仙應該就會返回仙庭。」
「仙族在芸兒身上投入如此之大,你知為何?」陳青松有點頭大,自家這位老祖也是個什麼都敢說的主。「你小子人倒是很有福氣呀,這人長得帥就是不同,如果不是仙家賜婚,我猜你的第二位夫人應該就是崔清逸的姑姑,也就是你說的那位花痴姑娘。」原來崔家小姐才真正是被截胡的那位,不過她與柳靈慧互換姻緣對她倆來說都更合適。
「我猜芸兒以後應該會生一個有靈脈的孩子。」這對陳青松無疑是天大的驚喜,這時他已想招子秋為婿了。「你有兩個兒子,招他幹什麼?何況芸兒的這個孩子並不會給家族效力,陳家衰落是必然,不過這一天你是看不到了。」陳青松尷尬的笑了笑,不敢出聲。「子秋這孩子不錯,為了不節外生枝,婚禮就不要大辦了,等過了李若蘭的祭日再完婚,她的嫁妝我出,不請外人就府里人,我來主婚。等他們離開雲州再放風說這是李若蘭的遺願,由我主持完婚。」
第二日,陳青松下班以後,才找蕭子秋長談。蕭子秋當然願意,他暗戀陳芷芸已有三年,但僅是藏在內心最深處,從不敢表現出來半分,他才不介意陳芷芸壽命幾何,陳芷芸去了,自己都可以隨她而去。
人皇曆3116年6月9日,陳耀祖主持陳芷芸與蕭子秋的大婚。外界雖知陳府辦喜事,因太低調還以為是丫環與小廝的婚禮。府中一遍片喜慶,卻有一位年輕漂亮的小丫環躲在房間哭泣,她暗戀蕭子秋兩年,本以為等自己18歲成年能請夫人成全,可惜再沒有機會了。有人歡喜有人愁,人間事不過如此。
三天後一大早陳若梅帶陳芷芸、蕭子秋夫妻去一宮兩觀參拜,最先去的是雲安縣小仙觀。去的時候看到雲安小仙縣又恢復了昔日熱鬧,蓋因雲安縣君隕落被敕封正神後,這十年降了三次恩典,雖次數少且恩典都很平常,但每位接受恩典的人都心懷感激到處宣揚,人們最在意的似乎不是恩典的大小本身,而是更關心參拜後能不能顯靈,那怕只有一次,就代表著誠心與希望,雖然心知自己或許永遠得不到恩典,但只要有人能得到,就意味著自己拜的是真神,而不是一尊金身泥塑。陳若梅穿著素雅大方,陳芷芸頭戴帷帽一身清馨淡雅的世家小姐裝扮,蕭子秋則是少年公子模樣,看上去給外人的感覺是母親帶著一雙兒女來參拜祈福。三人先後對著雲安縣君金身神像鄭重敬香參拜,參拜完後,直接去往靖雲府小仙觀。
到了靖雲府小仙觀三人參拜以後,執事直接把三人請到偏房。執事吩咐給三人上了茶後,然後對陳若梅說:「李夫人,山君有請。」陳若梅隨執事來到後堂,執事對著主座上的山君說:「山君,李夫人已請到,小人告退。」執事走後,陳若梅對著山君行跪拜之禮,「民婦參見山君」。山君對陳若梅說:「李夫人,請起。」陳若梅起來後,「請坐」,山君邊說邊用手示意。陳若梅落座後,山君接著說道:「你既已決定離開陳府,就不要用化名了。」「稟山君,民婦原打算離開雲州城再恢復本名,李若男之名已十年未用了,山君提起,現在起民婦就是李若男。」「李若蘭現在名聲已經傳播天下,你這個李若男只怕今後會永遠在她之下了,可還甘心。」李若男笑笑道:「李若蘭妹妹事跡遠揚,我真心替她高興,說不定今後還會沾她的光,沒有不甘心。」「這樣想最好,在那幫閒得無事的文酸刻意追捧下,李若蘭的名聲只會越來越響,不過說不定將來你這個李若男也會被他們吹捧的。」山君戲謔道。「山君說笑了。」李若男被有點不好意思了。「我不是開玩笑,你身世本就傳奇,在你身後那幫文酸將來真的會主動為你揚名的,玄公與我還沾你光也跟著火一把。這就是所謂人生如戲呀。」
「文人雅士怕也只是神仙手中的提線木偶罷了。」李若男突然說道。「你能想到這一層,我甚是欣慰。」山君平靜的說道。「山君,真是戲如人生,民婦到現在都還不清楚自己扮演什麼角色呢?」李若男笑著問道。「你的戲份比李若蘭的還重些,幸運的山神女兒,沒了丈夫的妻子,失去孩子絕望的母親,義結金蘭的姐妹,慈祥堅強的姆媽,因義女亡故傷心離世的老婦人。」山君道。「真沒想到民婦戲份這等重要,角色如此出彩。難道從出生,我的人生就被神仙安排好了嗎?」李若男怒笑道。「不,相反正是因為你的傳奇經歷才會被注意到,連你與陳芷芸的相遇都只是命運的使然,而不是仙家刻意的安排。」山君正言道,李若男沉默不語。
山君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族弱小時,隨便一位大仙就可覆滅,仙家順應天命任其發展,黑龍妖皇屬異類欲滅人族,人皇挺身護佑,人類方能壯大。如今仙族滅亡已成定局,做什麼都沒法挽回,不過是遊戲人間,做些有趣的事罷了。若非仙家,你早已化做泥土,哪來這傳奇人生。」李若男今日才知仙族要滅亡的事,以前想不明白的事,終於說得通了,原來人家真的不過是覺得有趣玩而已。「何況仙族最終滅亡也是3000年以後的事了,與你有什麼關係嗎?」李若男笑了,老是以為有什麼陰謀,自己就是大仙救命才僥倖活下來的山野村婦,真是想太多了,說道:「山君,我就是一個早就該死了的村婦,今後仙家要我做什麼就做什麼,絕無怨言。」山君知她已徹底信服,笑道:「不需要你做什麼,好好過日子,享受接下來的人生就是。我這有18丸藥,每年服一丸可以使你這18年無病無疼,但會讓你少活八年,是藥三分毒,再好的藥都有副作用,你自己考慮好接不接受。」李若男以為這就是仙家給自己的人生劇本,說道「山君,今年我四十歲,身體大不如前,經常頭痛耳鳴,腰酸背疼,今後年齡再大些,只怕毛病更多,這藥丸能讓我以後18年無病無疼,少活幾年又何妨,我願意接受。」「這藥丸是我私贈,並非什麼劇本安排,只是希望你以後生活質量好一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