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寒劍浸血染痴意(貳)

  辛識沒了之後族裡的人就一直不曾真正安分過,加之辛玉墨的身體又擺在那裡,眾人篤定他活不長久,因而私下裡來找辛玉宣的不少。

  辛玉宣為避紛擾,待辛玉墨從司幽歸來後就藉口給父親養病帶著唐原搬到了山莊外面東側的院子裡住,辛玉墨不放心又指派了公子應有的丫鬟奴僕以及庭院護衛,至於廚房守夜等的原也是有的。只一點院子再大也比不過帝鴻山莊的宏闊,護院再多也不及山莊裡的厲害,況也不敢對辛證動手,因而一旦失控就都仰仗著唐原。

  莫子泠與唐原趕到時,辛證正爬到了假山上,周圍壓壓地圍了一圈下人,而一旁的池塘邊上另有一些人在打撈被辛證打下水的還在不停口喊叫的辛玉宣,莫子泠聞聲辨認出是他就走了過去。

  此刻方被拉上岸的辛玉宣滿面滿身的都是殘花敗葉,頭上還在不住地滴著綠水,也沒看清面前之人只當是唐原就抱怨道:「我說你能不能稍稍心疼我一點?明明知道老爺子發起瘋來沒個時辰就不要四處亂逛,徒留我一個人被他折磨!」

  莫子泠打量著他衣衫下仍然沾著塘泥不免向後退了退,道:「玉宣公子。」

  辛玉宣聽見這話才回過神來,忙用兩手扒開濕透粘在臉上遮擋視線的頭髮,猛一看果然是莫子泠,就想起當日欺騙一事登時沉下了神色,厲聲問道:「你怎麼進來的?」

  唐原剛剛抓住了辛證過來,恰聽見此話便回道:「是我帶莫姑娘進來的。」說著瞧著辛玉宣狼狽之態不由得頓住了,難為情地抬手掩鼻別了頭,「這池塘里種的不是蓮花麼,怎麼會這般……」

  被綁住的辛證也吵嚷道:「臭,噁心!」說罷還吐了兩口。

  辛玉宣無法,不得不去洗漱,完畢更換了衣裳出來,唐原就站在門口等著,一見他就下意識地扶了扶鼻,辛玉宣便以為還有味道就湊近問道:「還是很難聞嗎?」

  唐原強忍下了笑意,道:「還好。」

  說話間辛玉宣留意到莫子泠不在院內,就嚴肅了神色問道:「她人呢?」

  唐原回道:「在看證老爺。」

  辛玉宣驚愕道:「我爹!那日你明明也看到了為何還會信她?」

  唐原道:「這其中有誤會。」

  辛玉宣也不聽,早兩步三步地跑了,還一面大聲道:「真是被你害死了!」

  房間裡,莫子泠用靈力探查辛證的身體,果不出所料神識靈體並未有所損傷,驟然的癲狂恐是人為藥物所致。

  方收手辛玉宣就撞開門闖了進來,奔至床前見辛證僅僅是睡著無礙,而莫子泠就坐在床邊,也不看她就正色道:「我不會對女人動粗,你自己出去。」

  唐原跟進來想要說話,莫子泠搖頭制止,自己站起身走了出去,唐原左右打量他二人不免輕嘆一聲,隨莫子泠去了。

  出了門唐原便代辛玉宣向莫子泠歉意道:「他不是有心的,姑娘別在意。」

  莫子泠仰起頭端詳著半空中,薄薄的一層護宅結界靈息些許熟悉,也未仔細聽他說話,就回道:「無妨。」

  唐原又道:「他只是氣你欺瞞他,何況還關乎著親人的性命。」

  莫子泠聞言微微一怔,回過身來,問道:「我何曾騙過他?」

  「唐原!」

  辛玉宣出來喊他道:「別和她說太多。」又轉頭向莫子泠,「我們這輕門賤地的,仔細站污了姑娘的腳,還請離開吧。」

  莫子泠也不動容,對唐原道:「你的請求我完成了,辛老爺並沒有被靈術傷害,若想恢復如初,解藥是唯一的辦法。」說著連眼也不給辛玉宣,就直接轉身去了。

  辛玉宣剛剛在查看辛證時就發現了他之前與人糾纏的積累下的新舊傷痕都好了,還自疑惑,現聽了莫子泠的話,才明白原是她用靈力治療的,一時間心底湧上來一股說不上來的滋味,加之這些時日他曾調查過那事,多少冷靜後也明白過來些。唐原其實告也訴過辛玉宣那日在南燭外昏迷後莫子泠維護於他的事,他的心裡也不是沒有過動搖,可畢竟隔著辛玉宸的性命總不能淡淡然釋懷。

  莫子泠走得決絕沒有半絲留戀,辛玉宣眼瞧她越去越遠想要挽留卻又拉不下臉來,左思右想一時情急掃見一旁的唐原,靈機一動抬手彈了他一下,故意道:「本公子現在很生氣,知不知道?」

  唐原未能領會其意,摸了摸額頭低下了頭。

  辛玉宣尚且那眼睛偷偷望著莫子泠,見她已然行至門下,快要出一門院子了,無奈之下又猛用力拍了唐原一下,提高了嗓音道:「本公子現在很生氣,需要你親自解釋,你沒聽到麼!」說著眼神示意唐原向莫子泠處。

  唐原抬起頭來,不解地看著辛玉宣,片刻方醒悟過來,連忙轉過頭喊道:「莫姑娘,請留步!」

  前幾日下了雨,空氣里滿是潮濕泥土的氣息,黏黏膩膩的好不清爽。

  馬車停在山莊大門前,下人打簾搬來轎凳,辛玉墨一身素服出來,扶著手下車,又有人急忙為他披上斗篷,由於帝鴻這段時間因故死亡的族人多了他不得不去各人院子弔喪安撫。

  方踏進中院,段青楓就迎了上來,跟著的人皆識趣的退下了。

  段青楓知道辛玉墨不過是回來更換衣裳,須臾便要離開,於是見人遠了便回稟道:「少主,辛氏族裡已經有所質疑,如今微詞多頗,且人也處理的差不多了,青楓認為時機到了。」

  辛玉墨一行走著一行淡淡地答道:「那就收網,你當了這麼多年的帝鴻護衛執掌,這點小事不需要我來教你吧?」

  段青楓頷首應著,又猶豫道:「只是……」

  辛玉墨聞言駐足,嚴重了神色看著他。

  段青楓低頭道:「屬下來回,司幽大祭司現在玉宣公子處。」

  辛玉墨詫異道:「又是她?她怎會總是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任何地方?」

  段青楓聽了此話也頓悟過來,道:「少主是懷疑有人在刻意引導?」

  辛玉墨抬眼道:「不論他是誰,定然藏在那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