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平縣縣醫院，早上，腎內科科主任吳培林剛剛上班，就有值晚班的住院醫給吳培林匯報：「吳主任，昨晚急診科的郭有唐來過咱們科室。」
「郭有唐？」
吳培林無所謂的道：「來過就來過唄，大驚小怪的幹什麼？」
郭有唐吳培林知道，急診的一位資深主治。
縣醫院急診科清閒一些，患者不多，可急診的地位依舊不高，大醫院的急診科忙、累、髒，沒人願意去，小醫院的急診科清閒，沒多少患者，同樣沒人願意去。
而且越是小醫院，急診科的水平越差，患者少，醫生能有什麼水平。
專科醫生鮮有能瞧得上急診科醫生的，更別說吳培林還是科主任。
「我聽護士說，郭有唐好像並不知道患者叫什麼，只是知道個大概。」住院醫點到即止。
吳培林就聽出味來了，這是擔心患者是誰的誰？
「哪位患者？」
「一位十三四歲的孩子，叫李明成。」
「行，我知道了。」
吳培林點了點頭，李明成這位患者他是很清楚的，在腎內科都已經住了三個月了。
一般來說，現在已經很少有患者能在醫院住三個月這麼長時間了。
再加上李明成的情況一直沒多大起色，吳培林自然更清楚一些。
這邊正說著話，負責李明成的主治醫生走了過來：「吳主任，六號病房的那個小男孩要出院。」
「李明成？」
吳培林問。
「嗯，吳主任您已經知道了？」主治醫有些意外。
「走吧，一起去看看。」
吳培林沒吭聲，跟著主治醫和住院醫一起到了病房，病房門口，李軍存正在病房門口等著。
「吳主任！」
看到吳培林過來，李軍存急忙打招呼。
兒子在縣醫院住了這麼長時間，李軍存見吳培林都見了不止一次了。
像李軍存兒子這種患者，在縣醫院腎內科都算是重點照顧對象了，治療了這麼久沒多大起色，尋常主治肯定都吃不動，科主任早已經參與治療了。
「孩子要出院？」
吳培林向李軍存點了點頭，笑著問。
「嗯。」
李軍存點了點頭。
「準備去省城？」
吳培林問。
孩子這種情況，出院肯定不是回家，應該是要轉院了。
慢性腎炎，說嚴重吧，其實不算太嚴重，短期內沒有生命危險，說不嚴重吧，其實挺嚴重的，根據病情的類型和情況不同，治療的效果也並不相同，而且這種病併發症也比較多，一旦控制不好，病情遷延，緩慢進展，最終很有可能發展為慢性腎衰竭。
這個病，縣醫院也有治好過的，而且治好的患者也不在少數，就現在而言，住院區這邊慢性腎炎的患者也不止一位，可李軍存的孩子三個月了，病情改善不大，這種情況也算是比較罕見了，之所以一直沒轉院，最主要的其實還是經濟問題。
這一段時間，孩子在縣醫院這邊，吳培林其實也很盡心，一些情況也早就對李軍存夫妻說過了，孩子要轉院，吳培林是不反對的。
「嗯，聯繫了唐華那邊。」
李軍存點了點頭。
「唐華好，唐華不錯，咱們省頂尖的醫院了。」
吳培林笑點了點頭，然後對邊上的主治道：「給患者辦一下出院手續，順便給收費那邊打個招呼，儘可能走一下優惠。」
人心都是肉長的，縣醫院這邊比較看重患者都是誰的誰，可縣醫院的醫生也大都是本縣城的，當地人比較多，當地人多了，關係也就錯綜複雜，有可能稍微一兩個熟人，大家也就套上交情了。
李軍存的孩子住了三個月院，花費不少，吳培林是看在眼裡的，都不容易，能幫也就幫一把，科室這邊打招呼，多少都能減免一些費用。
「吳主任，謝謝您。」
李軍存感動的不行。
都說社會上好人少，可這次李軍存算是感受到了，這社會上還是好人多。
無論是陳萬三，還是雲田學，無論是郭有唐還是吳培林，每一位都讓李軍存感受到了這人世間的溫暖。
不管這些人是什麼心思，可在這種時候，這種情況下，所有人的所作所為，帶給李軍存的都是感動。
「客氣了。」
吳培林笑著道：「現在都是電腦統計，我這邊打招呼，減免會有一些，力度不會太大，不過聊勝於無，都不容易。」
「嗯。」
李軍存點了點頭，眼眶都有點紅了，四十歲的漢子，要不是到了絕境，李軍存輕易是不會流淚的。
「聯繫的是唐華的哪位專家？」
吳培林笑著問。
「說是什麼季老，我也不知道。」
李軍存雖然常年在工地，情商卻不低，沒有直接說雲珩，而是說了一下雲珩口中的季老，雖然他也不知道季老是幹什麼的，是什麼樣的專家。
「季老？」
吳培林微微皺眉，唐華有這麼一位專家嗎？
「季」這個姓氏雖然不算罕見，可也算不上什麼大姓，尋常還是比較少見的，比起張王李趙這些常見姓氏，那就顯得少了很多。
再加上是唐華，還是專家，那就更少了。
吳培林倒也沒有專門了解過唐華醫院，可唐華有姓「季」的專家嗎？
能被人稱呼一聲某老，那至少也要六十歲往上走才行，還要德高望重。
吳培林正想著，李軍存急忙道：「郭醫生！」
原來是郭有唐來了。
昨天晚上正好遇到了李軍存，郭有唐說了陪著一塊去，所以剛下班就過來了。
郭有唐陪著一塊去也有自己的想法，一個送人情，他這個人情面上是送給李軍存，其實則是送給雲田學和雲珩父子的，再一個，跟著一塊去，也能見一見雲珩，順便了解一些情況什麼的。
郭有唐今年也才四十歲，這個年齡對醫生來說其實正是黃金年齡，之前是沒機會，現在有了希望，郭有唐肯定也想著能不能爭取到進修機會，提升一下自己。
「李工！」
郭有唐向李軍存打了聲招呼，然後又向吳培林打招呼：「吳主任。」
「小郭！」
吳培林笑著點了點頭：「怎麼一大早就過來了，和患者家屬認識？」
「算是吧。」
郭有唐笑著點了點頭：「昨晚說好了，正好陪患者一起去唐華。」
「郭醫生也要去唐華？」
不經意間，吳培林的稱呼已經從小郭變成了郭醫生。
「有熟人交代了，跑個腿。」郭有唐笑著道。
「這麼說季老是郭醫生你這邊幫患者聯繫的？」吳培林試探著問。
他剛才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季老是誰。
「季老？」
郭有唐一愣，然後問李軍存：「雲珩幫你們聯繫的是季風文季老？」
要是之前，郭有唐還真不可能知道季老是誰，當時他都不知道屈同文是誰，更別說只是一個姓了。
可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郭有唐對省內的幾位中醫名家多少也了解了一番，在網上搜屈同文的時候其實相關關聯就有季風文。
姓「季」，還被稱呼為季老，郭有唐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季風文。
雖然是詢問，可郭有唐的心中卻吃驚不小。
季風文在省內醫療圈子的地位那是一點也不比屈同文差，更為準確的說還要比屈同文更厲害一些。
隨隨便便就給李軍存的兒子聯繫到季風文？
郭有唐是真的有些服了。
季風文這種國醫大師，別說尋常人，就是他們縣醫院的院長想要聯繫那都是沒有門路的。
「我也不知道，當時雲珩說的是季老。」李軍存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應該是季老沒錯了。」
郭有唐道：「雲珩是屈老的學生，能認識季老也是情理之中。」
邊上吳培林聽的有些懵，什麼季風文，屈同文，他一個都不知道。
反倒是邊上的住院醫，今年不過三十出頭，是聽說過季風文和屈同文的，急忙湊在吳培林的耳邊輕聲嘀咕了一陣。
吳培林的嘴巴瞬間就張開了。
他沒聽說過那是一回事，可了解之後人家是什麼地位，吳培林也清清楚楚。
當醫生，能到了季風文和屈同文那種程度，基本上可以說是到頂了。
別看季風文無官無職，可哪怕是省里的領導見了也要客氣的稱呼一聲季老，哪怕是一些身家億萬的富豪見了也要客客氣氣。
李軍存的兒子在縣醫院都住了三個月了，醫藥費都快交不起了，沒想到一轉眼卻聯繫到了季風文那種大佬？
「雲珩？」
吳培林在心中輕聲念叨了幾句，笑著問郭有唐：「郭醫生，雲珩是？」
「是我同村的一個小輩，去年才畢業，被屈同文屈老收了學生。」
郭有唐很是隨意的道。
「了不起，了不起。」
吳培林笑著道：「沒想到郭醫生你們村還出了這麼一位年輕新秀，改天郭醫生一定要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吳主任客氣了，有機會一定。」
郭有唐笑呵呵的。
雲珩這個屈同文的學生的身份，放在省城，或許只是讓人重視，可放在他們縣城，那可就了不得了。
「吳主任，依我看就別改天了，既然是郭醫生同村的，那正好讓郭醫生請過來，就在咱們醫院治療，一個不用患者來回奔波，一個咱們也能請教學習，同時在咱們醫院治療收費低，報銷比例高，也能給患者省點錢。」
邊上的主治醫生笑著插嘴道。
「尼瑪！」
郭有唐當下就禁不住在心中爆了一句粗口。
雲珩他真要死皮賴臉或許還能請來，可季風文，那是想請就能請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