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冬青採藥回來見白青木果然乖乖地等在山洞裡,於是就走過去俯身放在他身邊,又從懷裡拿出一的瓷瓶來,說道:「來時本也設想了你會受傷,可惜我出門心切,輕裝簡行不能帶太多,就撿了瓶最好的,加上這些草藥足夠了。」
白青木接過藥拿在手裡,抬眼看著柏冬青,發現了她衣擺上沾到的血跡,雖然柏冬青什麼話也沒講,但白青木清楚是追殺的人找來了,而且與她交了手。
柏冬青又道:「本來是要幫你上藥的,但現在......」說著一頓,轉了話,「弄好喊我,先出去了。」
須臾柏冬青復進來,白青木已然上藥完畢,正拖著受傷不便的手臂在穿外衣,柏冬青就上前蹲下身幫他。
白青木掛懷著柏冬青方才的話,猜著她定是知道了自己對她的心思,便問道:「師姐知道了?」
柏冬青也不停手,答道:「是。」料理好就坐在了一旁,又問他,「何時開始的?」
白青木低頭道:「你說小時候無論我躲到哪裡你都可以找得到,是只有你在找而已,我說自己將之前的事情都忘記了,也是騙你的。」
柏冬青聽罷神色微動,抬眼看著他,不語。
白青木繼續道:「我父親曾是世間第一的刺客,在結識我母親之前手上就已經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了,以至後來艱難退出,那些往日怨恨就都找上門來。在被你撿到的那一日,我親眼看著他二人被九十多位仇家聯名圍殺,倘若沒有你我也沒命活下去。」
柏冬青聽了心中感觸,抬手扶住白青木的肩膀,安慰道:「青木。」
白青木反按住柏冬青扶著自己的手,說道:「在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自己在堅持什麼,冬青,殺了我,帶著我的頭回去。」
柏冬青聽他這一篇沒道理的話由不得氣得立起身來,怔了半日才緩過神來,憤怒道:「你以為我來找你只是為了差事嗎?我隻字不提之前的事是因為我相信你,可我也有所為有所不為,帶你回去是給眾人一個交代,之後便是我自己的虧欠,這條命我會陪給你!」
衡阮自和莫子泠相談過,又有魏子渂有意的提醒,便對十七年前的事生了很重的疑心,既然有人引導向驗屍人,雨停可以行動後,衡阮就先遣了隨行的人帶消息回南燭,自己則帶著夏天無去尋找堂庭當年有名的世代驗屍人宋氏。由於有靈者的存在,判斷一個人是否真正死亡就成了艱難,所以驗屍人的身份在此世至關重要。
經過多番打聽,衡阮好不容易摸索到宋氏宅院,卻被一位鄰居告知,宋氏一家在十多年前就舉家搬去秋羅鎮至今未曾回來,衡阮聽罷就同鄰居道了聲感謝,便作辭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夏天無在一旁開口道:「多少刻意了些,如此明顯的線索大公子與城主怎會輕易放過,只怕是陷阱。」
衡阮輕笑道:「是呀!儘管作了偽裝但那一雙細白皮肉的手哪裡是一個農婦該有的。既然有人早做了準備,勉強留下來也必然查不出什麼。」
夏天無問道:「要去嗎?」
衡阮側過身來,道:「秋羅鎮,離司幽很近吧?」
夏天無回道:「不足一日的腳程,快了的半日就可來回。」
衡阮也覺有意思起來,便笑著道:「伯陵樓也在秋羅鎮,你不覺這兩處地方位置很微妙嗎?」
夏天無道:「確有一種說法,司幽閣與長琴樓的創立者乃是一人。」
最近天氣總是陰晴不定,時而暖煦明媚,時而寒風簌簌,那些體質虛弱又不得及時更換衣物的人都著了涼了。
柏冬青與白青木走後山,帝鴻的大小護衛事務都落到了段青楓身上,以至於他每日忙到不行,連去見辛玉墨都要等到幾日才得片刻。恰巧這日,在門前迎面撞見江樓月從裡面出來,兩個人就階下相互施了禮。
段青楓門外請示後就推門進去,辛玉墨正歪身在榻上,手裡不住地把玩著一個小果子,也不抬眼只道:「想著你也該來了。」
段青楓頷首。
辛玉墨揮手就將那果子拋給了段青楓,段青楓下意識接著,低頭一看,其上紅色印記原是司幽的喜果,一時不明。
辛玉墨問道:「小阮從堂庭回來就去了秋羅鎮,此前都見了什麼人?」
段青楓心下想了想,回道:「只司幽大祭司莫憐一人。」
辛玉墨聽了一聲輕笑,吩咐道:「再增加幾名靈者,這樣就不會被靈術的小伎倆所蒙蔽了。」
段青楓聞言便知是自己錯漏了,不免低下了頭。
辛玉墨又別有意味地自言道:「這一場婚事,也該變成扎人的刺了。」
段青楓因想起剛剛江樓月從這裡出去,便問道:「可是江樓月告知少主的?」
辛玉墨抬眼道:「怎麼,你對他有看法?」
段青楓道:「此人行事詭秘,面上雖顯忠誠,實則包藏禍心,少主不得不防。」
辛玉墨接道:「我知道他背後另有其人,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在刀尖上行走,還會在乎再多一把嗎?且看我們兩個究竟是誰用了誰。」
「嘎」的一聲一隻黑鴉從荒院樹影里陡然飛起,驚了衡阮一下,讓她很是沒面子險些就拔出劍來。
夏天無在後看到一笑,走上前來,道:「剛剛同周圍的住戶問過了,這所宅院確實原是宋家莊,只是後來宋莊主因故去世,落難被他收留的妹妹和妹夫就趁機奪了家產改了名字。」
衡阮道:「不是說是被刺客滅了門,又如何講?」
夏天無道:「其中原由尚不清楚,只知道死者里還包含著宋氏的幾歲的小公子。」
「孩子?」衡阮驚回身,「那些刺客倒是下得去手!」
夏天無落寞了目光,低聲道:「只怕那買兇之人就是那孩子。」
衡阮愕然。
夏天無解釋道:「倘若宋氏真的參與了當年的秘事又沒被滅口,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被人監視起來以作雙方協定的籌碼,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是籠中之鳥,如此還能放刺客進來的,就只能是這裡面的人。」
夏天無不知道的是,在唯一的知情者宋程死後,此院的看守就鬆懈了。
衡阮感慨道:「那孩子買下了所有人的性命,包括他自己。」
夏天無又道:「這裡雖然荒廢,卻是有主的,另有人拿著地契。」
衡阮聞言方恍然,笑問道:「那我們豈不是擅闖了私宅?」
此前衡阮一見此地無活人生活的痕跡就自己推門進來,全沒問過,夏天無阻攔不得此刻只是看著衡阮不語。
衡阮抬眼問道:「那我們豈不是要白跑一趟了。」
夏天無不答,只把眼睛看向四周,這麼久了,引我們來的目的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