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柳昭昭那麼痛恨別人罵她不清白,也難怪她姐姐,不,她娘,那麼有錢,她卻依然淪落了風塵。
可即便如此,在她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卻依然盡了最大的努力為暮雲芝鋪路。
只是造化弄人,暮雲芝又因她的惡念被殺害了。
這一刻,自詡伶牙俐齒的華珠忽而詞窮,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柳姑娘說,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誤會她,但希望你能明白她。」月伶傷感地攏了攏發間的珠花。
她到底是一名善良的女子,儘管痛恨柳昭昭殺死月娥的行為,但又無法不同情柳昭昭的遭遇。
華珠打開手中的桃木盒子,一支紅寶石梅花釵映入眼帘,如霞彩一般絢爛,看著它,華珠仿佛可以看到月夜下,那一抹艷驚天下的倩影。笑如春風、艷若桃李、媚如狐仙、韻似鎏年。她無緣目睹梅莊第五女在最美麗的年華,綻放出的最動人的風采,但她,會一直記得這麼一個人。
關上盒子,華珠幽幽地道:「暮雲芝生前沒能做個好母親,但願死後……能在地底彌補對女兒的虧欠。」
月伶起身,後退一步,對華珠磕了個響頭:「我知道年小姐不是為了月娥才將案件查個水落石出,但我依然,要替月娥謝謝你,也謝謝廖公子。」
語畢,又磕了個響頭,「這是為廖公子磕的頭,請年小姐告訴他,我很感激他。」
華珠扶起月伶,輕聲道:「你如果沒地方去,可以留在我身邊。」
月伶抹了眼睛的淚,笑著道:「等哪天年小姐需要我的時候,如果我又恰好出現在了您面前,我,一定會為您效犬馬之勞!」
華珠不是一個特別感性的人,很難理解人世間的善良與感動,說留下月伶也只是因為月伶的確有幾分能耐。她這人,不信承諾。但看著月伶真摯真誠的眼神,華珠還是點了點頭:「好,你的話,我記住了。」
月伶吸了吸鼻子,又想流淚,卻笑著忍住:「對了,柳姑娘臨死前,有一句話,讓我務必轉告你。」
「什麼?」
「不要尋找梅莊。」
午間,華珠在研究顏博拼湊完整的骷髏頭,琢磨著冷柔消失的真相。她想了一夜也沒想明白,冷柔是怎麼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然後,華珠又看向了骷髏頭,一般來說,毀掉骨頭,會選擇用錘子這一類的利器,進行敲碎。但對方是用非常鋒利的刀或劍,將頭骨一片片切開。這種行為導致的結果是,碎片比較容易被拼湊完整。
難道,對方就是希望他們將它拼湊完整嗎?
一個完整的骷髏頭又能代表什麼?
或者……向他們傳達什麼?!
巧兒進屋,看見自家小姐抱著一個骷髏頭髮呆,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小姐……大房來話,叫您過去用膳。」
華珠將骷髏頭收好,又淨了手,然後去往大房。
路過穿堂時,顏碩正歪在藤椅上喝藥。
確切來說,是丫鬟一勺子一勺子地餵藥。
他似乎怕冷,用毛毯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手腳全在裡頭。既如此,為何不索性回暖烘烘的屋裡坐著?該不會,他專程在這裡堵她的吧?
丫鬟跪在地上,舀了一勺餵他。
他含進嘴裡,「噗」的一聲,噴了丫鬟滿臉。
「藥渣都沒慮乾淨!想噎死我?」
丫鬟的臉上有一小片幾乎看不見的藥渣,華珠皺眉,這也能噎死你?太扯了吧?
丫鬟大抵被噴慣了,並未驚慌或尖叫,只是隨手拭了拭臉上的藥汁,然後繼續捏起勺子餵藥。
顏碩卻撇過臉,嫌棄地說道:「摸了口水還來餵我?滾滾滾!」
華珠無語,那不是您自個兒的口水嗎?您連自個兒的口水也嫌?
丫鬟一聲不吭、訓練有素地退下了。
片刻後,余氏一臉緊張地出來,手裡端著一碗新藥,在顏碩旁邊蹲下,柔聲道:「爺又鬧脾氣不喝藥了嗎?這怎麼行呢?」
說著,舀了一勺送至顏碩嘴邊。
顏碩偏過腦袋避開,斜睨著她,痞痞地笑道:「在床上餵我,我喝一口,你脫一件衣裳。不然免談。」
余氏被弄了個大紅臉,她今年也才不到三十,神情雖陰鬱倦怠,但容顏依舊美麗,她眨了眨瀲灩的秋水翦瞳,羞澀地道:「爺,別鬧,屋裡有客人呢……」
話落,眸光一掃,在右側不遠處瞥見了一道纖細的影子,她順勢抬眸,就見華珠面含微笑地站在穿堂門口,想著剛剛夫妻間的小話兒或許被華珠聽了去,羞得無地自容,「表妹,你來啦?快進屋吧。」
聲音,抖得不行。
顏碩玩味兒地笑了笑:「你進去吧,叫她餵我喝藥。」
「這……不大好吧。」余氏難為情地看向華珠,口裡說著拒絕的話,眼神卻又充滿了懇求。
華珠落落大方地走到二人跟前,從余氏手裡接過藥碗:「沒事兒,我有經驗,在年府的時候,我餵過白爺。」
余氏感激地撫了撫華珠肩膀:「既如此,我就放心了。我屋裡在招待客人,先進去,你快些過來啊。」
有客人?有客人幹嘛要把她叫來?
華珠疑惑不解地撇嘴兒,舀了一口藥,哼道:「喝吧,大表哥。」
顏碩斜睨著華珠,右唇角一勾,輕蔑地問:「小不點兒,白爺是誰?」
華珠餵了他一口藥,挑眉道:「我家養的豬。」
噗——
顏碩噴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