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節 圖窮匕見

  泗水城的局勢變得極其微妙,「申屠平」有些進退維谷,而「陳素真」和周吉緊鑼密鼓積聚實力,不會主動啟釁,仿佛暴風雨前的平靜,等待某個爆發的契機。危機感如彤雲密布,壓在「乾泰安保」的頭頂,岳之瀾和石賁都感到莫大的壓力,周吉雖然沒有明說,但一道道備戰的命令像鞭子抽打在身上,安保部和參謀部相互配合,瘋狂擴軍,「突擊隊」和「預備隊」成為獨立於「長槍隊」之外的常駐編制,一線二線三線兵力涇渭分明,訓練和待遇也有顯著的差異,優勝劣汰,無人能置身事外。

  岳之瀾和石賁忙得腳不沾地,周吉也沒有閒著,手頭有血晶,有法門,不嘗試一下搬運血氣的效果,心有不甘。他遠遠離開「基地」,沿著運河一路南下,找了個人煙罕至的僻靜旮旯,確認四下里沒有「寄生種」的蹤跡,開始了久違的「修煉」。他從「陳素真」手裡一共換取到五種搬運血氣的「法門」,不知道它從哪裡弄來的,封存在一個個半透明的小球內,一縷血氣遊動如蛇,頻頻叩擊球壁,試圖逃出生天。

  據「陳素真」所說,此物名為「蜃膠丸」,吞下後在腹中融化,無須耗費血氣推動,便可體察諸般法門的「妙處」,安全可靠,惠而不費,等閒它也捨不得拿出來,這次看在他用「血晶」交換的份上,讓他開開眼界,死心塌地與它合作。

  「陳素真」果然留了一手,直到這時才從手指縫裡漏點好東西出來,以往周吉只能摸索三次,白白浪費大量血氣,持續的時間很短,對身體反噬也很強烈,搬運一旦不得法,還會「走火入魔」,遭遇「血氣反噬」,事後身體萎靡不振,要喝很多「石樑苦參茶」才能慢慢恢復。有了這「蜃膠丸」,非但免除後顧之憂,連摸索嘗試的次數也大幅提升,可以仔細體會,不再像「牛嚼牡丹」,食不知味。

  周吉在運河邊的冰層上盤膝坐定,吞下一枚「蜃膠丸」,很快如泥塑木雕一般,沉入種種幻象之中,神情漠然不稍動,腦海中卻風起浪涌,呈現海天相搏的壯闊景象,瞬息數變,愈演愈烈。

  「寄生種」搬運血氣強化宿主,有「特異型」和「均衡型」之分,前者覺醒特異能力,後者提升整體素質,各有千秋,也各有利弊。「寄生種」的上層幾乎都是「均衡型」,力量、速度、抗擊打能力的協調配合,沒有明顯的短板,然而「陳素真」拿出的五枚「蜃膠丸」全是「特異型」,沒有一枚「均衡型」,「能力」也等而下之,平平無奇,顯然是防了他一手。

  周吉沒有挑選的餘地,他的問題在於找不到契合自身的「法門」,大海里撈針碰天干,不知什麼時候才能「一滴水落勒油瓶里」,僥倖成功。這註定是個漫長的過程,急也沒用,好在「陳素真」和「申屠平」之間的爭鬥如箭在弦上,一觸即發,它不僅需要血晶和苦參提升品階,恢復元氣,甚至還流露出僱傭周吉的「突擊隊」直接參與戰鬥的意圖,「皇帝不差餓兵」,「富貴險中求」,周吉把自己賣了個好價錢,趁機索取了不少好處。

  「申屠平」終於意識到雙方勢力此長彼消,局勢已漸漸倒向對方。「萬象廣場」一戰後,「陳素真」就擺明了車馬封鎖泗水城,手下「雜兵」的戰力急速提升,在邊界附近爆發的小規模衝突中,明顯占據了上風,最令它忌憚的是,竟然有「雜兵」打著打著突破極限,提升品階!時間是站在對手一邊的,萬一「陳素真」也提升品階,成為泗水城一市三區唯一的「蟲主」,它又將何以自處?

  「申屠平」與「陳素真」之間的衝突終於全面爆發,一通對射後,很快就耗盡子彈,雙方不約而同驅使手下近身肉搏,飛天遁地,徒手拆樓,動靜之大,戰況之激烈,連熙辰大廈都有所察覺。荀冶和宋騏心知局勢有變,以召開臨時董事會的名義請來周吉參詳,周吉告訴他們,據打探得來的消息,「寄生種」內部兩股勢力為爭奪控制權,在鹿橋站以北一帶開戰,雙方都打出了真火,直到一方徹底臣服才會罷休。

  寥寥數言,包含了很大的信息量,荀冶與宋騏面面相覷,對他們來說,「寄生種」內鬥是再好不過的消息,問題在於他們能不能利用眼下的大好形勢,贏得更多的籌碼。不等他們提出,周吉就主動說下去,「坐山觀虎鬥」,任對方斗個兩敗俱傷,看上去是「坐收漁翁之利」,實則不然,泗水城外也有諸多「寄生種」的勢力虎視眈眈,等著「坐收漁翁之利」,為了避免更糟糕的結果出現,他會帶領「突擊隊」伺機插手,押注一方,打壓另一方,以此來換取集團的生存空間。

  宋騏聞言心中「咯噔」一響,傳言居然並非捕風捉影,周吉早與「寄生種」勾勾搭搭,否則他憑什麼「押注」?荀冶也意識到這一點,他微微皺起眉頭,很快又舒展開來,心平氣和問道:「押注哪一方,咱們的勝算才最大?」宋騏看了他一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如此輕易就接受了現實,繼續堅定不移地站在周吉一邊?

  周吉把二人的神情盡收眼底,一切正如他預想的那樣,有人支持,有人猶豫,但只要有點頭腦,就不會明著反對,不投機,不押注,光憑他們只有死路一條,唯一的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他向二人攤牌,「陳素真」和「申屠平」二選一,他押注前者,「陳素真」對泗水城抱有感情,擄掠「血食」極有分寸,在「寄生種」中屬於少有的「溫和派」、「開明派」,跟它合作,至少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全集團,當前,前提條件是集團確實對它有用。

  圖窮匕見,周吉卸下偽裝,露出了「真面路」,不同於「主戰」,也不同於「投降」,從始至終他都在走「第三條路」,眼下到了關鍵時刻,集團該不該繼續相信他,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