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液與死亡的陰影深深震撼著魏陽的心靈與意志,但他深知,在這紛亂的時代,踏上這條不歸路只是時間問題。
面對眼前的驚慌,魏陽並不畏懼,他真正恐懼的是未來的某一天,自己會對生死之事變得麻木不仁,那才是真正的恐怖深淵。
解決掉兩名刺客後,魏陽回首一望,只見另一邊的九名刺客已被張之洞以一支奪自敵人之手的羽箭悉數消滅。
「張統領,你該不會早就將他們解決,卻在一旁靜觀我與那二人的較量吧?」
魏陽走過去,苦笑中帶著幾分無奈。
張之洞輕輕頷首,「若殿下不敵,微臣手中的箭矢自會為殿下清除障礙。不過現在看來,是微臣多慮了。」
「這全賴張統領傳授的保命三式,不知交手之後,能否從這些刺客身上找到他們的來歷?」魏陽望著滿地的屍體,心中充滿了疑問。
「微臣在一名刺客身上找到了一封書信,但是……」張之洞眉頭微蹙,邊說邊將書信遞給了魏陽。
魏陽閱畢,臉上寫滿了震驚與困惑,「什麼?這些刺客竟是幽州大都督章宸所派?這……這怎麼可能?」
「微臣還發現,每個刺客的手臂上都烙印著大都督府的標記。」張之洞補充道。
「怎麼可能?」魏陽眉頭緊鎖,彎腰細察刺客右臂,果然,每人的臂膀上都刺有一隻展翅翱翔的雄鷹,正是幽州邊軍的標誌。
「此事太過蹊蹺,幽州大都督章宸為何要置我於死地?」魏陽心中疑雲密布,他與虞若瀾的誤會早已解開,幽州大都督府何故還要對他下手?
審視書信與刺青後,魏陽迅速理清了頭緒。
「張統領,你也覺得此事古怪,即便章宸對我有惡意,為何不在我們途徑燕州時動手,而要選在他的地盤上?」魏陽問道。
張之洞點頭贊同,「確實,這一點也令臣感到不解。」
「更不用說這封隱藏得如此之深的信件,刺客竟隨身攜帶,還放在如此易於搜查的地方,仿佛故意讓人發現。」魏陽冷笑道。
他又仔細觀察了刺青,繼續說道:「還有這刺青,分明是想昭告天下,刺客屬於大都督府。可笑至極,張統領你看,這紋身周圍的皮膚還未消腫,顯然是新近所為。」
「殿下,你的意思是……」
「種種跡象表明,這些刺客絕非出自幽州大都督之手,反而是有人處心積慮,欲嫁禍於章宸。至於此人是誰,除了魏丕和陳宣,我實在想不出其他。」魏陽望向京都方向,冷哼一聲。
張之洞聽聞魏陽的分析,心中不禁生出幾分驚訝與意外。未及弱冠之年的皇太子竟能如此迅速地識破陰謀。
張之洞能洞察其中的微妙,憑藉的是多年的歷練與智慧,而魏陽僅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且曾因心智問題飽受困擾,直至近期才展現出非凡的智慧。
更令人驚嘆的是,魏陽面對窮凶極惡的刺客毫無懼色,僅憑十日劍術學習,便能三招之內克敵制勝。
起初,張之洞對魏陽並無太多好感,認為他即便不再痴傻,也將如許多皇族子弟般放縱無度。
然而,幾次交往下來,張之洞見識到了魏陽的抱負與才華,其天賦異稟,甚至可與魏明、魏丕比肩。
遺憾的是,魏陽背後缺乏勢力支撐,生母地位卑微,恐終將被幽州這片貧瘠之地所埋沒。
想到這裡,張之洞輕嘆一口氣,而魏陽誤以為張之洞質疑他的判斷,連忙追問:「張統領,難道我的推測有誤?」
張之洞回過神來,答道:「殿下所言極是,圖謀殿下之人,魏丕與陳宣嫌疑最大。」
「哼,這老狐狸夠狠毒!在京都未曾得手,竟派遣殺手追蹤至此,企圖將罪名栽贓於我未來的岳丈章宸老大人身上。」魏陽憤慨言道,心中對陳宣的懼意也隨之悄然增長。
此時,張之洞緩緩開口:「事實上,除了魏丕一派,還有其他人可能對殿下心懷不軌,意圖行刺。臣首當其衝想到的便是……」
「何人所為?」魏陽迫不及待追問。
張之洞沉吟片刻,吐出二字:「魏明!」
「魏明?是了,我早先便覺蹊蹺,魏丕與陳宣與我結仇,欲置我於死地尚可理解,但魏明為何亦屢屢排擠、攻訐於我?甚至竭力阻撓我與章若萱的婚事?」魏陽滿面困惑。
張之洞輕輕搖頭,道:「殿下所言差矣,魏丕與陳宣與殿下並無不共戴天之仇,只因殿下觸及了他們的隱秘,對他們構成了巨大威脅。而與殿下真正結下樑子的,乃是魏明。」
「我與魏明之間的恩怨?」
魏陽喃喃自語,絞盡腦汁試圖回憶,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何時得罪了魏明。
「殿下或許已忘,七歲那年,您曾與年幼的十皇子一同嬉戲,不慎雙雙落水。您幸得婉嬪拼死相救,而十皇子卻不幸溺斃池中。」
張之洞的話語如細雨般滋潤著記憶的土壤。
魏陽的思緒逐漸清晰,那段模糊的往事慢慢浮現在眼前。
「我想起來了!那位不幸溺亡的十皇子,正是當今皇后最年幼的兒子,也是魏明極為疼愛的弟弟……難怪魏明後來企圖將我捆綁,扔進糞坑溺斃。」
魏陽恍然大悟,一切因果終得明了。
「正是如此,魏明因痛失幼弟而對你恨之入骨,皇后亦一度認為是你的蓄意謀害,甚至質疑婉嬪娘娘見死不救。然而,經內廷詳查,無確鑿證據,此事遂不了了之。」
「但在皇后與魏明心中,這筆帳從未算清。」
魏陽苦笑,低頭望著遍地的屍體,不禁暗自思量,自己往昔究竟還種下了多少未知的禍根……
正當魏陽苦惱不已之時,旁邊的張之洞再次開口:「大皇子圖謀殿下,不單是出於私怨,還因幽州大都督的千金章若萱,曾與永寧侯府的長公子有婚妁之約,而永寧侯府,正是大皇子一黨的重要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