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32.水母，瓷器，海底火山

  紀道伸手指向設備屏幕，水母照片被放大到極限，一個模糊的晦暗物體顯現而出，相比剛才的人骨，它顯得普普通通。

  但它的形狀很眼熟。

  這東西有點像瓷瓶，它那種流線型的弧面，就像秘境裡多得是的青花大瓷瓶。

  幾乎是一模一樣。

  哪怕蒙著一層灰影也不影響判斷，因為這個形狀，鄭雲基本天天都會見到。

  「你懷疑它是瓷器？」

  鄭雲皺眉看了一眼地洞，雖然形狀相似，但自然界也可能存在類似形狀的貝殼或其他東西，暫時只能確定百分之九十。

  剩下百分之十。

  是監仙司的嚴謹態度。

  「是，仙爺，這東西咱們太熟了，而且此類瓷瓶是海衛舟師存運食淡水食鹽或醃菜用的，每個海衛舟師上都一定有。」

  紀道轉動屏幕把『瓷瓶』豎起道：「這樣看就更明顯了，瓶頸摔碎了一半，但它應該就是我們大明海衛的制式瓷。」

  這種在海上使用的特製瓷器，配有專屬的木架裝置固定，以免在驚濤駭浪中破碎，所以它的制式在幾百年間很少變動。

  大明舟師人馬浩蕩，出海動輒就是幾年不停，船上甚至養著雞鴨羊馬，還有專門種植糧食的船艙，都有統一的規章。

  航路上的瓷器基本都是東方的，只要認下相關器型，就能輕易斷出這些器物的年代，對鄭雲和紀道而言都不是難事。

  「下面果然有東西。」

  鄭雲輕嘆一聲，情緒較為複雜，看來古東方的確在這附近留下了一些痕跡。

  目前無法確定這些水母的來源，不知道它們是什麼地方漂浮上來，但基本可以得出結論，地洞深處連通著沉船遺址。

  之前的猜測沒有問題。

  W-07本身就是沉船集中的區域，不論古今中外還是舟師海盜，都有大量船隻沉沒在茫茫海域的角落，塵封在幽暗海底。

  嘉斯艾琳等人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打撈沉船，出現沉船遺址的線索非常合理。

  但此事太過詭異。

  海衛的瓷器為什麼會出現在水母的身體裡？這是怎麼塞進去的？水母自己會把異物吞進體內？不會是什麼詭異手段吧？

  「水母瓷瓶，有什麼說法？」

  鄭雲一頭霧水看向紀道詢問，他熟知不少的海衛法門，或許知道水母和瓷瓶之間的聯繫，搞不好又是一種『御妖』術。

  這兩個關鍵詞太過古怪離奇，和古代志怪小說里常見的花瓶姑娘有一拼，那玩意是鄭雲幼年的噩夢，在景區見過一回。

  另外水母有長壽種，甚至還有永生種，從幾百年前活到現在也不稀奇。

  「仙爺，我是真沒聽說過，海衛的確有類似的東西，在一些妖獸體內埋入控妖法門，但水母在古代記載中著墨不多。」

  紀道撓撓腦袋目露疑惑，這事他也覺得匪夷所思，此地水母在天宮妖獸中屬於下九流，海衛要控妖也輪不到這種貨色。

  能讓人極度歡愉。

  這能力有個屁用，它能鎮壓妖鬼庇護滄桑嗎，還是能上場殺敵一夜萬千……

  「水母這種生物連大腦都沒有，哪怕植入現代晶片都難以進行驅使，古老海衛用什麼辦法才能讓它們乖乖聽從指揮？」

  李西雅聽到二人對話，不解地詢問道，但她也不敢把話說死，她自己都被冥府閣留下的老手段，給點化陰兵控制了。

  「先找人吧。」

  鄭雲搖搖頭，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沒幾個不詭異的，他們在這裡空想也沒意義。

  猜也不能從控制法猜。

  而是應該從用途去逆推。

  鄭雲也不覺得這些水母被海衛御了，因為這些水母毫無殺傷力，但是體型足夠大的話，或許可以在海下深處運載貨物。

  深海是人類無法抵達的。

  因為水壓的客觀制約，現代科技都無法大規模探索深海，但深海生物不受限制，從海底萬米到水面附近都能前往。

  它們在這方面的能力，比人類強大得多，現代潛水艇也難以媲美，能自動調節體內的壓力，適應極其駭人的水壓。

  但即便如此。

  海衛也很難進行利用。

  只能說存在一定可行性，如果鄭雲生在古代，成為古代海衛的一員，或許會將這個奇思妙想上報，讓同僚研究研究。

  「找到鐵籠子了嗎？」李西雅點頭看向凱德斯特，後者一直趴伏在地洞口上，將設備探入水中，尋找深處的線索。

  「能看到兩個，是空的。」

  凱德斯特搖搖頭，起身撈出設備，將拍攝到的圖片投到紀道手中的屏幕上。

  眾人低頭看去。

  幽深晦暗的海水深處，一條鐵鏈延伸向手電光都難以照亮的深處，隱隱約約能看到末端存在鐵籠子，但裡面空空蕩蕩。

  另外一個籠子在更深處。

  因為色差原因，圖片顏色略微失真，那個鐵籠子搖晃在光芒和寂暗的交接處。

  籠子下方就是漆黑一片的深海，要不是鐵鏈延伸過去，誰也看不出它的輪廓。

  「深海的確非常危險不假。」

  「但這照片也拍得太嚇人了。」

  紀道看了看照片上景象，又探頭看了眼地洞，對比自己眼睛和設備的差距。

  他一輩子守天宮，很少下海潛水，但天宮古籍的記載中，描繪了不少有關深海的詭異故事，其神秘程度遠超各大險地。

  因為就算對海衛而言，深海也是一個難以窺視的存在，他們對海底知之甚少。

  但現代設備拍下的照片更嚇人，水下黑漆漆一片，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超過幾十米就是純粹漆黑，隨時能湧出一個詭異玩意把人吃了，恐懼感環繞在四面八方。

  這場面真挺嚇人的。

  單從照片去看，那幽藍渾濁的水下，比孕妖塔和祭仙洞還讓人畏懼，最起碼後者還有陸地能踩，深海真是啥都沒有。

  「籠子裡沒東西，難道是空著放下去的？還是這裡的設施年久失修出了故障？」凱德斯特抬頭看向李西雅。

  「我剛才看了，設備沒有問題，完全能順暢運行。」李西雅表情凝重否認。

  「我去看看另外幾個籠子。」凱德斯特提著設備走向地廳其他的幾個地洞。

  「都提高警惕。」

  鄭雲分散陰兵值守門口。

  紀道剛才明明聽到了鐵鏈的咔咔聲，這一路他們沒有遇到人影，紀道也沒聽到任何一絲人聲，那啟動設施的人去哪了？

  鄭雲也剛才和李西雅去控制室掃了一眼，這個設施的結構非常簡單和耐用，不可能自動響動，只能是被某個人啟動。

  既然有人在，那除非這個人躲在某個房間裡，否則他唯一的去向就是水下。

  「這裡的海水中存在不少雜質，我們的設備不夠專業，可視距離較低。」

  凱德斯特再次放下設備。

  他們這次探索荒廢莊園，攜帶的設備不是專業的水下探照燈，只能達到幾十米的探照範圍，想看得遠就得用專業設備。

  裝備不是問題。

  但他們需要回去更換。

  而且即便換了裝備，估計也只是小幅增強，這邊的水質遠遠比不得潛舟海峽，想一口氣看個幾百米是完全不可能的。

  W-07從幾百年前就開始採礦，近代後又被大型機械無節制的瘋狂開採，這片海域沿岸就有大型礦，不可能沒有影響。

  這種情況什麼設備都沒用，海水倒是挺藍的，但雜質完全能阻擋光線傳播。

  「先找一圈吧，不行就回去準備一下，暫時不著急。」鄭雲輕聲開口。

  不僅是水下探照設備，他們連專業潛水設備都沒帶，哪怕下面現在就有人影掠過，他們也無可奈何只能守著洞口等待。

  誰也沒想到莊園內部是這個情況，準備不足可以理解，但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這邊也是一樣，但看得比較清楚，鐵籠子的門是開啟的，裡面沒有東西。」

  凱德斯特傳來照片。

  一條輕微腐蝕的鐵索盡頭，鐵籠子靜靜懸浮在海水中，籠門大開，裡面空無一物，手電光範圍內也什麼東西都沒有。

  籠子仿佛懸吊在虛空中。

  四面八方都是無窮黑暗。

  這畫面看著難以形容，夾雜人們對深海未知的畏懼，有一種說不清的弔詭感。

  「無法理解鐵籠子的作用，既然下去就要走出籠子，那為什麼還用籠子？」

  李西雅目露疑惑。

  就這幾十米的距離，帶潛水設備直接跳下去，和用鐵籠子下去再離開，這二者之間有什麼區別？或許這也是一條線索。

  應該不是防水母。

  水母在海下自由移動，如果水母有危險，人離開鐵籠子後依然會承擔危險。

  「鐵鏈子的長度大概五十米，手電筒能照到的極限只有四十米，或許海水沒有我們想像的深，再往下就是海底？乘坐鐵籠子的人，在接觸海底後走了其他路？」

  凱德斯特收回設備分析道。

  如果海底有暗道，對方就能乘坐鐵籠子下去，然後迅速鑽入暗道離開這裡。

  「這個猜測應該比較接近。」鄭雲點了點頭，目前降下去的幾個鐵籠子，是地室十個凹槽籠子裡，最左和最右的六個。

  下去的都位於地室邊緣。

  中心鐵籠子一個都沒動。

  凱德斯特的猜測有一定可能，但更可能的是：海底沒有暗道，而是水下的『岩壁』上有暗道，比如岩壁上的大型裂縫。

  水深只有幾十米的可能性較低，如果是那樣的話，這個場地就太小了，無法解釋水母的來源，也不符合周圍地勢。

  體型這麼大的生物，孕育生長的空間也不可能小了，這是生物進化的必然規律，哪怕是再神奇的水母也難以更改。

  除非水母是古德莊園專門抓來，養在莊園的地下，從小慢慢養大，但莊園有那個本事嗎？而且也無法解釋瓷瓶來源。

  鄭雲覺得可能性極低。

  至於橫向空間也不可能，這座莊園結結實實坐落在島嶼上，下方就不可能是空的，如果腳下有地下海，莊園早就塌了。

  這片地下海的面積，最多和這個地室的面積相同，也就是直徑二十米左右。

  鄭雲依然傾向於海底火山。

  島嶼周圍的水深從高到地，再結合直徑二十米的狹窄出口，都符合海底死火山的地勢，或者也可能是某種海底裂縫。

  不論是哪一種，這下面的水深達到幾千米都有可能，但水面附近一定很窄。

  既然如此，那『火山口內壁』上的暗道或者裂縫，就極有可能通往其他地方。

  鄭雲將大致想法說出。

  凱德斯特和李西雅都表示認可，但這個猜測暫時無法印證，他們無法下水。

  「以古德莊園的能力和經營方向，不可能在下方建設暗道，應該是天然的裂縫，或者是我們大明海衛留下的遺蹟。」

  凱德斯特繼續分析道。

  大明海衛，天下第一。

  他這話基本就是這個意思。

  「不可能，這裡什麼都沒有，海衛不可能來這裡大興土木修造個暗道，如果真修了，也輪不到古德莊園來搞娛樂。」

  紀道立刻否決他的看法，海衛有能力做這個事，但不代表他們會隨意亂來，更會讓西方人來海衛遺蹟弄得烏煙瘴氣。

  「應該是天然裂縫，考慮下一步吧。」鄭雲拿起手電筒環視一周。

  這邊的事情一直都是凱德斯特和李西雅主導，鄭雲這次過來也不打算改變這點，否則又變成了全靠監仙司出手。

  探索荒廢莊園的過程較為順利，雖然陰雲重重，但這一路沒有遇到太多危險。

  或者說危險還沒到。

  到處都是遇難探險者留下的遺物，他們的死因需要警惕，很可能會意想不到。

  但也可以做出推理。

  自己這一路走過的路，應該是遇難探險者都走過的，所見所聞沒有任何區別。

  既然自己能安全走到這裡，其他探險者應該也能，所以他們遇難是在此之後。

  生命倒計時從抵達地廳開始。

  什麼時候計時結束還猶未可知。

  但這些探險者來附近海域的目的，絕大多數都是為了打撈海底沉船，如果他們看到水母和水母體內的明朝沉船物品……

  結果不言而喻。

  他們應該會下水尋找。

  按照常規邏輯推測，導致他們遇難的原因應該在水下，倒計時會在水下結束。

  這個結論應該沒問題。

  「首領，我現在回去拿設備再來，應該能在十五個小時之內往返，我們一起回去，還是留一部分人在島上調查等待？」

  凱德斯特提出自己的計劃。

  「……」

  鄭雲稍稍沉默。

  這個問題透著一絲出事的味道，只要分頭行動，島上這邊八成會出點問題。

  在此刻反而是好事。

  島嶼上的一些問題，直到此刻都沒有浮出水面，或許需要一個魚餌來釣一下。

  這個魚餌自己來當吧。

  監仙司來親自當餌，看看能幫凱德斯特引出一些什麼樣的魚，也看看島上的魚能不能把他們監仙司都給生吞活吃了。

  「隨你安排。」鄭雲輕聲道。

  「好。」凱德斯特用深邃五官擠出笑容，拿出對講機和地面上的成員聯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