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值太監就是在皇帝身邊值班的太監,皇帝有什麼事便會招呼,算是最接近權力中心的太監職務之一。
以劉三金的能力,在皇帝身邊混個臉熟之後,再飛黃騰達完全不是問題,但很可惜,他的缺陷依舊在。
儘管日常用香粉遮掩,但離得近了,依舊會被聞到味道,所以沒過多久,劉三金便因為體味的事情,被皇帝趕走。
沈觀雖說想提拔這個聽話機靈的乾兒子,但皇帝的命令他也不得不聽,沒辦法,只能將他調走。
若是一般人遇到這種挫折,怕是已經自暴自棄了,但劉三金不同,他另闢蹊徑,想出了這個賺錢的辦法。
通過和沈觀商量之後,沈觀也覺得這法子不錯,便讓他試試。
京城肯定不行,這裡關係錯綜複雜,一網下去,弄不好會撈上來一條鯊魚,江南地帶雖說比較富庶,但卻是朝廷清流們的老巢,得罪了這些人,也將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劉三金便選擇了去北邊邊關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試試。
在宮裡劉三金一直裝孫子,但出了宮,他可就是爺了,作為沈觀的親信,他走到哪裡都是座上賓。
至於他這賺錢的法子,也從未遇到過任何阻礙,全都順利推行,並每次都能撈到大把大把的銀兩。
魏州府作為整個河東道的首府,是最為富庶的地方,他在這裡也賺的最多。
想到車裡那白花花的銀子,劉三金的嘴角便再難壓下。
「嗯,辦的不錯,在座的,每人一千兩銀子的賞銀!」
此話一出,撥打算盤的帳房們,個個露出了笑臉。
眼看著銀子流水般從手下過,自己卻拿不了一分,這些人自然是難受得緊,如今能分到一千兩,後半輩子基本上都有著落了。
這時,劉三金懷中的一名女子嬌聲道:「爺,您說在座的,我們兩個可也是坐著呢!」
說著,女子還低下頭去,對著劉三金獻上了一個香吻。
後者自從當了太監之後,便對女人更加渴望,尤其是在宮裡看到那些漂亮宮女的時候。
只不過,宮內人多眼雜,他還要維持自己的形象,所以不能得償所願。
如今出來了,他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聽到女子的話後,劉三金狠狠的掐了她一把,然後道:「有有有,莫說坐著的,就是躺著的也有!」
此話一出,兩個女子隨即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獎賞完手下,劉三金沉聲道:「好了,我看這魏州府的錢,也賺的差不多了,咱們今天晚上就走吧!」
手下們早有準備,聽到劉三金的話後,這些人趕忙開始收拾起了東西。
亥時,宵禁已然開始,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八輛馬車悄悄的從泰亨錢莊開了出來。
為了防止暴露,馬嘴都帶著皮套,馬蹄也包上了厚厚的棉布,車輪上更是塗滿了油脂。
剛走出沒多久,便碰到了兩名負責巡夜的衙役。
「幹什麼的?」衙役厲聲質問。
為首的一人默不作聲的上前亮出了自己的腰牌,上面赫然寫著大內的字樣。
衙役見狀趕忙道:「小的不知上差駕臨,還請恕罪!」
「知道了還不讓開道?」那人沉聲道。
兩名衙役想要讓開,但其中一人本能的問了一句道:「上差,此時已經宵禁,不知上差去往何處?若有什麼……」
還不等衙役說完,那人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
「混帳,爺出門還要向你廢話?」
衙役被打的臉頰通紅,他下意識的握住了刀柄,這時,另一個衙役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就在這時,轎子裡的劉三金走了出來。
「混帳,怎麼和這位差爺說話呢?」
那人聞言,趕忙回身道:「乾爹,他擋路?」
劉三金橫了他一眼,訓斥道:「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這次出來,是辦差來了,勿要惹事,別以為你是宮裡出來的,地方官就治不了你,真要是讓人一封奏摺參到宮裡,連你爹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聽到這話,那人不敢再反駁,他低頭道:「是乾爹。」
劉三金並未看他,而是來到那兩個衙役面前說道:「二位,我等有著急的差事要出城,勞煩通融通融!」
說著,劉三金拿出兩大錠銀子塞了過去。
兩個衙役平日雖說也吃拿卡要,但什麼錢該拿,什麼錢不該拿,卻也分得清。
「不敢不敢!上差是替皇上辦差,若要出城知會一聲便是,何談通融!請慢行!」
說著,二人讓開了道路。
劉三金也未與之拉扯,拱手作揖之後,便回到了車上。
車隊繼續向前,等即將路過巷口的時候,劉三金又將那兩塊銀子丟了出來。
「二位,屬下無禮,這銀子就當賠禮道歉了!」
等兩個衙役反應過來,車隊已然拐出了巷口。
兩個衙役面面相覷,之前聽說宮裡出來的太監們,脾氣都差得很,怎麼今天碰到這個這麼和善?
雖說有些不敢拿,但當看到車隊徹底遠去之後,二人還是將銀子撿了起來。
這一大錠銀子便是五十兩,抵得上他們一年的工錢了。
來到城門口,劉三金依舊是這般讓守城官兵打開了城門。
就這樣,這些人安然無恙的出了城。
離開城門口之後,劉三金一改之前淡然的神色,趕忙對馬夫們催促道:「快走,快走,天亮之前,我們要趕到京北道的地界。」
劉三金在官場上還有些面子,可對那些被騙了錢的老百姓而言,卻是毛面子都沒有。
等明天一早,那些老百姓們反應過來,必定會來追尋,若被人追上,他們所有人都會被那些老百姓打成肉醬。
而那些馬夫們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他們快馬加鞭的開始驅趕馬匹前行。
一處密林之中,周正盯著那一路疾行的馬車,喃喃道:「果然是走這裡。」
古代交通並不發達,能供馬車行走的道路更是寥寥無幾。
劉三金的這些馬車,想要將錢財運出去,只能走官道。
而魏州的官道總共有兩條,一條是往北,鎮北關方向,他們剛剛在邢州犯案,必不會往那走。
剩下的便是往南,京城方向了。
所以,周正直接安排人在這裡等待了。
雖說此時是黑夜,但周正還是讓所有人都蒙上了臉,而兵器則清一色換成了長刀。
就在劉三金的車隊快馬加鞭來到此處的時候,周正一聲大喝。
「拉!」
埋伏在道路兩旁的軍卒將土裡的繩索拉直,馬匹毫無準備,當即便栽倒在地。
與此同時,周正也帶人從密林之中殺了出來。
之前周正已經交代過了,對付這些害人家破人亡的傢伙們,完全不用客氣直接砍就是。
所以,這些軍卒們現身之後,揮刀便砍。
劉三金一方的人馬反應不及,當即被砍死數人,其中還包括他的那個乾兒子。
當初帶人出來的時候,劉三金也是考慮過會遇到土匪的,所以在車隊隨行的人中,也有著十幾名打手。
「怠,哪裡來的狂徒,敢搶沈公公的東西!」
說話間,十幾人從馬車上突然殺出。
周正見狀當即便是一聲大喝:「呵,我狂刀門替天行道,回去告訴你們的狗屁沈公公,他的銀子,老子們先借來耍耍!」
說罷,周正舉刀開殺。
不得不說,老莫的刀就是好用,之前砍狼砍的鈍了刃,周正隨便找了塊磨刀石打磨了一番之後,依舊能削鐵如泥。
再加上周正那強悍的武藝,眨眼間,劉三金的那些護衛們便被砍殺數人。
眼見周正如此強悍,護衛們趕忙與之拉開距離。
周正身上有傷,正面死磕還行,若是追擊打牽扯就不占優勢了,所以他也並未上前追擊。
徐裴見狀當即道:「先別管銀子,先殺人!」
解決掉前面的馬夫之後,徐裴便帶人趕了過來。
這時,躲在馬車內的劉三金知道,不能再躲了,不然這銀子必定保不住。
他走出馬車道:「原來是狂刀門的仁兄,久仰久仰!」
劉三金之前一直在宮中,才不知道什麼狂刀門,只是隨意恭維兩句而已。
周正聞言則心中暗笑:這死太監還知道狂刀門,正好,讓你們兩個狗咬狗去吧。
本次行動之前,周正便想到將禍水東引,畢竟他現在底子還太薄,若是被人查到搶沈觀的東西,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想到之前囂張行事的狂刀門,周正便將主意打到了他們身上。
「莫要和我套近乎,識相的,趕緊滾蛋,不然老子一個個全剁了你們!」周正厲聲威脅。
劉三金雖心中恐懼,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兄台,這車上的銀子不是我的,不過既然兄台來了,便不會讓兄弟們空手而歸,這樣吧,這一車裡面有十幾萬兩銀子,兄台拿去,就當交個朋友。」
「別的不說,今後官面上有什麼事情,盡可來找我,我定能幫兄台辦妥,如何?」
這傢伙,倒是捨得斷臂求生,不過周正可不信他的客套話。
他左右看了看,厲聲道:「這孫子在拖延時間,兄弟們上,宰了這些人再說。」
說罷,周正大步向前,朝著對方殺去。
這下劉三金徹底慌了,他忙對花重金僱傭來的護衛們說道:「攔住他,攔住他。」
因為幹這行當一定要保密,劉三金挑選的護衛,並不是正經鏢局僱傭的,而全都是從京城一個個找出來的,這些人的優點是知根知底,絕不敢出賣劉三金,但缺點也很明顯,那便是武藝一般,嚇唬嚇唬老百姓還行,真碰上練家子,立馬歇菜。
尤其是看到同伴被周正三兩刀便砍翻在地之後,更是不敢再上前。
「爺,這些狂刀門的人太過兇悍,我看咱們還是跑吧!」
「不能跑,誰敢跑,我殺你們全家!」劉三金雖然這麼說,但此時他的雙腿已經開始打顫。
而這時,徐裴和周正已然殺到。
雙方接觸。
僅僅一個回合,劉三金的護衛們直接崩潰開始向後方逃竄。
而坐在後面車子上的那些帳房們,則早已逃之夭夭。
雖說劉三金每人給了他們一千兩銀子,但天大地大還是命最大,沒了命,就是再多的銀子也都是白費。
就這樣,劉三金的車隊崩潰的四散而逃,劉三金本來也想跑路的,結果被徐裴一腳踹翻在地。
看著這滿臉殺意的對方,劉三金忙求饒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這銀子,全都給你們吧,全都給你們!」
此時徐裴的眼睛已經有些發紅了,他扯下自己的黑巾,怒道:「王八蛋,認識我嗎?」
劉三金先是一愣,隨後便顫聲道:「是你!」
邢州不算什麼富庶的地方,他那次也沒撈太多的錢,徐裴的一萬多兩銀子在裡面算是大頭了。
當初徐裴去存錢的時候,劉三金還特意去酒樓造勢請他吃了頓飯,所以他對徐裴自然是有些印象。
「你不是……」
未等劉三金說完,徐裴手起刀落,直接砍掉了對方的腦袋。
讓徐裴親自殺了他,也算是幫他報仇了。
隨後,周正便招呼軍卒將林子內的馬車全都拉了出來。
總共四輛馬車,其中,有兩輛上面裝滿了石頭。
周正將一半的銀子裝到了另外兩輛馬車上面,然後便對徐裴道:「你帶著這兩輛馬車走小路直奔雁盪山,然後想辦法找到江九兒,將這東西讓她保管起來。」
「然後再帶著你的人,去別處躲躲,等我回營之後,你再回去,知道嗎?」
「明白!」徐裴重重的點了點頭。
此時的他,也懂得考慮事情了。
目前白溝屯足有軍民兩千多人,自己突然間帶著兩車東西回去,萬一有人走漏了風聲,所有人都要完蛋。
至於交給江九兒保管,徐裴就不好猜測了,不過他聽說江九兒住在周正家一段時日,或許二人……
之後,周正又安排人乘著那兩輛滿載石頭的馬車,向東方走去,等找個僻靜的林子,便將車子毀掉,馬騎回去。
這一路就完全是疑兵了,防止對方直接便追查到自己。
最後剩下的那一半銀子,周正沒心拿。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魏州百姓的血汗錢,留下這些給他們周正心中還能安穩一些,當然,這錢能不能落到那些老百姓手裡,就不是周正所能控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