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江月色,一劍霜寒,一夢紫薇旋斡(上)

  為了以後可能的變故,我又開始練劍了,不過教我的人不是尉遲徽,而是知秋。

  因為那日以後,尉遲徽就繁忙了起來,不知是皇上的手筆還是他有意為之。

  所以,我便有幸學了知秋的劍法。她的劍法與尉遲徽往相反,尉遲徽的劍像狂風中的烈火,橫掃一切,十分霸道,對力量的要求十分大,而知秋的劍卻極盡柔美,但又詭謐,像初秋的風一樣輕柔,一樣若隱若現,傷佛一碰就碎,但又處處殺機。

  這劍法在知秋手上,就像秋月之下,霜林中的風一樣,綻放中調時,又在飄散中迴旋。

  而我不知是對劍法有天賦還是這劍法適合女子,我學得很快,雖不精,但攻人不備卻能出奇制勝。

  "這是,第一式。"知秋扶著劍說,隨後將劍收了起來:「第二式不會."她的語氣淡然,沒有任何情緒,就像,第二才學會學不會無所謂一樣.

  "知秋,這劍法叫什麼名子?"

  "名子?"知秋歪卷頭看我,隨後說:"劍法,沒有名子。劍……叫降霜。"沒有名子的劍法?"那麼這劍法極有可能是知秋的母親蘇慕寒自創的劍法,否則這麼靜溢優雅的劍法不會沒有名子。我又問知秋這劍法全部展現是什麼樣的?

  "是,整個秋天的樣子."

  "那就叫這劍法為秋明劍法,好嗎?」

  "不……名字……應由……創造者……起,我……不是."知秋說話依舊不利落但是她盡力說出了一句話,可見她的抗拒。

  看來,蘇慕寒是個不拘小節的……等會不會這會法,是別人所創然後蘇慕寒學來的?

  這個人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了。而且,在我心中的形象也越來越高大了。曾想,十幾年前,一名美麗的才女與一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一起仗劍天下,輕劍快馬,卻因一些事而分離,她做她的浪子,他為他的將軍。

  或許,那個黃昏,她回眸望向少年,而少年的背影永遠地留在她的心中

  十幾年後,已是大將軍的那人卻娶了她的女兒,而她卻已然不見。唉,多麼悽美而又俗套的愛情故事啊.

  我將我想的故事說給了別人聽。當然對知秋隱去了一些東西。

  "什麼是,輕劍快馬?"知秋歪著頭,她輕柔的聲線里多出了疑惑。

  而半夏與家們聽完則是對我的文采與想像讚不絕口,一面再誇大夫人真厲害,大夫人真聰明。

  陽春呢,我明顯看到她嘴角抽抽,沒有說話。

  只有鄭嬤嬤哈哈大笑,然後就閉嘴嚴肅了起來,說:"當年的事老身知道一點。夫人前半段猜的沒錯,只是後半段不好說,老身所知,蘇姑娘當年是恨透了將軍的。"

  鄭嬤嬤頓了一下,看到我們都用好奇的目光看來滿意的笑了,說:「當年的將軍啊,與蘇姑娘兩人兩柄劍,將西都的尉遲府解救了出來,但不出一個月,兩人就有了一戰。」

  "那一戰,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啊,將軍的鳳尾劍與蘇姑娘的降霜劍劍碰在一起……」

  "等等,蘇慕寒的劍叫什麼?"

  「降霜啊,怎麼了。」

  「沒什麼,您繼續。"我偷偷地瞟了知秋一眼,發現她還是傻乎乎的,沒什麼異常。

  鄭嬤女嬤接著說:"這兩人啊,一個是屬火,一個是屬霜,打起來聲勢真不是一般的大都把兩人相遇在的他方打平了。兩人打起來的原因嘛,其實是蘇姑娘是一個無爹無娘的孤女,而且行為不受到世俗約束,而且性格撒脫不羈,才華也無與倫比。尉遲府那伙老東西,別看蘇姑娘救了他們,他們可容不下一個十來歲的女子騎到他們頭上,怎麼可能未來讓她做尉遲家的夫人?所以啊就設法污衊她亂殺平民,要將軍他一定要處死她。"

  "這伙老東西也太不是人了!"半夏氣憤地罵到,

  "對吧,所以就有了後面的一戰,將軍敗了,蘇姑娘帶走了將的鳳尾劍,而降霜也被她插在了將軍面前。"

  「等等,將軍當時就信了那伙老東西的鬼話了?」

  "夫人無別急,先聽老身講完,那一戰以後尉遲府的那伙老東西都陸續被將軍以各種理由格殺了,老身當時很好奇,將軍明知道蘇姑娘是冤枉的,為什麼還是與她一戰,結果將軍就說了讓老身記了一輩子的話。"

  說到這裡,鄭嬤嬤卻停了,說微笑著看著我:"夫人聰慧你猜猜將軍說了什麼?"

  「我覺得能讓鄭嬤嬤記一輩子的話應該讓您非常吃驚,不是什麼好話。"我搖搖頭道。

  鄭嬤嬤笑了笑,學著將軍那深邃又沙啞的口吻說:"這塵世不適合她,有很多東西比刀劍更能傷人。我只是一介武夫,只能在西都守護她,將來,我將無法護她周全,她的才華,她的容顏終會被人所妒招來不幸,是我將她從那出世的爭土中帶了出來也應由我將她送回去.我只能讓她恨我,讓她認為我只是想借她的力量上位,讓她知道,這世間,無人可信。我只能在那容得下她的世界到來之前,這麼保護她……」

  "可是……在西都……他也沒能……守護……」我轉身看向說話的知秋,驚訝地發現有兩滴淚從她的臉上緩緩流下,雖然她的眼神依舊淡然。

  "夫君他是在為長遠做打算,就像……」前幾天的婚宴上,太子一句話,就已經是尉遲徽說的他無法守護的東西了,我終究沒能說出來。

  "鄭麽嬤,我還有個問題,就是蘇慕寒為什麼帶走鳳尾,留下了降霜?"

  「這個呀,鳳尾是蘇慕寒為尉遲徽打造的,聽說用了一根鳳凰尾羽才打造成的神器,有靈性,最後,鳳尾劍自己化火進入蘇慕寒的眉心不出。蘇慕寒為了不欠將軍什麼,就將降霜留給將軍,而降霜可就是一直插在將甲房門口的那把,其它不用保養,上面有蘇慕寒的靈力,吸收天地靈氣返而會更鋒利...將軍可能是讓它也成為神器吧。

  沒有人再說話了,將軍的往事,我也是第一次聽說,沒想到比我想的要複雜得多。

  可是,蘇慕寒離開後就草草嫁了人,生下了知秋。而現在的蘇幕寒,可能是死了吧。

  我無法想像,見到知秋的那日,將軍是多麼的痛苦啊。

  那晚,我久久不能入眠,子夜之時,我選擇出去走走,卻發現院子還有一個人,是知秋。

  她一個人站在降霜面前,在月光之下,恬靜又美麗.我走上前拍了拍她:"知秋,你識字?」

  知秋轉過身點了點頭。

  "我今夜有些睡不著,你能讀本書給我聽嗎?」

  她又點了點頭。

  月色之下,她的頭髮發銀,就像天上下來的月仙一樣美麗我借著月色帶她進了書房,抽出了一本書,上面的字我幾乎一個也不認識,是之前看到的,尉遲徽在上面有筆記。我好奇過上面的內容,但是尉遲徽說道行上的事,我不懂。

  我拿給知秋,知秋借著月色,用她那柔軟的嗓子磕磕絆絆地讀著:「曾,曾經有一名戰……戰士……"真是難為她了讀了半晌,才讀完這個小故事。

  古時,有一名戰士戰死沙場,後來他的魂魄回去找自己家中的妻子道別。殘月之下,兩人互訴衷腸後聲淚俱下,但也正是此時,那名戰士長出門獠牙殺死妻子。這一幕剛好被一名道士見到,前來降服惡鬼。事後,道士與人說:"人有三魂七魄,三魂為善,為理;七魄為惡,為淫。戰士死後,三魂七魄具全。而了解心愿後三魂離體,七魄仍在,所以化為惡鬼。"

  魂魄?我記得,知秋魂魄有缺,但也不知是缺什麼,不過看她呆呆的,應該是少了一點三魂,而七魄少的更多吧。

  不過,魂魄這種東西,能修補嗎?

  知秋繼續讀著,後面的東西的就越來越聽不懂了,夜漸漸過去,聽著聽著,我便目睡著了。

  等我醒來之後,已是清晨。知秋也睡著了,腦裝一點一點的,薄唇一開一合,好像還在念著什麼東西。逆著陽光,她的眉眼也十分好看。

  我為她披上一件衣服,將她手裡的書放回書架上。

  這樣的生活真好啊,每天聽聽書,練練劍,無事的時候還有人陪著聽雪,但是這樣安寧的將軍府還能存在多久呢?

  我不知道。

  只是在臨近春節的時候,尉遲徽回來了。

  在他踏進門的時候,我上去給了他一個擁抱。他也摸了摸只到他胸口的我的頭。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軍中事務忙完了?」

  "我回來陪你們過年."他抬頭看向知秋,微笑地對她點點頭,。

  知秋也學著我的樣子抱了上來說:"歡迎……回家。」

  我們三個就這樣抱著,尉遲徽反而像有兩個女兒的父親。

  他的回歸,也讓將軍府有了精神支柱,家丁們幹活也有力氣了,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除夕那天,家丁們也都被允許回家過年。

  一大早半夏就蹦蹦跳跳地告辭了,臨走前還告訴我等十五的時候去看花燈,希望能遇到。

  我笑著點點頭,讓她趕緊回家,別讓爹娘等急了。

  是啊,別讓爹娘等急了,半夏回家應該會與爹娘說這一年裡的種種吧,會說夫人的聰慧,二夫人的美麗,將軍府的風月,還有她改名為半夏所以,我是回家了,還是再也回不去家了呢?

  「半夏,這個名字很適合她."尉遲徽的話打斷我的思緒,他看著半夏離開的背影。"是半夏而不是盛夏,是活潑綻放但又不炎氣逼人。」

  我看著他的側顏,心中有了一絲寬慰。

  以前我覺得,一年的勞動是為了過年。現在我明白,一年的勞動是為了家人。

  除夕的煙火漫天綻放,將軍府里就剩下了我,將軍,知秋,陽春和鄭嬤嬤。

  我和知秋一人一邊坐在將軍身邊煙花照了我們的面貌:"夫君新的一年一定要平平安安,但也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家裡有知秋,和我在呢。"

  他的身軀軀微微一震,片刻之後,他緩緩地說出一個「好"。

  隨後他站起身來,一團烈火從他手中紛飛而上,在天空炸成一朵最大,最炫麗的煙花,大到全城人都能看見,留在了每個人的記憶里。

  知秋愣愣地看著這煙花,又春通村遲傲,一抹弧度出現及她嘴角。

  她笑了。

  知秋會笑了。

  "姐姐……第二式……學會了。"

  "嗯?"第二式?劍法的第二式?怎麼突然就學會了呢?

  知秋想解釋但又說不明白怎麼回事。

  「劍隨心動,感念化形。"這時,尉遲徽 說話了,"習武之人,偶有領會,不愛在意。」

  我和知秋雖然沒聽懂,但還是點點頭。

  一片歡聲笑語中,除夕的煙火落暮了。春天的第一天,京城十分熱鬧。這幾日將軍每天都會帶我們便衣出門,不引人注意,特別是知秋,將軍讓她戴上了面紗。

  元宵節那日,我們在燈會上遇到了半夏一家人,她的父母是非常樸實的農民,眼神中滿是親愛,半夏還有一個哥哥和兩個妹妹,一家五口人其樂融融。

  這塵世,真好啊。

  節日的煙火散盡,只留下一絲溫熱。

  將軍府也正常運轉起來,將軍也再次離開了將軍府。

  將軍府與去年沒什麼不同,只是多了一些「護衛",皇上賜給將軍府的人說是要加引將軍府的護衛力量,讓將軍沒有後顧之憂。

  但我很清楚,他們是為了讓將軍有後顧之憂才存在的。

  所以,我也沒讓知教第二式,也沒讓她練。每天就在書房裡面一起讀書,偶爾才會讓她碰一下劍。

  這是提防那些人的監視,知秋會劍的事,不能讓他們知道。

  所以,白天的生活就是聽書,打麻將,聽書,下棋,聽書,吃飯,聽書。

  知秋也很愛讀給我聽,以至於她說話都利落了很多。

  雖然很多故事我聽不懂,但也有很多我能理解的奇物。

  比如那天聽到的魔瞳,天地初開,萬物都有對立面,天地間出現了一對魔瞳。右眼為殺戮,左眼為守護,它們一代一代的換著主人,並得之前主人的記憶傳下去,只有主人死亡,它們才會去找下一代主人。

  真是神奇的東西,可以讓凡人直接成為修道之人,這就是天地的力量嗎?

  春天萬物復甦,但隱患也暗中橫流。

  知秋染上了風寒,幾天都沒出屋,而鄭嬤嬤就忙了起來,每天都要去查看知秋的情況,為她選藥。

  我本以為鄭嬤嬤會很快將知秋治好,但是噩耗傳來。

  鄭嬤嬤倒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立馬去了她的床前,她嘴唇發紫,氣息虛浮,有很明顯的中毒跡象.

  她看見我,立馬想捶扎著起來,我湊過去扶住她,她卻緊緊握住了我的手想對我說什麼。

  我將耳朵貼了上去,終於從她嘴裡聽滿了幾個字:「當心……知秋……」

  我沒有聽到後續,鄭嬤嬤就已經咽氣了。

  當心……知秋……

  什麼意思?

  我的心臟砰砰直跳,僵在了那裡,腦子裡一直在思考這句話的意思,直到半夏將我拉開才後知後覺。

  鄭嬤嬤死了,那個開朗的老人死了,死不瞑目。

  我的心靜了一秒,那一秒,仿佛有風吹過我的身體,帶走了我的血液。

  但這一秒後我就保持了鎮靜,拍丁拍泣不成聲的半夏淡淡地說:"找個黃首吉日,安葬了吧。"

  我將家丁們指揮起來,現場變得井然有序。

  我是大夫人,將軍不在,我就是主人。我不能被嚇退,這樣,將軍真的後院失火了。

  而我注意到了門外的知秋時,現場已被處理地差不多了.她不知在這裡站了多久,

  我看向她時她也看了過來,她的眼睛像深淵一般,吞噬了一切情緒.

  「鄭嬤嬤,她走了嗎?"

  「她只是暫時離開了……」

  知秋的眼神沒有波動,注視了我幾秒後別開眼去,沒有言語.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知秋是從戰場上被帶回來的,對於死亡,她經歷的比我都多。

  那麼當時的知秋在戰場上是否殺過人呢?

  我看著她的側臉,感覺知秋似乎在潛移默化中變化,與剛來的她,有了很大的不同.

  "知秋,你的記憶,是不是有些恢復了?"

  「我想起了一個夢的碎片。」她灰色的頭髮落下遮住了她的眼睛。「夢裡的人舉著火把,嘴裡喊著燒死她.然後……夢裡就只剩下了一個被剜去雙眼的人,指著一個方向喊著『毒婦,你該死』。」

  "什麼時候的事?

  「這幾天,一直在回閃。」

  "你這幾天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嗎?"

  "鄭嬤嬤給的藥,吃了不是很舒服。」

  我從沒有如此慶幸讓知秋讀書來提高語言能力了換作以前,知秋就只能說出幾個字來。

  也有可能是她的魂魄在恢復,所以夢中開始閃現記憶,同時恢復了語言能力。

  雖然她還是是呆呆的,但是這使我看到了希望.不過,剛才的對話也十分細思恐極。

  我派人去查西都周邊發生過的屠戮事件還有"毒婦"這個詞.結果可能要等幾天,這期間,我查了一下鄭嬤嬤給知秋的藥。

  這一查,這藥材里,居然被人下了毒。

  而鄭嬤嬤就是給知秋試藥時中的毒。

  「結果已經很明朗了吧,明明藥里有毒,而這位二夫人卻無事。那麼一定是她騙鄭嬤嬤說藥不合適,讓鄭嬤嬤去試藥,而她趁 機下毒,將鄭嬤嬤毒死。 "一名皇上派來的護衛好整以暇地說到。

  "二夫人有什麼理由殺了鄭嬤嬤?明明鄭嬤嬤對大家都那麼好。」

  "誰知道呢?她被從戰場上帶回來,說不定已經殺戮成性了。"

  「你胡說八道!"

  「小丫頭,你別和我爭辯,去和官府老爺說去吧,這個知秋今天我們要帶走。」

  "我看誰敢動將軍府的人!"我一把抽出身旁護衛的劍,直直插在地上。護衛們也立馬拔劍,而皇上的人也立刻戒備起來,雙方一下子劍拔弩張。

  "大夫人,你什麼意思?"

  "當年皇上下詔,將軍府有自治的權力,不受官府管控."

  "那是將軍的權力。」

  「我在這是,我就是尉遲大將軍的令使!汝等如此放肆,小心以軍法處置?"我站在知秋身前,語氣不可置否,那些人也有些被我突然高漲的氣勢嚇到了,幾秒後,都收起劍。

  "不虧是大夫人,在下受教了。」領頭的那人拱了拱手,帶著人又到門外面起了護衛.

  我猜,他們以為沒有將軍的將軍府是軟柿子,想捏就捏.而我的行為足以讓他們消停一段時間了。

  但是,問題還沒有解決,雖然他們有挑事,但推論卻設什麼大問題,矛頭的確是指向了知秋。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想法證明知秋的清白。

  就在我為此頭痛的時候,我派人查的事查到了。

  西都十幾年前有幾起屠村案,而兇手是被西都一帶喚為"妖女""毒婦」的一名女子,活下來的人說她美貌動人,且會御霜之術,而且性作古怪,有人稍不順她的意就會被殺。此人手段非常多,有人想毒殺她都失敗,好像有百毒不侵之體。後來消失,至今沒有被捉拿。

  蘇慕寒……

  果然是她,時間對上了,能力也對上了。

  那麼知秋夢到的回憶,就是蘇幕寒屠村時的畫面……

  離開將軍後,她性情大變,並沒有成為將軍期望的樣子。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知秋她就是失憶的蘇慕寒,這有很多地方說的,但也有地方說不通。

  先是容顏不老。道行上有這種法術,但是這種術法在將軍和季崇明來如同虛設,不會看不出來。

  然後就是鳳尾劍,蘇慕寒的鳳尾劍還有一個主人,就是尉遲徽。知秋有那把劍的話,將軍也能感覺到。

  那麼只有最後一種可能,蘇慕寒用一種法術創造了知秋,雖然這更像魔道的法術,但是蘇慕果那麼神通廣大,說不定呢。

  不過無論是什麼,有一點可以說明:知秋可能有蘇幕寒百毒不侵的能力。

  如果假設成立,雖不能推翻那人的觀點,但就誕生了另一種可能:有人要下毒害知秋。

  相比死鄭嬤嬤,死二夫人明顯更能引起混亂。

  那麼那句"當心……知秋……"的假設設就是在提醒是我知秋有危險。

  我嘆了一口氣,停下了思考。

  都是猜想,我沒有證據。

  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一定要將知秋保住。

  幾天後,鄭嬤嬤下葬,我們都去了。沒有人出聲,天也陰沉沉的每個人都記得鄭嬤嬤,記得這個為每個人帶來歡聲笑語的老人,記得她的善良,記得她的忠誠,記得她那慈祥的笑。

  鄭嬤嬤沒有兒女,我讓陽春這個被她一手帶大的人披麻戴孝。一向要強的陽春也抑制不住自己憋了幾天的眼淚,決堤一般爆發出來,我抱著她,沒有言語,任由她的眼淚打濕我的肩膀。

  東風不義,孤柳無情。本應暖時,卻賞寒棲。

  我帶著知秋,在鄭嬤嬤的棺槨上撒下她平時最愛喝的酒水,還望地府沒有人再管她喝酒。

  鄭嬤嬤下葬後,我沒有多留,帶著知秋和幾個護衛離開。我沒有回府,而是來到我娘的墓前。

  梧桐新葉才出,在墓後搖曳。

  而我也不再是那個小梧桐了,可以為人展開一片綠蔭了。

  在娘的墓前是我這幾個月來最放鬆的時候,這幾個月的壓力也全部散去,我像是失去了支撐,雙腳一軟跪了下去,眼淚也控制不住地流下。

  娘,梧桐好累。原來,成為大人就是這樣嗎?娘,梧桐的想你了。娘……

  我也不知我哭了多久,起來時知秋還站在那裡。只是,雙頰上有兩道幹了的淚痕。

  「姐姐,原來死亡是這麼痛苦的事嗎?"她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但濕漉漉的眼睛卻表達了她表現不出的情感。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帶著她離開了。

  我最不喜歡的季節,就是春天了,萬物新生,但又沒有新生。

  灰濛濛的雨點打在土地上,天邊的夕陽暗紅一片,回府的路上只有孤零零的一輛馬車。

  那天以後,我就一直讓知秋待在我身邊,這是在保護她,也是在保護我。

  可能是知秋身上那天然的氣質,讓我無條件地信任知秋。

  到底為什麼呢?明明將軍對我的評價是過度理性,而我面對知秋時卻感性了呢?

  可能是知秋說的,我們是家人的原因吧。

  算了,不去思考這個問題了,我也思考不動了,因為我也受了寒,病倒在了床上。

  給我看病的是知秋,我一點也不意外,我已經默認了神通廣大的蘇慕寒什麼都教會了她,她會什麼我都不奇怪。

  知秋對我說如果醫者能自醫就好了,鄭嬤嬤可能就不會死了。那時我只是對她笑了笑,對她說那時的她呆呆的,說會醫術的話鄭嬤嬤估計會以為你腦子燒壞了。

  她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我猜她是想給我一個微笑,但是她發現自己不具有那個管理表情的能力。

  半夏與陽春兩人也整天在我屋裡守著,用銀針將藥材都試了一遍才敢給我喝。

  半夏常對我說夫人現在是將軍府的精神支柱,如果夫人也走了,那麼將軍府真完了。她的話總是讓我感覺自己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很快就要一命嗚呼了一樣。但是她每次說的時候,我心裡都陽暖暖的。

  驀然發現,我真的很需要她們。我們年齡差不多,但身份的差距總讓我覺得自己很老,而我自己也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啊。

  看著眼前這些人,我的視野有些朧朦。床前的半夏,熬藥的陽春,角落裡的知秋。溫暖的屋子氤氳著濕氣,我的視線也道之模糊起來。

  我做了一個夢,夢裡的我躺在床上,而尉遲徽拿著一碗非常苦.的湯藥給我喝,最後,我是被逼著灌下了那碗藥。

  夢的細節很不清晰,我只記得我輕咬了尉遲徽的手指。而當我醒來時就看到了淚眼汪汪的半夏坐在床邊包紮著手指上的傷口。

  可是,我真的只是輕咬了一下啊。

  過了幾日,我的病情好轉,可以出門了。我一邊著手派人調查藥材投毒案,一邊著手讓知秋也去教一教陽春劍法。

  知秋答應了,只是陽春有些彆扭.她不是很願意學習將軍府以外的劍法。

  我沒有勸她,只是用劍與她比試了一番,在我從知秋那裡學來的招式將陽春的進攻一一破解後,陽春沉默了,隨後便對知秋行了一禮答應了學劍事。

  看著知秋那凜利的劍法,我心中不由的升起一種奇怪的錯覺——我在與看不見的敵人下一盤棋。而作為執棋人的我,現在非常被動。

  但是,我手上卻有一張王牌——知秋。我有種感覺,知秋這張隱藏起來的王牌,會是我破局的關鍵。

  而這場棋,更大的戰場,在尉遲徽那邊,而將軍府,則是他想救而又救不得的一顆棋。那麼,我們這顆棋,就只能跳出棋盤以自救,我則要成為這執棋人。

  來吧,這次是要與將軍並肩而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