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周正一直在軍營之中處理各種事務,有時候忙的晚了便直接睡在軍營之中,如今軍營內的事情算是定下來了,他也終於得空可以睡個囫圇覺了。
將文書和帳冊全部整理好,再披上厚重的棉衣,周正走出了營帳大門。
這時,他突然聽到了旁邊傳來一陣叫好聲。
尋聲看去,只見那些軍卒們在那圍的里三層外三層,似是有什麼稀罕事。
周正緊了緊身上的大衣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道:「呦呵,今天都閒了!」
聽到他的聲音,一眾士兵趕忙讓開了道路。
「屯長大人!」
周正微微點頭,然後便看向了場中。
只見,在一眾軍卒圍攏而成的角斗場中,張桓和魯大壯正赤膊弓腰,四目相對,看這架勢似乎是正在比試武藝。
二人皆是身高接近兩米的大漢,體重也絕對都超過了一百公斤,健壯無比,站在那像是兩座小山。
除去二人之外,何必、徐裴、朱洪三人也都在場。
何必跳得最歡,時不時還發出叫好聲,幫魯大壯加油。
徐裴則捏緊了拳頭,看上去有些緊張。
朱洪則直接坐到了地上,看他那衣衫不整的樣子,估計剛才已經動過手了,並且吃了虧。
周正見狀便向著何必幾人走去。
而與此同時,場上的張桓首先發動了攻勢,他一個佯攻揮拳,待得魯大壯格擋之後,迅速抬腳側踢。
魯大壯看著有些傻憨,但身手卻十分敏捷,對方抬腳的同時,他另一隻手便橫擊了過去,同時,他也抬腳飛踹,直逼張桓胸膛。
張桓反應也十分迅速,眼見要吃虧,他趕忙一個後撤步閃開了要害,隨後他大步向前,想要用雙手去抓對方的臂膀。
魯大壯似乎也想試試對方的力氣,以同樣的方式應對。
二人互相擒住對方的肩膀後,便開始角力摔跤,同時二人腳下也開始不停的爭鬥。
眨眼間便已經交鋒了數個回合,二人都未占到什麼便宜。
這時,周正也來到何必幾人旁邊。
何必幾人也注意到了周正,他們忙道:「屯長大人,您也來了。」
周正微微點頭,然後朝著場上努了努嘴道:「怎麼回事?」
何必嘴皮子利索,他搶先道:「是張桓先找的茬,說自己的武藝在咱們屯是最厲害的!朱洪不服便和他比劃了比劃,結果被打趴下了。」
「魯大壯聽說了,非得和他再比劃比劃,這不正打得激烈!」
聽到這話,周正的嘴角勾了起來。
之前任命張桓的時候,這傢伙便表現的十分高傲,當時周正便知道,這傢伙用不了多久便會找茬鬧事,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呃啊!」場上,魯大壯一聲嘶吼,隨後他的雙臂猛地一用力,直接將張桓提了起來。
「好!」周圍一眾士兵們齊聲叫好,在他們看來,魯大壯似乎已經勝券在握。
然而,就在這時,被甩到半空的張桓,猛地一翻手,扣住了魯大壯的手腕,隨後用力一捏。
已經將力量爆發到極點的魯大壯,像是一隻被捏住七寸的蛇一般,陡然失去了所有力量,不得意放開了張桓的臂膀。
落地後,張桓單腳探出勾住魯大壯的一條腿,同時腰腹和臂膀也用上了全力,想要將魯大壯摔倒在地上。
魯大壯也不是好惹的,剛才被對方偷襲,他沒有準備,現在反應過來了,他自不會輕易就範。
只見他雙腳叉開,標準的馬步紮起,如此一來他的身子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般,任由張桓使勁卻巋然不動。
眼見摔倒不成,張桓迅速變招以直拳猛擊。
魯大壯反手一拳還擊,緊接著,二人又扭打到了一起。
看著如此精彩的武藝比拼,周圍的兵卒們自然是齊聲叫好。
同時,越來越多的人也都圍了上來。
此時,二人已經交手了幾十個回合,魯大壯還好,任由張桓全力攻伐,自是巋然不動。
另一邊的張桓則有些撐不住了,之前他和朱洪較量了一場,也是用盡全力才贏得,如今又碰到了這麼一個強敵,他的體力已經有些不支了,不過,要說落敗,暫時也還不至於。
周正看了一會之後,一邊上前一邊說道:「停手吧,你們兩個要分出勝負,怕是要再打上兩個時辰!」
聽到周正的話,魯大壯本想收手,然而,張桓卻不依不饒,他厲聲道:「魯大壯,你怕了嗎?」
魯大壯一聽火了,他咬牙道:「你才怕了,不服就接著打!」
「那來啊!」說著張桓再次揮拳。
只不過,這次魯大壯沒躲,而是勾起嘴角站在了原地。
嗖!
拳風撲面而來,然而就在張桓的拳頭距離魯大壯不足一寸的時候,卻陡然停下。
「嗯?」張桓扭頭看向了一旁的周正,此時,後者的手,正輕輕的捏在張桓的手腕上,和之前他以擒拿術拿捏魯大壯一樣,周正的手同樣扣著張桓的筋脈,只要一用力,張桓的胳膊便會立刻脫力。
「讓開!」張桓厲聲對周正道。
後者微笑:「這便是你對本屯長說話的態度?」
張桓面目猙獰,他咬牙道:「你救了我的命,我感激你,可我現在正在打架,誰也不能妨礙我,你也一樣!」
「哪怕事後你砍我的腦袋,我也認了!」
周正看向魯大壯,眼神微瞟了一下,後者立刻會意的退向一旁。
張桓還想說什麼,但周正卻搶先道:「沒打盡興是吧,好啊!我陪你!」
說罷,周正鬆開了手,後退了兩步,又將右手負在了身後:「你剛才連戰了兩場,體力消耗嚴重,我也不占你便宜,讓你兩條腿,一隻手!」
「只要你能讓我挪動一步,便算我輸,今後這屯長的職務,便由你來擔任!如何?」
張桓捏了捏發痛的手腕,輕蔑一笑道:「哼,你是屯長,又救了我的命,我不打你!但他們必須承認,在白溝屯,我張桓的武藝才是最厲害的。」
周正一聽也笑了,他說道:「你不過是仗著些許擒拿的功夫,占了些便宜罷了,真要論沙場武藝,你還沒練到家呢!」
「好了,來戰吧,我也看出來了,不和你較量一番,你今後也不會對我服氣!」
「為了你和你下面一百多號人的命,今天我就解決了你這個隱患,來吧!」
說著,周正對張桓勾了勾手,挑釁的意味十分明顯。
張桓聽罷臉色漸漸變得冷峻,他咬牙道:「屯長大人,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無需客氣,如果連你都降服不了,我還當什麼屯長?」周正一臉淡然。
聞言,張桓也不再客氣,他大步上前,以雙拳攻向周正上身。
此時他體力雖消耗巨大,但依舊攻勢兇猛。
周正站在原地巋然不動,他的左手上下翻飛,以一隻手左推右擋,竟將張桓的所有攻擊盡數返還了回去。
看到這一幕,周圍的士兵們變得更加興奮,叫好之聲更是不絕於耳。
尤其是那些新入伍的人,他們之前見周正面相清秀,身材修長,不像是習武之人,所以便下意識的認為,這是個讀書人。
然而,現在看到周正以一隻手,便頂住了張桓兩隻手的攻勢,他們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的這個屯長,武藝也絕非常人可比。
一連交鋒十幾個回合,張桓都未能讓周正挪動分毫,反而是他自己被累的氣喘吁吁,甚至張桓還有種對方根本沒有使出全力的感覺。
眼見雙臂討不到好處,張桓一咬牙,抬腳便橫踢向了周正的面門。
所謂胳膊擰不過大腿,在張桓看來,哪怕自己招式上比不過周正,但憑藉大腿的力量,起碼能讓他挪動一兩步。
然而,就在他的大腿貼近周正半尺距離的時候,周正出手了,他單手一掌拍到了張桓的膝蓋上。
後者頓時吃痛的慘叫起來。
「啊!」
單腿後跳和周正拉開距離之後,張桓抱著自己的右腿便開始揉搓,同時,他抬眼看向周正,眼中滿是驚訝。
和其他新入伍的兵卒一樣,在他看來,周正這身材長相,應該是個文官,可現在看來,自己著實錯得離譜。
膝蓋骨算是人身上最硬的骨頭,可他輕飄飄的一掌落下,張桓卻只覺自己的整條腿都像是被拍斷了似的。
緩了好一陣,張桓這才又站起了身。
周正挑眉道:「還打嗎?」
張桓咬牙伸出三根手指道:「我再拼三招,你要還能接下,我便徹底服了你了!」
「那就來吧!」周正再次沖他勾了勾手。
張桓快步上前,直接便是一招掃堂腿打算先逼迫周正挪動位置,這招可謂相當無賴。
周正剛才說了,自己讓對方兩條腿一隻手,動一下就算輸,而掃堂腿這招式,若是硬接,輕則骨折,重則直接將腿踢斷。
在張桓看來,周正想要在不移動的情況下,接下這招,定要彎腰用手去接,而這樣的話,周正上半身的要害都將暴露出來,他便能即此獲勝。
然而,看著氣勢洶洶的張桓,周正只是站在原地無奈的笑了笑,並未有絲毫動作。
眼見周正如此,張桓亦是一驚,他下意識的想要全力用腿掃過去,但又怕真的將周正的腿踢斷。
莫說,此時張桓心中已經服氣,就算依舊有所不服,周正畢竟也救了他的性命,給了他一口吃的,於情於理,他都不能全力出手。
於是,在貼近周正小腿的一剎那,張桓停了下來,他後撤兩步道:「我輸了!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見他如此,周正倒還有些意外,他說道:「不是說三招嗎?怎麼不打了?」
張桓扭頭看向別處道:「你是我的恩人,怕傷到你!」
「呵呵!」周正笑了笑道:「你這傢伙,收腿倒是收對了,往這看看吧!」
說著,周正捲起了褲腿,只見,在他褲子裡面,竟還綁了一套鐵護腿,為了保溫鐵護腿裡面,還有一層棉布包裹著的木質隔板和棉褲。
這玩意是周正平日用來鍛鍊腳力的工具,至於防禦倒是沒想過,想不到今天竟能用上。
剛才那一腳張桓若是踢實了,可就真的是踢到鐵板上了,到時候,骨折的可就是他了!
不過,他也算有良心,最終收腿沒踢上去,也算是自己救了自己吧!
這下,張桓徹底服氣了,他對著周正單膝跪地道:「屯長,我服了,今後你說啥我幹啥,誰不服你,我便收拾誰!」
此人雖說有些高傲,倒也是個性情中人,再加上功夫不錯,算是個可造之材。
周正將褲腿放下,說道:「你們三人身為軍官,今日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因為一些口角私鬥,按著軍規,一人三十軍棍!」
「徐裴,你來監刑!」
「啊!」徐裴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
魯大壯聞言啞然:「啊!要打屁股啊!」
周正掃了他一眼道:「軍規就在那,自己看。」
「之前白溝屯兵士散漫慣了,今後所有人都要改,當軍官的更是要帶頭。」
「如有再觸犯軍規者,全部依律處置!」
張桓和朱洪沒有廢話,趴在地上就準備受刑,魯大壯雖說叫苦,但也不敢違抗周正的命令。
徐裴身為典吏,手下倒也有幾個人,且他們主管倉庫,行刑起來倒也沒什麼顧慮。
很快,三十軍棍便打完了。
也幸虧三人皮糙肉厚,只是一些皮外傷,若是身子骨弱的,三十軍棍下去,足以躺上半個月。
捂著發痛的屁股站起身來,魯大壯一陣齜牙咧嘴,他瞪眼看向張桓道:「都是你,沒事逞什麼能?現在好了,全都被打了屁股!」
遭到埋怨,張桓卻不在意,他樂呵呵的說道:「你小子功夫不錯,改日咱們再切磋!」
話一出口,他又意識到不對,隨後便忙看向周正道:「屯長大人,作為軍卒,我們互相切磋不犯軍規吧!」
周正仰頭說道:「切磋自是不犯,不過,究竟是切磋還是私鬥,我可都看著呢!」
這話的意思就是,最終解釋權在我這,你們別鑽空子。
張桓聞言連連點頭道:「好好好,我們只是切磋,絕不私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