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36.虛空鐵索橋

  一隊十幾人在淤泥中加速爬行，在第三層水道左繞右繞，當繩索標碼達到一千二百米時，他們身下突然出現一段斜坡。

  斜坡末端是個圓形陰井。

  橙紅繩索和鐵索完全並行，同時沒入陰井中，延伸向茫茫無盡的地底淤泥。

  和他們的猜測相同，孫老的隊伍就是沿著這段鐵索，鑽進了未知的地底世界。

  鄭雲帶隊在陰井前停步，李悟小吳等人立刻爬到前面，眾人圍在這口陰井前，猶如盲人摸象般，摸索陰井的冰涼磚牆。

  「這裡居然有口井。」

  「我似乎能聽到人聲。」

  「孫老的隊伍就在下面。」

  「等一下，我拿設備看看。」

  考古隊的成員低聲討論，除了幾個臨時被帶下來的年輕人外，其他人都非常鎮定，李悟觀察情況後從背包取出一物。

  那是一個特製氣球。

  李悟將氣球放在陰井附近，回頭開啟氣體氧氣罐，把某種氣體灌入氣球，不過幾秒，氣球急速膨脹將陰井口徹底塞滿。

  氣球完全透明。

  它將淤泥隔開後。

  眾人終於恢復視覺。

  只要將腦袋湊到氣球前，探照燈就會將氣球徹底照亮，不僅能看到彼此，還能看到他們面前的陰井，甚至陰井的內部。

  「嚯，這是誰想出來的主意，真夠聰明的。」紀道眼睜睜看著氣球膨脹到面前，然後就能透過氣球看到李悟的人臉。

  「古人曾用腸肚充氣在迷霧視物，此法也是效仿古人。」李悟繼續灌氣道。

  這特製氣球的質量極好。

  它繼續向陰井底部延伸，狠狠擠壓在陰井內壁，將橙紅繩索和鐵索清晰透出。

  「能聽到什麼聲音？」

  鄭雲向紀道詢問，看李悟持續充氣的動作，搞不好這氣球能往下膨脹十幾米，一口氣膨脹到陰井下方的地底去。

  「那聲音時有時無，偶爾出現兩下，像是有人在叫喊，但不是慘叫聲，而像是在喊號子。」紀道側耳在氣球上傾聽。

  這氣球還有個好處，似乎能放大環境中的聲音，李悟也拿出聲音檢測設備放在氣球上，探測聲音的位置和具體距離。

  「我們距聲音源頭很遠，大概在幾百米開外，垂直距離大概二十米？陰井下方的淤泥壓力遠比想像中小，只有2.9。」

  李悟看著設備屏幕讀出數據。

  通過氣球膨脹的速度，可以計算淤泥的壓力係數，但最終得出的結論卻異常驚人，2.9個大氣壓只相當於水下三十米。

  如果陰井下方是整座古城的地底，那這裡的壓力除了淤泥的本身壓力外，還有整座古城施加的重力，不應該這麼低。

  「看樣子下面有空隙。」鄭雲點點頭，他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陰井下方正好有個凹陷空洞，類似一個盆地。

  「應該是，我們現在下去看看？」

  李悟贊同鄭雲的猜測並出聲詢問。

  「下吧。」鄭雲環視一圈，陰井旁邊有攀岩釘，橙紅繩索就死死掛在釘子上。

  地底淤泥完全沒有依靠，類似無底深淵和地面的沼澤，如果不帶繩索跳下去，就會緩慢陷落進淤泥，再也無法脫困。

  那種死法讓人恐懼。

  誰也不知道淤泥有多深，被困者只能絕望無助地，在漆黑淤泥里不斷陷落。

  除非有人救助。

  像考古隊這種準備齊全的隊伍，每個人都自帶了應急設備，比如特製氣球，陷落淤泥時完全可以吹起氣球往上浮。

  再加上定位等自救設備，和考古隊的專業救援裝備，想在淤泥找個人不算難。

  所以孫老的隊伍即便出事也問題不大，只要確定他們在下面就能想辦法救。

  李悟等人立刻開始行動，先將氣球收回，然後取出鮮艷繩索掛在攀岩釘上。

  氣球緩慢放氣。

  淤泥逐漸回落。

  鄭雲帶隊更換繩索率先下井，李悟讓小吳等人年輕人守在井口傳遞消息。

  跳入陰井後，眾人依然沿著橙紅繩索和鐵索爬，但繩索是垂直往下的，他們頭朝下往淤泥深處鑽，一口氣鑽了十幾米。

  古城地底在感官上，和地下水道沒什麼區別，因為他們根本就什麼都看不到，四面八方全是黑色，感覺不到任何差異。

  但事實上，他們此刻是在整座南澤古城的底下，相比整座古城的地基，他們顯得渺小至極，甚至連一隻跳蚤都不如。

  一條橙紅繩索

  從碩大古城的角落垂下。

  就像是一座山下方插著一根毫毛，而他們就在這根毫毛的最末端，緊緊抓著這根毫毛，仿佛他們抓著一根救命繩索。

  他們像是微生物。

  附著在這根毫毛上。

  如果淤泥深處有龐大的沼澤生物，那隻要一口過來就能把他們所有人吞下。

  而他們無處可逃，只能在淤泥的受限環境中，和對方以小博大進行殊死搏殺。

  所以自從他們下來，就在李悟的建議下完全噤聲，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突然在某一刻。

  前面的陰兵停下動作。

  「有問題，保持警惕。」

  鄭雲立刻警覺，下令讓鬼將持刀警惕，然後摸索著陰兵的身體，爬過陰兵繼續向下，觀察是什麼東西阻礙了陰兵。

  果然有障礙物。

  觸感冰涼堅硬。

  這似乎也是一條鐵索。

  第一條鐵索是垂直朝下。

  這一條鐵索卻是橫著的。

  順著鐵索繼續向下摩挲，鄭雲很快就摸到了第三條鐵索，同樣是橫著的。

  「雲爺，這是……」

  紀道同樣摸到了新的鐵索，他立刻爬下身體把腦袋貼上去，仔細觀察情況。

  「好像是一座鐵索橋？」

  鄭雲伸手探了一下，第三條橫著的鐵索上全是小一號的鐵索，和鐵索橋幾乎完全一致，只是少了搭在上面的木板。

  「好像真是。」

  紀道得出同樣的結論。

  「李悟，過來用氣球看看。」鄭雲摸索著爬上鐵索橋，用腳在上面踩了踩，同時伸手前探，果然摸到了第四條鐵索。

  李悟也鑽到前面，再次拿出氣球充氣膨脹，很快就在淤泥中製造出一片空白。

  的確是條鐵索橋。

  大概一米寬度。

  用細小鐵索做橋板。

  他們可以踩在這座鐵索橋上。

  而孫老的橙紅色繩索，就固定在鐵索橋的扶手上，順著鐵索橋延伸到遠處。

  「這裡居然有座鐵索橋。」

  李悟深吸口氣，取出對講機嘗試和孫老聯繫，但對講機莎莎作響無法連通。

  於是他立刻聯繫小吳，先讓小吳退回九百米，充當中轉站將情況告知趙求福。

  「你怎麼看？」

  鄭雲側頭看向紀道。

  「我不知道啊雲爺，這鐵索橋是南北朝向，我也不知道它通往何處，古人為什麼要在古城地底的淤泥里建條鐵索橋？」

  紀道面露疑惑看向前方。

  這座橋實在是過於詭異，古人居然在古城地底的淤泥世界裡修了一條鐵索橋，從茫茫淤泥中來，又延伸向茫茫淤泥。

  左右無依無靠。

  距古城底部二十米。

  沒人知道起點和終點。

  這座橋虛空橫在淤泥中，懸在遠離息壤人間的地下深處，他們上下左右都是漆淤泥，仿佛這是一座通往冥界的鬼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老他們沿著橋往前走了？」

  考古隊的人也後背微微發涼。

  不是他們閱歷不夠豐富，而是這場面誰也沒見過，在這種沼澤底部淤泥深處拉橋，古人有能力在這座橋上行走嗎？

  「南邊有什麼？」

  鄭雲輕嘆口氣再問。

  「不知道橋的盡頭在哪裡，但我們剛才下來的那口陰井是在都司府的正下方，而南澤都司的要地都在都司府左右。」

  紀道無需看圖紙也能得出結論。

  南澤都司不是只有都司府一個要地，在大明古城中，除了都司府和兵營糧倉港口等重地外，還有觀星樓、祭祀閣、海衛辦事府等，涉及神鬼手段的關鍵重地。

  但那些重地都在東西。

  南澤古城正南方沒有其他重地，除非這條鐵索橋除了南澤古城，延伸向了圖紙上沒有的，疑似神鬼險地的二三四號區。

  「往前走走看吧。」

  鄭雲見李悟已經完成匯報，於是帶隊前行，讓陰兵帶路沿著鐵索橋繼續探索。

  隊伍緩慢移動。

  他們難以在淤泥中站立行走，只能趴在橋面往前爬，隊伍被拉得很長，十幾個人加起來有二十米，頭尾難以相顧。

  李悟不斷呼叫孫老。

  在這種環境本不應該發出聲音，但他們此刻別無選擇，要儘快聯繫到孫老。

  嘩啦。

  嘩啦。

  一連串異響傳來。

  鄭雲等人立刻看向他們右手，聲音是從右手響起，但他們根本看不到對方。

  「雲爺，有東西。」

  紀道通過耳機悄聲開口，側耳傾聽片刻後繼續道：「好像是碾壓淤泥里那些雜物的聲音，有東西正在向我們靠近。」

  「體積很大？」

  鄭雲皺眉詢問。

  淤泥里有樹枝等雜質，但只有體型龐大的物體，才能碾碎雜質製造出聲響。

  「應該不小，我們準備迎敵吧。」

  紀道悄無聲息從背上取下劍匣，將鄭雲的血紋帝劍給他，自己也拔出道劍。

  「什麼意思，有沼澤生物？」

  李悟等人低聲在耳機內詢問。

  「你覺得人類能在我們右邊嗎？」紀道小聲反問，而後緩慢抓著扶手站起身。

  「保持安靜。」

  鄭雲讓其他人噤聲。

  在這種環境想和敵人搏殺，就只能依靠紀道和鬼將的聽力，之外就再無它法。

  嘩啦。

  異響越來越近。

  從漆黑中不斷響起。

  眾人全神貫注聽得寒毛直豎。

  但就在此刻，他們的耳機里忽然響起一些很模糊的人聲：「……有人嗎，是誰過來了，我們是故宮博物院考古隊……」

  嘩啦。

  聲音急速放大。

  鄭雲雖然看不見卻可以想像到，這個東西從十米外突然發動，速度快到讓人震驚，只用幾秒鐘就竄到了鐵索橋附近。

  咚。

  一聲悶響傳來。

  他們腳下的鐵索橋震動。

  鄭雲能感受到，鐵索橋有一刻的起伏，位置就在他身後李悟所在的地方。

  而後又是一聲微弱動靜。

  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只能緊緊趴在鐵索橋上尋求鐵索庇護。

  嘩啦。

  鐵索橋上下震動。

  「它在攻擊我，我有應急設備，只要打開就能構建出一個安全空間，你們趕緊向我這邊靠攏，我現在就把設備啟動。」

  李悟全力保持鎮定開口。

  「別說話！」

  紀道低喝一聲持劍一刺。

  沒人知道這一劍的結果，就連紀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收否刺中，但他有特殊聽力手段，能幻視到一條蛇影掠過橋面。

  嘩。

  鬼將忽然出手。

  順著聲音一刀斬去。

  喀拉。

  斬骨聲精準響起。

  鬼將這一刀一定中了。

  「李悟，不要過來，我們引來了大量沼澤生物，被困在了這條鐵索橋上，現在情況不太樂觀，但暫時沒有人員死亡。」

  「讓救援人員往回退，這裡非常危險，我們也在想辦法往回走，伱們趕緊回陰井去，把我們這裡的傷員先拉回去。」

  孫老等人的聲音響起。

  他們的語氣非常虛弱。

  「孫老，你們用了應急救援設備？」李悟從背包取出一個乾癟氣囊，將一端的鐵鎖扣，死死扣在鐵索橋的鐵索上。

  刺啦。

  呲呲呲。

  李悟啟動應急設備，非常迅猛的化學反應聲音響起，將一個巨大的氣囊瞬間撐起，短短十秒就隔絕了十平米的淤泥。

  這是一個蘊含無數空泡的巨大氣囊庇護裝置，類似防跳樓的氣墊，又像是快遞里那些防摔的泡泡墊，二者融合在一起。

  它是中空結構。

  體積可達三十個立方。

  空泡數量超過一千個。

  能提供十二人獲得庇護。

  即便有沼澤生物咬破幾個空泡，也無法將整個氣墊咬破，而且每個空泡里都有化學毒素，可以驅散襲擊他們的生物。

  「是的，我們被困了。」

  孫老的人通過對講機回復。

  鄭雲眼睜睜看著龐大氣囊出現，臨空出現在鐵索橋上方，構建出安全空間，上面還有一個門，開門就能鑽進最中央。

  現代科技確實厲害。

  但用處的確不算大。

  鑽進去就只能等救援。

  他們就是來救援的，要是也鑽進去，那接下來做什麼？等第三隊人過來救？

  「你們幾個在這裡等著，我們帶人過去把人救回來。」鄭雲當即做出決定。

  「鄭雲，我知道情況緊急，但我們應該先商量匯報一下，如果出了什麼事情，我們承擔不起。」李悟語氣嚴肅開口。

  他也是出於好意。

  這種惡劣情況不是他們這幾個人能救的，如果莽撞行動，結果可能是白送死，不如在這裡等一等，讓上面派更多人來。

  「我不是你們隊的。」

  鄭雲語氣放緩，一句話幫李悟撇清責任，而後迅速帶人陰兵鬼將朝前走去。

  「李悟，你問問他們的潛水服破裂沒。」紀道詢問一句緊跟在鄭雲身後。

  他想請陰鬼俑了，只要把陰鬼俑弄出來，這地方再無任何沼澤生物能作妖。

  因為在沼澤生態里，所有能行動的東西都一定有神經，沒神經的東西沒威脅，只要陰鬼俑出來就能鎮壓所有妖魔鬼怪。

  與此同時。

  鬼將突然遞給鄭雲個東西。

  鄭雲沒反應過來，手上就多了一段漆黑尾巴，應該是剛才那東西的斷肢。

  大概手臂粗細。

  手感極其滑膩。

  拿到潛望鏡前細看，長得像是蛇但和蛇不同，皮膚顏色嫩紅全是粘液，看著就有股說不出的詭異，像是剛出生的手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