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37.詭異鈴聲和妖鬼鈴

  古城地底的鐵索橋微微搖晃，他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四面八方全是漆黑淤泥，詭異生物可以從任何地方發動襲擊。

  鄭雲將斷肢遞給紀道。

  那頭被斬去尾部的沼澤生物還在他們附近游竄，傳出極其微弱的摩挲聲響。

  就連鄭雲都能聽到。

  若有似無繚繞在周圍。

  他們走過的鐵索橋不在少數，但比此地更危險的寥寥無幾，相比這種詭異的地底世界，建在懸崖上的橋反還清秀許多。

  「我帶些裝備和你們一起去，小吳，把你的背包給我，小劉你們守好這裡不要亂動，在這段時間先把絞盤布置好。」

  李悟見鄭雲等人去意已決，連忙給其他隊員交代了任務，收拾背包鑽出氣囊，緊緊趴在鐵索橋上朝鄭雲等人爬去。

  「抓著我們的繩索。」

  鄭雲停下等他，找人救人是他們這次下來的任務，參與行動也是李悟的責任。

  所以鄭雲沒有拒絕。

  而且考古隊為了這次探索做足了準備，從去年一直準備到今天，誰也不知道李悟背包里還有多少沼澤定製版設備。

  目前拿出的這兩件，對救人任務沒什麼大用，但也能看出故博針對沼澤生態做出的預案非常齊全，起碼能保下人命來。

  他的背包像個戲法袋。

  或許下一件就能扭轉乾坤。

  「雲爺，這東西我沒見過，但它和稻田裡的泥鰍類似，全身都是這種滑溜溜的皮膚，為何會製造一連串的細碎聲音？」

  紀道接過斷肢後直接躺在鐵索橋面上，猶如樹懶般低頭把斷肢湊到自己的潛水鏡前，翻來覆去又擠又捏地擺弄。

  「我也有相同疑慮。」

  鄭雲皺眉從左右撈了一把淤泥，雙手在掌中研磨，這淤泥里的確有雜物，但類似樹枝的卻從沒見過，何來擠壓聲響？

  此前從教授口中得知，沼澤生態中最重要的就是聲音，不應該有生物會主動製造聲音，暴露自己在淤泥里的位置。

  「難道是……」

  紀道欲言又止。

  「先問問孫老隊伍的情況。」

  鄭雲不再多想，等李悟爬到附近後，邊帶隊一邊往前鑽，一邊詢問情況。

  得到的答案則是處境很危險。

  孫老隊伍在遇險時，並未把庇護氣囊固定在鐵索橋上，而是直接打開氣囊鑽了進去，這就導致氣囊在淤泥里緩緩上浮。

  猶如淤泥里的氣泡。

  浮動緩慢但一直在上浮。

  經過半個多小時的浮動，此刻氣囊已經上浮到了古城的底部，接觸了磚牆面。

  當時隊伍的考慮是，孤零零一個氣囊懸浮在地底淤泥里，實在是過於危險，還不如讓氣囊上浮，到頂後尋找其他出口。

  他們的計劃達成了。

  氣囊懸浮到古城底部。

  但附近根本沒有出口。

  這就導致氣囊漂浮在鐵索橋上方二十米，像是個氣球般只有一條橙紅繩索牽著，而這條橙紅繩索又纏在鐵索橋上。

  四面八方全是沼澤生物。

  孫老那邊隔三差五就有氣泡破碎聲響起，若非上千氣泡內那些驅散沼澤生物的化學藥劑生效，整個庇護氣囊早就破了。

  但驅散藥劑也有局限性，考古隊在配置藥劑時要考慮的情況很多，藥劑不能對人類有害以免誤觸，所以威力不能太大。

  根據目前情況判斷。

  氣囊還能堅持一個小時。

  現在孫老的隊伍正在嘗試開磚，但古城牆厚的驚人，不用炸藥根本炸不開。

  而淤泥屬於流體，近距離使用炸藥的結果他們無法承受，牆沒炸開人就得死。

  「這種氣囊經得起拉拽嗎？」

  鄭雲聽到這裡突然插話詢問，如果可以拉拽，就只需用絞盤將其拉回來。

  「不行，淤泥的阻力太大，想拉動整個氣囊需要巨大力量，氣囊撐不住的。」

  孫老親口回答了問題。

  「那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們過去，把人接下來沿著牆面或者從鐵索橋回來。」

  李悟輕嘆口氣得出結論。

  「伱們都在庇護氣囊里，氣囊是封閉的對嗎？」紀道依然惦記著這件事。

  「是的。」

  對方迅速回答。

  「雲爺，我們……」

  紀道立刻對鄭雲開口。

  「這裡恐怕不行。」

  鄭雲搖搖頭，淤泥的濕度很高，但終究不是水，他們現在根本開不了仙門。

  「這座橋上方有其他出口的，只不過距離孫老隊伍較遠，我可以上去一趟，既能找到出口規劃路線，還能順帶辦事。」

  紀道連忙提出建議。

  「在大概什麼地方？」鄭雲再問。

  「應該要往前鑽一二百米。」紀道立刻取出圖紙，貼到潛水鏡前開始研究。

  「好，那就先找出口。」

  鄭雲立刻同意紀道的方案。

  「你們知道古城底部其他出口的位置？人上了年紀就總是忘事，到現在都沒顧上問，李悟，你們隊伍是誰帶隊？」

  孫老驚訝詢問道。

  「是福恩考古隊一組的鄭雲。」

  李悟靜靜聽著鄭雲和紀道在對講機頻道里溝通，即便二人有打啞謎的感覺，也一句都沒問，聽到這裡才立刻回答問題。

  真到了這種需要做抉擇的關鍵時刻，才能體現出一組和二組的區別，每個一組成員都是有真本事的，是真能帶隊的。

  一組就是一組。

  哪怕再年輕也是一組。

  趙求福起初讓鄭雲帶隊時，他心中還有些疑慮，現在才徹底明白，趙爺相信的其實不是鄭雲，他信的是考古隊的規矩。

  也可以說，趙爺信的是整個福恩考古隊和徐禹，他們都是總文物局的老人，不可能會亂來，這個一組給得合情合理。

  「福恩市的鄭雲？」孫老低聲念叨了一句，似乎正在回憶這個名字。

  鄭雲也沒有多言。

  自己這名字剛入江湖，沒有攢下多少名氣，在福恩市還有幾個人知道，出了福恩就是路人，非要讓人知道是為難人家。

  提江河典當行應該就不一樣了，養父的名字應該有不少人知道，但現在沒時間扯這些，認不認識自己都無所謂。

  嘩啦。

  異響再次由遠及近。

  他們交談會製造聲音，而聲音就是沼澤生物鎖定獵物的關鍵，他們說得越多就越危險，哪怕聲音再小都無法瞞過對方。

  歘。

  紀道鬼將同時起身出刀。

  四尊鬼將分布在鄭雲李悟等人前後，中間還有紀道護衛，再加上橋上的鐵索阻攔，被邪物一口吞了的概率很低。

  「所有人都保持安靜。」

  鄭雲低喝一聲拔出血紋帝劍。

  嘩啦。

  異響從他們頭頂略過，將鐵索橋撞得搖搖晃晃，紀道等人紛紛提劍刺出。

  淤泥環境裡的現代槍械，威力還不如在水裡大，幾乎和燒火棍沒區別，而爆炸物的威力又過於大，千米外都能炸死人。

  冷兵器就非常均衡。

  刀劍威力只取決於人的力量，但在淤泥里，哪怕是鬼將都做不出劈砍等動作，用點刺才能做出和空氣中相仿的威力。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次襲擊剛剛落下，他們耳邊居然響起一串極其詭異的聲音，不是從他們周圍傳來，而是從耳機另一邊的孫老那邊。

  咚咚咚。

  咚咚咚。

  很沉悶的一種聲音。

  與此同時還有孫老等人的小聲驚疑聲，他們明顯也聽到了這道詭異聲音。

  僅憑這聲音根本聽不出聲音源頭是什麼，但所有人都知道它不該出現在地底。

  「怎麼回事？」鄭雲連忙詢問。

  「是鈴鐺的聲音，這種鈴鐺非常龐大，模樣和曉風鈴類似，此前我們曾在幾個遺址的海衛庫房挖出過這種鈴鐺。」

  「它距離我們有一定距離，但它似乎在移動，從鐵索橋地下深處往上浮動。」

  孫老立刻給出答案。

  鄭雲聽得寒毛微豎，淤泥深處突然浮上來一個大鈴鐺，而且這鈴鐺還在響？

  這是什麼詭異情況？

  淤泥深處到底藏著什麼？

  古人修這座鐵索橋究竟意欲為何？有過深海浮城的前車之鑑，鄭雲不由懷疑，這座鐵索橋不會也是一座『觀景』橋吧？

  但觀景中的景。

  恐怕未必是好景。

  而是又一種堪稱奇觀的『詭景』。

  「情況不對勁，但我聽不太清楚，耳機里的聲音失真。」紀道隔著潛水服試圖把耳機摘下來，想用自己的耳朵去聽。

  「抓緊時間。」

  鄭雲暗道不妙加速前進。

  眾人向前鑽了二百多米，抵達紀道說的出口下方，那鈴鐺聲隔三差五響起，哪怕是鄭雲等人不用耳機都隱隱能聽到。

  但說來也是奇怪。

  這鈴聲一一出，鄭雲這邊的泥蛇立刻無影無蹤，就連孫老那邊也沒了邪物。

  「我怎麼才能上去？」

  紀道回頭看向李悟。

  沒人能在淤泥里自由移動，普通人掉入沼澤就只能等死，此刻沒有繩索和鐵索橋，哪怕是紀道都無法垂直往上爬行。

  於是紀道詢問李悟。

  他也知道李悟兜里的東西多。

  「有。」李悟不負眾望立刻拿出相關設備，這種情況考古隊早就有所預料。

  他們連氣囊都拿得出來，能帶十幾個人浮出泥沼，又怎麼可能缺了個人設備。

  「好好好。」

  紀道連連點頭接過那種堪稱法寶的設備，在李悟的指點下使用，很快就掌握用法，脫離鐵索橋垂直朝上方浮去。

  鄭雲等人在原地等待，紀道帶了一段繩索，只要他從出口爬上去，把繩索固定後，其他人就能沿著繩索一同爬上去。

  這一等就是十幾分鐘。

  鄭雲這邊和孫老隊伍都一言不發，不敢在這種環境貿然製造聲音，只聽著那詭異鈴聲時有時無，響徹整個古城地底。

  咚咚。

  咚咚。

  眾人爬在鐵索橋上或氣囊里，四面八方全是漆黑淤泥，壓力和環境本就讓人胸口發悶，這詭異鈴聲更是讓人心臟猛跳。

  他們此前經歷過深海浮城，那邊是無盡深海，此地是無盡沼澤。深海有城，沼澤里又有什麼，鄭雲真的不敢輕易想像。

  就怕這鈴鐺是個什麼葬鈴。

  也怕地底突然浮上一具棺材。

  但更怕隱匿在淤泥深處的，是一個超出他們想像範圍的，極其詭異的玩意。

  凡是都講究個目的，大明海衛做事更是純粹結果論，起初經歷的幾個神鬼險地，目的和結果都非常明顯且直白。

  建冥府閣就是要陰兵造反。

  建孕妖塔就是要號令海妖。

  建祭仙洞就是要鎖禦寒仙。

  古人的目的一直很純粹和單純。

  不論江湖高人還是海衛叛孽，亦或者海衛本身，都絕不搞什麼虛無縹緲的神神道道，他們既然要建，就一定是玩真的。

  但從深海浮城開始，鄭雲逐漸猜不透古人了，直到現在鄭雲也不確定深海浮城的目的，同樣猜不透這淤泥深處的鈴聲。

  實在是匪夷所思。

  關鍵他們此刻只能在鐵索橋上聽著鈴聲乾等，思緒飄忽間也會幻想，他們這些人相比整個泥沼世界是多麼渺小和脆弱。

  鐵索橋下方深不可測。

  是比深海還不可知的深淵。

  又過了一段時間，紀道的聲音終於在耳機內響起：「雲爺，我找到了，這裡也有一條鐵索，我把繩子綁在鐵索上了。」

  「好，上。」

  鄭雲立刻行動，這條通道非常關鍵，可以近距離把孫老隊伍救出，甚至不必走鐵索橋，貼著古城底部往過走即可。

  小吳等人也一樣，他們可以切斷氣囊繩索，上浮到古城底部往出口這邊爬。

  只要找到出口。

  所有人都能快速獲救。

  片刻後，鄭雲等人沿著繩索爬了二十多米，全數抵達古城底部，這邊的壓力明顯小於深處，每個人都能好好喘口氣。

  古城牆上有個洞。

  鑽入洞中順著陰井往上爬，就能一路往上，從地下水道第三層返回第一層。

  紀道在洞口守著。

  等李悟先爬上陰井後，他突然把胸口的麥閉了，而後摸索到鄭雲耳邊道：

  「我有些新發現。」

  「你說。」鄭雲立刻會意把耳麥關掉。

  「仙爺，鈴聲一起邪物退散，我懷疑這個鈴鐺要麼是一種強悍法寶，要麼則是妖鬼鈴，且此物極其危險讓邪物畏懼。」

  「鎮妖司鎮鬼司，都有往鎖御妖鬼脖頸上掛鈴鐺的特殊法門，此鈴或許也是個妖鬼鈴，掛在一種體積龐大的妖鬼上。」

  「而這妖鬼突然上浮，嚇退了周遭邪物，這是我覺得最有可能的一種猜測。」

  紀道壓低聲音分析道。

  但這話卻叫人毛骨悚然。

  「古人為何要將妖鬼養在南澤古城地下？南澤古城在古時極其繁鬧，城中都是尋常百姓，你覺得古人會做出此事？」

  鄭雲略微有些懷疑。

  大明就算是再喜歡鎖御妖鬼，也從不在人間亂來，對待神鬼之物的態度極其嚴謹，海衛更是竭盡全力將神鬼隔絕人間。

  居然如此，又怎麼可能在城下養妖鬼？萬一出點事情，不是全城要死？

  「此妖鬼未必是凶，也可能是吉啊，仙爺肯定也聽說過北玄武南朱雀等四象之說，這些鎮城妖獸也絕不僅僅是傳說。」

  紀道再次猜測。

  「……」

  鄭雲稍稍沉默。

  紀道這番話說得讓人無法反駁，天宮有仙鶴有仙鰲，以後者的龐大體型和三等妖獸的品級，讓其鎮城還真不是虛言。

  而且確實符合條件。

  南澤古城是繁華人間，正下方不應該有任何神鬼手段，這個說法能解釋此事。

  但還是不好說。

  天宮的仙鶴，偶爾都會偷偷捉弄一下養鶴小道士，難道古人就不怕妖獸反噬？

  「先救了人再說。」

  鄭雲微微搖頭，他們馬上就能把孫老等人救出，之後再探索其他問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