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雨落江河汐夢歸(壹)

  莫子泠又離開了,雲芙發現自打自己久留司幽後她倒不甚待在這裡了。

  恍惚中回到魏子渂的院子,竟不知不覺走到了書房,想著看他在也不在,就推門進去,果然沒有人影便打算回自己的房中。因他案上胡亂放著一個靈囊,雲芙自然知道他縛妖脅迫莫子泠一事,就止了步子轉身過去,只見那靈囊已然空了,上面還淺淺的被人劃了一道。

  雲芙一時不覺,隨即也便明白過來,可巧魏子渂也回來了,雲芙就把那靈囊照臉摔給他,並問道:「說,怎麼回事?」

  魏子渂下意識接在手裡,低頭一看見是靈囊也怔了,他原沒料到雲芙會在這個時候過來,只得含笑遮掩,佯作無狀道:「沒什麼,就是不小心劃了,本要扔了的。」

  雲芙聽他此時還在說話隱瞞,全不把莫子泠的性命放在心上,任憑她如何解勸也不改他分毫,就忍不住認真動了氣,舉起手來化劍指他,怒聲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算計什麼,你最好祈禱憐兒能安然回來,否則我絕不與你,善罷甘休!」

  魏子渂瞧雲芙竟然劍指自己,立時也放下了臉,又聞她言語中滿是莫子泠,就愈發的不舒服了,早先積壓的怨氣也被引上來了,就反向她道:「絕不與我善罷甘休?我是你的夫君,她又是什麼人?你居然為了一個外人要殺我?」

  雲芙道:「是!你現在是我夫君,可憐兒她,是我的妹妹!」

  「妹妹?妹妹!你們一個兩個都是這樣,永遠只看得到她看不見我!」

  雲芙含淚忍痛不答。

  曾幾何時,魏子渂和莫子泠在她心裡並不不同,只是時光荏苒,而今也漸漸的都被消磨掉了。

  尚雪柔把柏冬青安排在了自己的房間裡,白青木與殷孽等人就等在門外。

  少時,尚雪柔開門出來,白青木急切上前問道:「如何?」

  尚雪柔關好門回過身來,搖頭道:「不行,針上的毒太複雜了,需最好的大夫才可解,現在的她僅僅是在靠著靈力吊性命。」

  白青木聽了便痛心不忍,悲憤地轉過身去。

  殷孽側頭瞧了一瞧白青木,冷漠道:「帝鴻以財聚人,自是不缺好的醫師。」說著就走了過去,一把抓住白青木的手腕,探他的脈力。

  白青木恍然回神奮力掙脫開。

  殷孽又問道:「進門時就發覺你受了重傷,果然筋脈盡斷卻又被治癒了,幫你二人的靈者是誰?」

  衡阮在一旁說道:「此處離司幽最近,不是莫姑娘還能是誰?還是儘快救人吧。」

  尚雪柔也接道:「不錯,為今之計只能返回帝鴻才有一線生機,只是白護衛這叛徒的身份不太適合,而且也躲不掉沿途的再次追殺。」

  沈苑原在那邊冷眼旁觀著,現下也聽明白了,就上前來拍了白青木一下,歪頭示意道:「跟我來。」一面說一面就帶白青木下樓離開了。

  尚雪柔眼見沈苑二人出了門,這才問殷孽道:「方才做什麼兇巴巴的?」

  殷孽轉過身來望著尚雪柔房間的門,嚴肅道:「她身上的毒真的只是依靠靈力壓制住的嗎?」

  尚雪柔見問由不得支支吾吾起來,別開了目光連語氣也低了,半晌方輕聲回道:「靈力吊命是真,不過被人吸走大部分也是真,應是過毒給了救她的那個人。」

  殷孽聽罷面上雖沒什麼,然那手卻忍不住將劍捏緊了,不言不語的。

  尚雪柔知道他越是這般就越是可怕,更縮了身體悄然躲開了。

  衡阮並不知曉殷孽同尚雪柔是兄妹,只是瞧他兩人相處如同兄妹一般,禁不住低頭一笑,又不免想起自己的兄長衡邘餘生皆被困囚於南燭,心中就難免感傷落了神色。

  夏天無覺察到了衡阮的變化,走過來喚她道:「二小姐。」

  衡阮佯作無事一笑,沒說什麼,因不便再過多打擾就轉身下了樓。

  夏天無趕著追上去,在旁悄聲問道:「送柏姑娘回帝鴻並非只白青木一人不可,南燭持身中立無礙任何一方,想來行走其中定不會有人敢來阻攔。」

  衡阮道:「眼下情況不明,如果辛玉墨真的與晏澍哥哥有關,我們萬不能擅入攪了局。」

  夏天無頷首應下了。

  白青木被蒙了雙眼不知被沈苑帶到了何處,走了不久就有悠悠淡淡地琴聲傳來,隨後不過百步便止了步子。

  沈苑摘下白青木眼前黑布,輕笑一聲道:「看你的了。」說罷就轉身去了。

  白青木忙問道:「我要如何出去,下次又要如何找到這裡?」

  沈苑也不回頭,答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說話間琴聲停了。

  白青木回眼,只見面前一大片湖水,一條幽細木橋連接著中心的一方小亭子,而亭子裡正坐一個背過去的人影,一左一右還站著兩個隨侍小童,剛剛彈琴之人正是此人。

  白青木打眼一瞧,柔柔弱弱的書生模樣還真不能想像這就是長琴樓的樓主南宮明。

  不待白青木開口,就又響起了樂音,南宮明淡淡開口道:「回去,長琴樓不收死人。」

  白青木反駁道:「我尚且活生生的站在這裡,怎是死人?」

  南宮明回道:「你心中毫無求生意志,與死人有何分別?」

  白青木當即便明白過來沈苑帶他來的目的,且聽南宮明這般拒絕,念及柏冬青的生死不免一時急了,跪下拱手道:「青木需要刺客的身份幫我擋掉懸賞刺殺,為我心中重要之人換一條生路,此後青木這條性命就是樓主的!」

  白青木雖如此說,心中卻是不甘願的,他親眼見證了自己家人因刺客的身份而造成的慘劇,如今卻還是要忍著厭惡憎恨之情去懇求這樣的一個身份。

  南宮明問道:「當真?」

  白青木堅定道:「天地可鑑。」

  南宮明道:「空口白牙如何信得。」說著他身邊的兩個小童走了過來,一人拿著一紙契約另一人端著一套衣裳。

  白青木看那紙上所書,乃是柏冬青的刺殺令,不免一驚。

  小童解釋道:「閣下籤下此書,若有違背誓約的一日,此令便會生效,刺殺令一月期過就自動轉為懸賞。」

  愛財者以利誘,重情者以情挾,當得起第一刺客組織的主子!

  白青木若是想要救柏冬青,當下就別無選擇,只好苦笑自嘆一聲,拿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那小童便將其收好。

  另一個則把衣裳遞給白青木,又交出了一枚玉令,並道:「閣下敬請穿戴好,隨後跟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