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主姐姐安好。」破曉一進屋就彎腰唱個大喏,讓小娘皮不好發作。
林清兒似笑非笑地坐在小床上,忽然以小青的語氣嬌滴滴道:「公子有何使喚,小婢無所不從。」
破曉聽得毛骨悚然、額頭冒汗,陪著笑臉:「坊主姐姐玩笑了,小的哪敢勞煩姐姐。」
林清兒語氣一寒:「小色胚,看來你在姓藥的那裡得了不少好處,鍊氣大有精進,連鏡像都看到了,怎麼?想吃裡扒外?」
藥行首姓藥?破曉聽著小娘皮興師問罪的語氣,似乎關注點不在自己偷窺她沐浴上,眼珠一轉,一臉無辜道:「坊主姐姐誤會了,小的只是在藥行首大人那裡療傷時,被他餵了一堆丹藥,然後感覺鍊氣通暢不少,這才有了些許進步。」
「是嗎?不是他用啥新煉之藥收買了你?」林清兒原先的媚盪之色已然不見,目含秋波,洞察秋水地盯了破曉的懷裡一眼,那裡藏著藥行首送他的小瓷瓶。
破曉頓有無所遁形之感,好像被她看個光,下意識縮了一下身子,然後小腰杆一挺,解釋就是掩飾,索性不裝了,乾咳一聲:「坊主姐姐,我簽的全擂生死狀,並未有何違反,何談吃裡扒外、何談被人收買?」
「哼哼,伶牙俐齒。」林清兒輕咬了一下銀牙,身為修仙者,自不好跟一個凡人斤斤計較。
破曉當然知進退,見小娘皮不再追究前事,便鄭重其事地拱拱手:「不知姐姐屬於哪個修仙宗門?」
「怎麼?有信心奪擂王了,想加入我的宗門?」林清兒當即來了興致,哪怕明知小色胚在轉移話題。
破曉早已打好了腹稿,昂然挺立,英姿勃發:「所謂生如螻蟻,當立鴻鵠之志,命比紙薄,應有不屈之心。小的得坊主姐姐引路,僥倖踏入仙道,若是不思進取,豈不是愧對姐姐栽培,不當人子乎?」
這番話說的大義凜然,背後的底氣卻是無邪的天女一諾,以及藥行首的錦上添花,當然也離不開小娘皮的一路扶持,破曉打算是一頭兩吃,左右逢源。
林清兒的雙眼閱人無數,洞悉人心,雖然看出破曉有自己的小算盤,但這份決心當真堅決,不過還是先給他澆了一盆冷水:「等你贏下年擂再說不遲。所謂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觀海,凡人不可悟道,但願你我有論道之日。」
破曉被小娘皮輕看,並無慍色,說到底,自己是個沒有仙根的凡夫俗子,跟修仙者是兩個世界的人,說句不好聽的,他在林清兒面前,其實真的跟螻蟻差不多。
但是造化弄人,因為無邪出世,他這個凡人才機緣巧合,跟這些修仙者結下淵源。
想到無邪,他少年豪情頓起,微微一笑:「小的以為,大道不該如此之小。想那天上的百十萬神仙,也非儘是天縱奇才,總有像我這樣的小人物,逆水行舟,逆風楊帆,終成大道!」
「好一個大道不該如此之小!」林清兒聽得眼睛一亮,好像重新認識破曉一般,上下打量著他,「看來你修煉太清功,還真領悟了不少,竟有此見識。」
其實換了以前,僅僅識字的破曉決計沒有這等見地,但是閱歷了無邪不知多少世的記憶幻境,除了看透了人心險惡、各種陰謀詭計之外,也學到了很多真知灼見,畢竟那些坑害無邪的歷代修仙者無一不是聰明絕頂之輩,甚至有些已飛升成仙了。
見林清兒如此稱讚,破曉忽然感覺自己表現太過了,慢說自己現在沒有實力說此大話,便是將來有實力了,也應扮豬吃虎,須知山外青山樓外樓、強中更有強中手,時刻不忘拾荒人本色才對。
「哪有哪有,不過是跟藥行首大人聊天時,受教不少。」於是他趕緊將鍋甩出去,藥行首和林清兒似乎不對付,兩人自不會為此小事對質。
「哼,你以後少跟姓藥的接觸,他可不安好心。」林清兒一聽藥行首之名,果然臉色一沉,發出警告。
「小的曉得。」破曉固然曉得藥行首給自己恩惠是相互利用,但小娘皮對自己又安什麼好心?從他們處心積慮三十年,置人間水火於不顧,設下鬼市這個大局引魃女現身,這些修仙者何嘗不是利字當頭,跟凡人又有何區別?
林清兒又道:「我觀你鍊氣已到了一個瓶頸,若是能夠突破,便能鍊氣入門。明早跟我外出歷練,回來剛好趕上季擂。」
「歷練啥?」破曉一愕,雖然驚異小娘皮的目光毒辣,但自己已有勝券,只需服下第三粒洗經伐脈丸,便有機會衝擊鍊氣一層,哪裡需要外出歷練?
「打獵去!」林清兒伸個大大的懶腰,「月余沒出門,正好出去散散心。沒事了,退下吧。」
虛驚一場的破曉回到隔壁的廂房,想了想,還是沒吃第三粒洗經伐脈丸,他可沒信心一晚上就能鍊氣入門。
次日晨,蘭桂坊後院,破曉看著一襲灰袍短打,包頭蒙面、背著褡褳的林清兒,一陣恍惚,好像看到了初見時的無邪。
「怎麼?讓你想起了某人?」林清兒面巾上的星眸微閃,往日的萬般風情收斂於無形,自有一股獵戶的凌厲殺威。
「沒啥,小的只是沒想到坊主也是這般打扮。」破曉心神一顫,他也穿上了往日的行頭,自是重做的,身材高大了許多。
他所背的褡褳里,獵戶所用之物一應俱全,腰別短刀,懷裡還有兩個小瓷瓶。
「難道我打獵也要穿著繡裙。」林清兒白了他一眼,又糾正道,「咱倆結伴而行,你要改個稱呼,免得讓人看出破綻。」
「哦,怎麼稱呼?」破曉一副唯馬首是瞻的態度,他可從沒打過獵,小娘皮沒讓他跟屍魃訓練,原來還有更危險的歷練在等著他。
不過他也不擔心,有林清兒給自己保駕護航,就是碰到猛虎也當貓耍吧。
「你不是老喊我姐姐嗎?我們便以姐弟相稱。」林清兒說著便親昵地喊了一聲,「阿弟。」
「這……這如何使得?還是換一個吧。」破曉被喊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自己喊她坊主姐姐那是拍馬屁,若真以姐弟相稱可受不了,畢竟小娘皮的身份擺在那裡,所謂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則不遜,遠則怨。
「怎麼給你臉了?老娘喊你阿弟,就給我接著!」林清兒對他推三阻四的態度大為不悅,現出潑辣的一面。
「哦,阿姐……」破曉苦著臉應了一聲,感覺這場歷練還沒開始,自己已經受到磨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