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沒想到的是,我剛回白月谷,就一件大事砸到了我的頭上。
白月谷風家人生了一個女娃,而且也是天生道行。這本是一件喜事,但這個女娃卻生來就帶有雙魔瞳。
沒錯,是一雙魔瞳。殺戮和守護都齊了。
這女娃降生沒多久,就像歷代殺戮魔瞳擁有者一樣,傷了很多人,特別是孩子對外界的恐懼讓她無法壓制自己。普通人根本不敢靠近。
她的母親也在照顧她時喪命。
當師傅告訴我這些時我先是吃驚,後又痛惜,最後又想到時間點,正是那兩個魔瞳擁有者行刺尉遲徽同歸於盡的時間,頓時腦子裡嗡了一聲,感覺這個世界真是奇妙,真是什麼罕見的事我都會遇上。
正當我思考時,師傅的一句話將我嚇了一個激靈。師傅他說讓我去照顧那個女娃。
我去?
師傅您老人家不是最疼你徒兒的嗎?怎麼會讓你徒兒做這麼危險的事?
但師傅卻讓我不用擔心,說我的道行高,女娃傷不了我,而他要去鎮守深淵了。
唉,沒辦法。誰讓白月谷這伙老怪中就我是名女子,而且這是最年輕的呢?我只能擔下這個帶娃的活了。
於是,就有了我抱著那個女娃同她父親別離的場景,孩子的哭聲讓我有種買賣孩子的感覺。
唉,與家人分別是成長的必經之路,不過是早一些罷了。我這麼想著,一邊拍著孩子的背,一邊抱著她回到住處。
經過幾天的連哄帶騙,孩子也終於信任我了,告訴我她的姓名為風笙泠。
風笙泠……是個好聽的姓名,仿佛有涼風吹過清泉,撫過叮噹作響的水珠,又輕輕搖動著門前風鈴。活潑,輕快而又自由。
小風笙泠年齡小,不記事且不知死亡是什麼。所以周圍人的目光與母親的離去並沒有對她造成什麼性格上的缺陷.而她也正如她的名字一樣輕快活潑。
但她又不是一般小孩,天生道行與雙魔瞳的作用下讓她不得不知道了很多東西,有時她在夢中會被魔瞳記憶中的場景嚇哭縮在被子裡顫抖不止,哭著找我,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抱著她。安慰她有小露姐姐在一切怪物都不存在一切危險都會遠離小泠。
後來啊,我就乾脆直接抱著她睡了。
可能是我的原因,風笙泠再也沒有半夜驚醒過。
有一天,她指著牆上的一把劍,說她在夢裡見過。
夢裡見過?我看向那把劍——是降霜。
自它的主人離開後,它就再也沒出鞘過了,我也漸漸將它遺忘了。
它的主人,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朋友,而且劍術造詣也在我之上,直到現在我也沒學會她教我的那一劍。
總有些人,讓你揮劍時割捨不下。她曾如此對我說過。但我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為什麼呢?
我不知道。
可能我最割捨不下的,就是師傅他老人家,但是他老人家又比我強,有時我還需要他的保護的原因吧。
我輕輕撫過降霜,撫過它劍鞘上的冷光與崢嶸,撫過我與她主人那短暫又漫長的過往……
我抱起風笙泠走了出去,帶她去了老蒼古木下。那棵樹還是那樣,無論樹下一輪一輪走過多少蒼生它都慕矗然不動,仿佛它就是永恆。
我想,風笙泠一定也在夢中見過它,也曾在夢中長坐於這棵樹之下,也曾夢到那位故人離開前的所見……
"小露姐姐,小泠常常夢到你在這棵樹下哦。"風笙泠抱著我的脖子指著樹下的一張石桌。
"哦?是嗎?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呀?"
"從小露姐姐抱著我睡覺開始的。"
聽到這話,我愣了下神,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位故人,仿佛她還坐在那張石桌邊,等著我與她下完那局殘棋。
可能,她還在吧……而我已帶著風笙泠離去。
後來,我也嘗試讓小風笙泠獨自去找別的小朋友玩,但都失敗了。不是小風笙泠不合群,而是大家有偏見。
我不知道小風笙泠是什麼感受,但我只能嘆息,帶著她離開,然後去別處遊山玩水去了,而她也沒問過我為什麼帶她離開。
就這樣,我邊帶她遊山玩水,邊教她東西,她也六歲了,我也開始帶她去白月谷以外的世界看一看.
從白月谷到西都,再到京城。一路上風光無數,風笙泠玩得不亦樂乎。夏日的風吹過林海泛起綠波,秋時的葉雜著霜從一片金黃中飛過,冬季的雪為京城的煙火鍍上白衣還有春天的雨,紛飛過我們的衣袂。
也正是這個春天的夜晚,我帶著風笙泠還有半炷香的時間就要回到白月谷的時候異變突生。
先是我們走在林間小路上,我感覺到一陣不尋常的震動,然後就是魔物的出現。
我本以為是一隻魔物而已,信手將其解決。但在他之後,我的感知中,又多出了許多的魔物。
這是……魔潮。
這可是天地異象啊,我頓時警覺起來,抬手一揮將風笙泠用一個水泡包了起來將她送向白月谷方向。
"小泠,回去先自己睡,我晚些回去。"
「小露姐姐,一定要快點回去,不然的話小泠自己睡不著。"
我對著她點了點頭,微笑著抽出了沚露,一劍斬出,斬斷一片魔物。
魔物的數量很多,我沒辦法全部都管,於是我就向著一開始的發出震動的那個地方趕去,直覺告訴我,這天地異象一定與之有關。
清澈的水流圍繞在我身旁,仿佛凝結成了一把又一把清藍色的水劍。這些水劍閃爍著晶瑩的光芒,隨著我的移動而迅速飛舞。每一次揮動,它們都帶起一陣凌厲的氣勢,將周圍的魔物紛紛斬殺。
我的目光死死地鎖定著那個方向,眨都不眨一下眼睛,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偶爾有幾隻不知死活的魔物靠近我的身體,但它們還沒來得及靠近我,就被我手中的劍輕易地斬成了兩段。
終於,我到了那個地方,而眼前的場景讓我心頭一緊。那是一個大坑,月色之下無數的魔物向其中涌去,黑壓壓一大片。而中間趴著一個男孩,而魔物們的目標可能正是他。
看著如黑森林一般的魔潮,我毫不猶豫的跳上的空中。那一刻,世界仿佛靜了一秒,魔物的嘶吼聲與樹葉的沙沙聲都消失了,只有我那與月亮重合的身影在空中揮劍。
萬水匯來,以法塑劍。
就在那一剎那間,夜空中的繁星仿佛瞬間幻化成無數把晶瑩剔透的水劍,密密麻麻地拱衛在天際之上。這些水劍閃爍著微弱而神秘的光芒,宛如一道道璀璨的銀河,令人目不暇接。
伴隨著我手中的劍訣,那些水劍紛紛脫離了星空的束縛,如同密集的雨點般急速墜落而下。每一把水劍都帶著凌厲無比的氣勢,挾裹著無盡的威勢和力量,狠狠地砸向下方的魔潮。
一時間,天地之間仿佛被這漫天的水劍所充斥,整個世界都沐浴在一片奇異而壯觀的景象之中。水劍與魔潮相互交織、碰撞,發出陣陣驚天動地的巨響。無數水花四濺開來,形成一片片如夢似幻的水霧,將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其中。
大坑周圍的魔物瞬間被清空,但仍有無數的魔物湧來,我也不敢怠慢,下去撈起那個男孩,逃離大坑中心。
但是,正如我想的那樣,這個男孩是引起天地異象的根源,我帶著他,魔物又向我湧來了。
我必需抓緊時間逃出去,否則,後面出現的魔物就不是我能應付的了的了.
這個想法剛在我腦海中出現一秒,一聲震天動地的吼聲一下子讓我的心沉到谷底。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我立刻拉起地上的那個男孩飛離地面.與此同時,一隻如山峰一般的魔物從無數魔物中拔地而起。它那血盆大口仿佛能吞下月亮,粗壯的臂膀仿佛能一拳砸碎一座小鎮。我在它面前,如一粒米一樣渺小。
我能感覺到,它是衝著我懷裡這個男孩——這場天地異象的源頭來的。
但我沒時間管這個男孩是什麼來頭,我現在要做時是盡力擊退他,或等待白月谷的支援。
我將劍輕輕一橫,那劍身之上的紋路瞬間閃爍出耀眼光芒,與此同時,周圍的清水像是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吸引一般,紛紛朝著劍身匯聚而來。
隨著水流的不斷聚集,劍身開始微微顫動起來,發出一陣清脆的嗡嗡聲,那些原本還只是普通的清水,在眨眼之間凝結成了實體。它們仿佛擁有了生命一般,開始迅速扭曲、變形,最終形成了一條巨大的青色水龍!
它張牙舞爪地橫空出世,帶著無與倫比的氣勢,如同一顆呼嘯而過的流星,直直地撲向了前方的魔物!
不過我並不指望這能擊退它,又掐了一個劍訣,無數水劍又浮現在空中,隨著我一劍刺出,萬劍挾著月光,刺向魔物。
只是,魔物好像沒有痛覺,雖然與青龍纏鬥且被水刻刺的傷痕累累,但它依然在快速向我靠近.掄起拳頭砸來,令我匆忙閃避.。
雖驚險躲過,但強烈的凌風將我次得差點沒穩住飛行。不過我劍訣沒亂,趁此機會,我斬下一劍斬在它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
"嗷!」
隨之而來的是強悍的音浪,山呼海嘯般震盪著我的心神,但我仍然掐著劍訣,令青龍一口咬向它的脖子。
就此結束吧……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由心底升起,我下意識向上躲去,但那條尾巴卻是擊中了我的後背。
黑暗眩暈,下墜。
唉……結束了吧……
我,也要結束了這三百多年的迷茫了吧。
也可以知道,死亡是什麼滋味了吧。
也可以明白,那位故人是怎麼想的了。
明白,老蒼古木下那個身影回眸之時,那淡然的眼神……
尉遲露,你為什麼揮劍?
我不知道。
她嘆了口氣,告訴我:總有些人,讓你揮劍時割捨不下。
總有些人,讓你揮劍時割捨不下。
"小露姐姐,一定要快點回去,不然的話小泠自己睡不著。」
風笙泠……
那孩子沒我,她會睡不著的。
下落著的水滴在那一刻停下,紛紛凝成水流向我匯來,我豁然睜開雙眼,將沚露一揮,一把巨劍出現了天穹之上,沖天貫月,隨著我一劍刺出,宛若神罰一般墜下。
這一劍,撼動山嶽。將魔物連同大地一起劈為兩半,仿佛天上的月亮也在為之顫抖。
我抱著那個男孩立於夜空之中,衣袂翻飛,看著地上的巨大的裂口,感受著沚露傳來的顫動,我的心先是翻湧起伏,隨後便寧靜了下來。
剛剛面對死亡時,我其實並沒有多麼恐懼.但就在小風笙泠那清新的笑出現時,恐懼便如潮水一樣將我包圍。我在怕什麼?可能是我死了,小風笙泠睡不著了吧……
我抬頭望向月亮,突然明白為什麼蘇慕寒與尉遲徽都不想長生了。長生對他們而言,已經變成了詛咒.。
或許有一天,我也會將它視為詛咒吧。
正當我思索時,大地突然又震動起來,五頭巨型魔物站了起來,齊齊望向我。
怎麼會……
魔潮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的巨型魔物?
跑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