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看客們的鼓譟聲,擔任本次管擂的賭坊主事識趣地拱手下台。
鼓點響起,一個身穿翠色武士袍的擂手款款登台,她及笄垂髮,面蒙薄紗,垂眉順目,顯得些許緊張,雖然隔著面紗,也能依稀看出她長得很清秀,年紀很輕,充滿了青春活力。
今晚的第一個擂手竟是個女的,全場一片沸騰,畢竟這是斗魃打擂以來的第一個女擂手。
管擂的聲音適時響起:「應規則改變,甲號選手成為鬼市開擂二十五年來的第一位女擂手。為了公平起見,防止以色擇人,初擂的所有女擂手皆蒙面登台,只有勝者才能讓人一睹真容……」
台下又是一片鼓譟,沒有人願意把死亡和如此清秀的少女聯想在一起,但也沒有人不期待她和屍魃的對決,把最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這就是人類殘酷的天性。
地下觀擂室的擂手們倒不是很意外,畢竟身邊也有一個女擂手。
破曉心想男人參加這種血腥的打擂還有情可原,這些女子又為啥打擂呢?
「列位看官,請為甲號擂手選擇武器!」接著就是新設的武器挑選環節,擂台背後的白牆出現了「匕首、菜刀、斧頭、鐵棍、長劍、拳頭」的選項。
破曉才想起自己一直練白打,還沒有練武器呢。
不過距離下一場初擂還有十天,也有時間練的,可是武器的選擇這麼多,自己能練的過來嗎?
他轉念一想,所謂一招壓十技,只要自己白打練得好,就可以不受看客左右,無論給自己挑了什麼武器,皆可棄之不用,這才是自己的命運自己掌握!
破曉想通了這節,趁著還沒開打,起身去茅廁小解。
自從吃了辟穀丸,他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喝水還是正常的,與之相應的是,他在此期間僅有過一次大解,但身體的感覺卻非常好。
也就是說,吃了辟穀丸,營養精粹,幾乎沒有產生排泄物。
當破曉小解回來,看到女擂手的手裡已多了一把匕首,而對手也被選好了。
管擂的聲音也透著興奮:「列位看官,甲號擂手是帶來女擂手的開門紅,還是被屍魃辣手摧花呢?我等拭目以待!」
鼓聲再起,破曉看著女擂手退至台邊,額貼黃符的屍魃從台中央升起,竟有點感同身受的緊張。
但見女擂手鎮定自若地捏起匕首的尖,那一瞬間,破曉眼前恍惚了一下,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隨著一聲鑼響,屍魃額頭的黃符著火化灰,刷地睜開血目,鼓點計時同步開始。
初擂的計時鼓點敲得很有講究,一鼓就是一息,每隔十息會敲一下鈸,提醒台上的擂手。
一道白光閃過,破曉一個激靈,發現女擂手的手已經空了,在她的對面,那個張牙舞爪的屍魃搖搖晃晃地逼近她,卻沒走兩步,脖子處湧出一縷污血,原來女擂手的匕首正中其咽喉,只余手柄在外,屍魃身子一傾,撲通倒地,就一動不動了。
計時鼓點戛然而止。
破曉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呃、呃!鄙人不敢相信,甲號擂手用一記匪夷所思的飛刀,創下了初擂有史以來的最快戰績——三息!雖然是藉助了武器,但也很厲害了!列位看官,還不為這個十六歲的小妮子喝彩……」
全場看客如夢初醒,爆發出如雷的擊掌聲和歡呼聲。
管擂沒有登台,繼續台側發聲,將全場矚目的焦點留給這個創造歷史的小姑娘:「只有勝者才能讓人一睹真容!甲號擂手,請摘下面紗,說出你的芳名……」
在萬眾期待的安靜中,女擂手緩緩摘下面紗,一個極具穿透力的清脆聲音傳入每一位看客的耳中:「我叫無邪,列位萬福!」
上蒼毫無徵兆地把「無邪」這兩個字送到了破曉面前,他渾身一緊,幾疑夢中地看著站在台上的少女,那熟悉的尖下巴向上延伸,光華如月的臉龐,彎彎淺笑的眼角,仿佛從夢中悄然走進現實……
造化弄人,破曉為之心動的、那個無端消失的少女,此刻就站在他的眼前,成為滿場矚目的焦點。
即便破曉多少次設想過跟少女重逢的情景,也想不到她的真面目連同那一直沒問出的名字,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在他的面前。
最令他想不到的是,她居然跟他一樣成為了擂手!
當女擂手從擂台上消失,所有的看客都意猶未盡,她出手的時間太短了,但每個人都牢牢地記住了她的名字和音容。
破曉茫然若失,擂台上,管擂正在介紹乙號擂手,他卻視若無睹,聽若未聞,完全沉浸自己的思緒中,有驚喜,有震驚,還有更多的疑惑。
他的心亂了,對接下來的打擂一點也沒看進去,不過,後面的打擂也確實失去了懸念,因為今天的頭名非無邪莫屬。
但破曉的心中卻沒有為她高興,因為初擂相對輕鬆,而接下來的月擂、季擂乃至年擂,才是一道道鬼門關。
如果無邪要一路打下去,那就要冒著一次次的生命危險。
當然,她如果不是跟他一樣以身抵帳,就可以放棄月擂的機會,領取一筆豐厚的獎勵,命運還在她自己的手中。
驀地……破曉又想到最關鍵的一點,無邪和屍魃似乎存在著某種聯繫,可以通過某種隱秘的手段控制他們,那麼,她參加斗魃打擂就等於立於不敗之地了。
換了自己,擁有這樣的本事,還不覬覦那擂王的寶座,去贏取一生的富貴?
想到這,破曉依稀猜到了無邪參加打擂的動機,這才有點喜歡,她若得了擂王,憑自己跟她的交情,還不跟著沾光?或許被她金屋藏嬌也未可知……
破曉不由嘿嘿傻笑起來,還好蒙著面巾,不至於被其他人看到。
大半個時辰之後,初擂結束了,頭名果然是無邪,她也沒有宣布退出,這意味著,她將打下去。
觀摩的擂手沿著地下長廊往回走,都有點心事重重,那個叫無邪的少女成為橫在他們面前的一道大山,很可能會在月擂中碰到,誰也沒有勝過她的信心。
除了破曉,他打算就在初擂中打混,反正不進月擂,無邪的出現令他那顆牽掛的心終於安穩下來。
無邪也是新擂手,今兒的管擂是賭坊主事,她極大可能簽了藥行首的生死狀。
當然,三行首各領的初擂也並非全是自簽擂手打,比如像破曉這般抵帳的,若是簽了初擂,就要每場皆打,打滿一年。
不過抵帳的擂手基本上都會簽全擂,左右是死,為何不博個大的?
破曉忽然有種緊迫感,他要刻苦訓練,讓自己在擂台上存活下去,才能跟無邪有再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