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正折騰的如火如荼的同時,邢州知府衙門中,趙秀艷正在和她哥哥哭訴。
「哥哥,這哪裡是折騰嚴峰,這分明是打你的臉嘛。」
「嚴峰這麼多年在白溝屯兢兢業業,就算沒有什麼功勞,也有苦勞吧,再說了售賣軍屯土地一百多年前就有了,到他手上,就這九百多畝,他也是勉強維持著,哪裡敢伸手啊!」
「再說了,嚴峰就算有些過失,他也是你的妹夫,不和你打聲招呼,說撤就給撤了,還把一個小兵提拔成了屯長,這……這算怎麼回事嘛。」
聽著妹妹的哭訴,趙孟珍也是一個頭兩個大,他擺擺手道:「別哭了,李相罷的他,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最多等李相走後,我再給他謀個差使罷了。」
趙秀艷也知道,自己的哥哥根本沒法和李文綱比較,但他來這裡哭訴,目的也不是和李文綱叫板,而是那個將嚴峰扒拉下來的周正。
「哥哥,李相的決定我自然是不敢幹預,但那個叫周正的傢伙,你一定要收拾他,若不是此人蠱惑,李相又怎會罷免嚴峰的職位?」
「要我說,找個由頭把他叫來邢州府,直接殺了了事!」
此話一出,趙孟珍的臉黑了下來,他沉聲道:「你當是殺雞殺狗嗎?現在那個叫周正的是白溝屯代任屯長,按著軍職來說,堪比千戶!」
「雖說軍屯不比正規軍,但也不是想殺就殺的,再說了,那是李相親自任命的,若毫無理由殺了他,那哥哥怕是也要為之償命!」
眼見兄長臉色不善,趙秀艷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道:「那也得想辦法收拾他,為你妹妹出了這口惡氣,不然……不然,我就跳進護城河裡去!」
看著這腦袋瓜不大靈光的妹妹,趙孟珍只想拿腦袋撞牆。
「哎呀,好了好了,知道了,等過幾日我去趟白溝屯,找個由頭告他一狀便是。」
「不敢說一定能罷免他,起碼也能讓他脫層皮!」
聽到這話,趙秀艷頓時喜笑顏開:「哎呀,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說著,她還將自己肥胖的身軀,擠進了趙孟珍的懷中。
後者也不嫌棄,輕輕拍打安撫,就關係而言,也算得上是兄妹情深。
……
白溝屯,白所修家中。
此時,一眾侵占軍屯土地的那些大地主們,全都聚在了這裡商量對策。
「要我說,咱們有白紙黑字的契約為證,那周正就是算帳也算不到咱們頭上來!」
「就是,要想我們退還土地,沒關係啊,拿錢來,只要將錢退還給我們,我們就退土地!」
聽著二人的話,白所修一言不發,雖說之前已經從何必那得到了消息,周正不打算或者說根本沒有能力從他們手中收繳土地。
但現在他又收到了消息,周正不僅收納了四五百名難民,還將原本二百人的士兵隊伍,擴充到了四百。
他們這些財主家中,雖說個個有些護院的家丁,但和正規軍相比,還是差太多了。
沉思良久之後,白所修道:「不管怎麼說,財物是不能在家中放了,若是那周正用強的將這些財物全搶了去,那我們幾代人的積蓄可就全完了。」
「你們覺得呢?」
其餘的地主們你看我我看你,大多都面露難色。
和白所修這種跨行業的大財主不同,在座的眾人,許多都只是單純的地主,除了自家的幾百畝地,也沒別的地方能安放家財。
白所修自然也知道他們的情況,於是他便笑著說道:「我在邢州府有個大的倉庫,若你們不怕麻煩,便將家中貨物全都存放到那裡也行。」
此話一出,周圍的各大財主們全都露出了曖昧的笑容。
對他們而言,若是將家中財物全都放到別人家中去,那和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有什麼區別?
這時,又有一人說道:「依我看,咱們還是約定個信號,一旦那周正要強分我們的土地,那我們便聯合起來,和他死磕到底!」
對這些人而言,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了。
白所修也未強求,思慮片刻後,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隨後,這些人便約定好了,以三聲雙響爆竹為信號,只要聽到爆竹聲,不管是誰,都要帶著自家家丁去參戰!
至於家產,就各藏各的吧,能藏到哪裡各憑本事。
開完了會,一眾財主散去。
白所修則吩咐自己的家丁們,讓他們將家中的糧食儘快出售,換成銀子後,全部藏進邢州府的倉庫之中。
周正就算再厲害,也不敢在那裡逞凶。
……
又是睡了一個白天,等天色漸晚的時候,周正才從床上醒來,打著哈欠走出屋子。
只見馮之舒四人,此時正圍在火炕上有說有笑的做著刺繡。
這次就連慕燕然也在忙活,看其表情,似乎是挺開心的。
看到這一幕,周正心中也舒暢了不少。
不管怎麼說,家中能和睦,他也能少操一份閒心。
見周正出來,馮之舒忙從床上下來道:「相公醒了,我去盛飯。」
說著,她便要出去。
周正則道:「不急,我先把公文寄出去再說。」
然而,當他看向桌子,才發現,桌上的公文早已消失不見。
「公文我已經寄出去了!」馮之舒笑著解釋道。
看著眼前笑語嫣然的姑娘,周正只覺心中一暖,雖說在軍營里有姜武、魯大壯等人,但他們大多也只是聽從自己的命令。
而馮之舒確是能幫他操心想辦法的。
「娘子真是我的賢內助。」說著,周正伸手颳了刮馮之舒的鼻子。
後者頓時臉頰通紅。
床上本來還樂呵呵的慕燕然,看到這一幕後,頓時便拉下了臉:「喂喂喂,你們兩個打情罵俏能不能離遠點,看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馮之舒臉皮薄,哪聽得起這個,她趕忙道:「我去盛飯。」
周正自是不在意,他看著慕燕然笑道:「丫頭,別忘了,你也算是我挑的媳婦,來過來和相公打情罵俏一番?」
慕燕然一聽頓時急了:「呸呸呸!你也配!」
這傢伙的嘴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周正也並未計較,而是繼續調戲道:「嘿,你這丫頭,若不是我把你帶回家,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凍著呢!」
慕燕然咬牙道:「去你的,本姑娘手裡有的是錢,在哪不能討口飯吃?」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哦!你若真把你錢財外露,估計直接便被人分屍了!」說到這,周正故意露出了陰狠的表情,嚇得慕燕然連連後退。
這時,馮之舒來到了屋內:「哎呀,別嚇她了,好不容易心情好點,等會又鬧脾氣了!」
「好吧好吧,給娘子一個面子。」周正回頭看向馮之舒,只見她端來的除了正常的粥米之外,還有一碟綠油油的小菜。
「呦呵,這大冬天的還有菜了!」
馮之舒道:「這是龍葵菜,今天下午隔壁家的姜瑤帶我去摘的,相公嘗嘗味道怎麼樣,若是好吃,我明天再去摘點。」
周正已經有日子沒吃青菜了,他夾了一點放嘴裡咀嚼,就味道而言,算不上好吃,但比干嚼餅子好多了。
「好吃!好吃!哎,你們也吃啊!」
「菜不多,相公你自己吃吧!」馮之舒溫婉道。
慕燕然杏眼一瞪,說道:「憑什麼只讓他吃?我也要吃!」
說著,她便夾了一點塞進嘴裡,然而剛入口,她便將那菜吐了出來:「呸呸呸,什麼東西這麼難吃?」
「啊!這……」馮之舒有些尷尬,他看向周正道:「相公……我……我第一次做菜,所以……」
周正擺擺手道:「別理她,不知道是哪個富家小姐出身,嘴叼著呢!」
「你們也嘗嘗,味道確實不錯。」說著,周正又吃了一口。
馮之舒聞言也夾起了一些塞進了嘴裡。
野菜入口後,味道確實不佳,但看周正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樣,卻也不像是故意安慰。
這時,陳新蓮說道:「吃吧吃吧,野菜就是這個味道,若比那些名貴的菜都香,還輪得到咱們吃嗎?」
聽到這話,馮之雲嘿嘿的笑了起來,馮之舒也輕鬆了不少。
看著有說有笑的幾人,慕燕然緊皺著眉頭,又夾了一根青菜塞進了嘴裡。
仔細咀嚼一番後,一股異樣的味道迴蕩在嘴裡,說不上好吃,但卻比吃第一口的時候,味道好了許多。
「嗯,倒也勉強能入口!」
周正聞言輕蔑一笑,說道:「大小姐,你湊合點吧,真以為你還是什麼金枝玉葉啊!」
慕燕然撅了撅嘴想要反駁,但就在這時,周正卻是將盤子裡的菜給馮之舒幾人一人夾了一點,眨眼間便已經見底了。
「哎哎哎,給我留點!」慕燕然忙要爭搶,然而此時盤子上只剩下一些殘留的小菜葉。
慕燕然氣的咬牙切齒,周正則咧嘴大笑。
最終,還是陳新蓮分給了慕燕然一些,才平息了二人的爭鬥。
收拾完碗筷之後,外面便傳來了姜武的聲音。
「周正,在家嗎?」
「在呢!」周正應聲迎了出去,便見姜武帶著魯大壯幾人正站在門口。
「裡面坐。」周正招呼幾人進屋,陳新蓮則帶著慕燕然幾人躲到了裡屋,為他們讓開了空間。
家中並沒有茶葉,所以周正只是給幾人一人倒了一碗水。
一邊喝著水,姜武一邊將白天的安排,同周正說了一遍。
在聽到足有二百老弱婦孺之後,周正也開始忍不住撓頭。
這時,徐裴說道:「也不必擔心,他們之中大部分都有青壯依靠,只有二十二人是完全沒有男丁親屬。」
周正思慮片刻後,說道:「不管怎麼說,得安排這些人幹活,重活不行就輕活,只要幹活就有飯吃。」
「實在找不到活,就圍個豬圈養豬、養雞、養鴨子,等過年過節的時候,也好讓兄弟們打打牙祭。」
「至於青壯和咱們本來的兵卒,暫時也沒什麼任務,主要就是修建房屋。」
「沒有家眷的修建個大通鋪先湊合住,有家眷的,便先修建一個隔間,也是湊合著住。」
「十人為一隊的人員分配挺好,就這樣分,分配之後,安排一個班長,一個副班長負責日常指揮。」
「三個班為一個排,三個排為一個連,每個連再搭配一個主管伙食的炊事班。」
「咱們四百人,便能分配出四個這樣的連。」
周正一番話將姜武說的有些懵,他問道:「啥班排連的?這是哪裡的稱呼,咱們大乾不都是什長百戶千戶嗎?」
周正解釋道:「這些全都是我在一本兵書上看到的治軍方略,先這樣試試,若是不行再換回原來的。」
姜武聞言還是直搖頭:「算了,人事上的安排,還是你來吧,你搞得這一套我聽都沒聽過,若最後搞砸了,怕又是一番麻煩。」
「再說了,老頭子我這麼大歲數了,折騰這一天半條命便下去了,哪裡還有精力記得這些。」
說著,姜武又拿起了菸斗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無奈,周正也只得說道:「好吧,明日我來安排。」
「對了何必,那些財主那邊,有什麼動向沒有?」
何必左右看了看,然後故作神秘的說道:「有,今天,他們全都去白所修家開會去了,回來之後,這些人便開始藏匿家中財物。」
「聽說,那白所修,還打算將自己的財物,運送到邢州府呢!」
聽到這話,周正忍不住撓起了頭皮。
按著他的計劃,是先穩住這些侵占田畝的大財主們。
等自己收拾完了軍官的問題,回過頭來再整治他們。
以防這些人和軍屯內的軍官聯合起來,畢竟一個有權利,另一方有錢財,若他們聯合起來架空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
哪怕他渾身是鐵,也無法一個人搞定所有人。
現在內部問題已經解決,接下來,從這些財主手中,將土地搶下來,才是重頭戲。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時候。
周正思慮片刻後,說道:「先按兵不動,等將這些燕人全部安頓好了之後,再將土地搶回來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