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長微微一愕,這是一個封閉性問題。
如果在工作中,你去拜訪客戶,客戶問你:你有什麼事嗎?
不好回答,因為這個封閉式問答比較考驗銷售人員的素質以及臨場應變的能力。
而在戀愛中,如果女子問男子: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那就比較好回答,當然男子回答的方向,定然朝著如何讓這個女孩子開心,快樂,幸福的角度去。
但余長和柴寧,既不屬於第一種,也不屬於第二種。
柴寧如此問,余長就真的有點不好回答了,尤其是在兩人關係微妙的情況下更是如此。
想了想,余長道:「你看你,多大的人了,還不懂得照顧好自己。平常應酬多,吃飯不規律,你的胃本就不好,再不愛惜,久疾成病,落下病根,再想治,就難了。」
這是目前余長在酒精的麻痹下,能夠想到的最好說辭了。
柴寧嘴角淡淡一笑,似不在意,接過余長遞給的牛奶,打開輕輕喝了一口,卻突然道:「那你願意照顧我麼?」
一時間,余長只覺五雷轟頂,道道閃電劈在了他的心臟上,讓其整個人驟然一緊,雙目圓瞪,全身僵住,一時間頓有手足無措之感。
如果剛才柴寧的問話是一個封閉性話題,那麼此時柴寧所言完全就是另外一番韻味了。
柴寧此話是什麼意思,表白?不可能,余長根本就沒朝這方面去想,也不敢想。挑逗?有這種可能,但挑逗的尺度是不是稍大了點?
余長愣神般看著柴寧,而她說出此話後,也是香頸微紅,似瞬間從霸道女總裁變身鄰家小女孩,在暖黃的燈光下,如那清水芙蓉的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如果換做之前,余長會覺得柴寧故意挑逗他,他也可以順勢應招,但現下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柴寧眸光溢動,瞳眸熠熠,眼中似有期待,似有慌張,她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看著余長,想等待他的回答。
余長:「......」
整個人僵住,腦迴路經過了至少三百六十度迴轉,但依然不知如何應答。
而柴寧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笑得那個暢快,宛如計謀得逞一般,只聽她嬌笑道:「逗你玩的,看把你緊張的。」
余長吁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道:「嚇死我了,我以為寧姐和我來真的。」
柴寧瞥了余長一眼,向前一步,喃喃道:「怎麼,我很可怕麼?」
知道柴寧是逗他的,余長放下緊張的心緒,道:「沒有,只是你如此問,讓我一時間手足無措。」
柴寧再次喝了一口鮮奶,又將鮮奶瓶雙手捧著,道:「那麼晚,你來幹嘛?」
正題來了,既如此,便要趁此機會將一些事情解釋清楚。
「我和李銘吃完飯,他先回去了,我想一個人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了。」
有句話叫,神之所往,心之所向,心有牽掛,必有所屬,潛意識就會做出一些自己都不能理解之事。
「嗯,然後呢?」柴寧知道余長也喝了酒,並且他來此,就是為了找她,在找她之前,他糾結了很久,從剛才余長離開,看其原來在的地方,那三根還散發著尼古丁氣味的菸頭便能看得出。
柴寧何等聰明之人,其實不用余長解釋,她也能猜到余長心中所想。
「寧姐......」余長上前一步,道:「公司傳的事情,可能對你造成了不小影響,我是專門來向你道歉的。」
柴寧嘟喃了一下紅唇,似早已料到余長會如此說,道:「沒什麼,我完全沒有在意,你何必道歉。」
余長道:「都是因為我,才讓你受到了這些流言蜚語的影響。」
「沒有啊,我沒受影響。」
「真的沒有受影響麼?」
其實余長知道,她定然受到了影響,如若沒有,以柴寧的性格,大可一笑置之,根本沒有必要故意冷淡余長。
當然,所謂的冷淡,說不定不是柴寧刻意為之,而是在此事之下,人類潛意識裡面的一種自我防備行為。
「嗯。」柴寧點了點頭,卻將眼眸看向其他地方,再次喝了口牛奶。
「那便好。」余長點點頭,繼續道:「我希望我們還可以如以前那般相處,在工作上,你是我領導,我會充分尊重你,支持你,在生活中,我們是朋友,可以無話不談那種。」
柴寧眼中似有淡淡失落一閃而過,不過卻嬌笑一聲道:「嗯,行。」
氣氛緩和,兩人隔閡也漸開,余長心落的同時,也全然放鬆下來,幽怨道:「怎麼一個人在家喝酒,還不吃東西?」
柴寧道:「還有半瓶沒喝完,要不要喝?」
余長一怔,心海蕩漾,柴寧是一個從身心到靈魂都有著潔癖的女人,這種潔癖似乎是生俱來就刻在骨子裡面的,無關外在,也無關褒貶。
公司同事,包括張天在內,似乎從沒有人去過她家,而現在她居然主動邀請余長,一時間余長摸不透,她到底是說真的,還是故意逗他。
「太晚了,不好吧?」余長試探性回答。
「怎麼,你怕?」柴寧故意將身體往前湊了湊,似是在挑釁。
余長雙手一攤,道:「你一個黃花大小姐,都不怕,我單身寡漢,會怕?」
「那就走?」
余長確定柴寧不是在和他開玩笑,也不好拒絕,道:「去之前,先去給你煮碗面帶回去吃?」
「嗯,我陪你去。」
柴寧住的小區下去大約500米,有小吃店也有燒烤攤,兩人並肩而行,最後買了份湯餃。
之所以沒有買面,是因為面帶回去容易坨,影響口感。
「你不吃?」柴寧問道。
「剛才和胖子吃的還沒有消化。」
余長沒有想到,和柴寧之間的隔閡如此輕易,也如此簡單便化解,心中想好要說的話,此時已經說不出口。
柴寧家住9樓,電梯很快,出電梯後,余長心中還是稍顯緊張,畢竟夜黑風高,孤男寡女,同處一室......
門開,一絲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這絲香氣應不是刻意而為,而是洗衣後殘留的芬芳。
「需要換鞋麼?」余長話音剛落,柴寧已經拿了雙拖鞋給余長,道:「就穿這吧。」
「粉紅色的?」余長稍稍有點尷尬,柴寧遞過來的拖鞋是粉紅色的,上面還有一個可愛的『布布熊』圖案。
「家裡沒有其它的了,將就一下。」
余長也不矯情,拖了運動鞋,正準備換,卻發現自己的腳碼太大了,柴寧的鞋他根本穿不了。
柴寧撲哧一笑,道:「你的腳怎麼那麼大?」
余長也笑笑,道:「這不是和身高成正比麼。」
余長身高一米七六,而他穿的鞋子是四十三碼的,其實不是他的腳太長,而是他的腳太寬。
柴寧也有近一米六五的身高,平常穿起高跟鞋,並不比余長矮多少。
「這樣吧,別穿了,直接赤腳。」柴寧摸了摸下顎道。
「這能行嗎?」
這時余長才注意到柴寧家的整體布局,客廳很大,很寬敞,裝修風格偏冷色調,各類家居擺放極為簡約,但乾淨得纖塵不染,整齊得猶如她的皓齒,即使余長赤腳,襪子上也沾不到灰層。
在沙發旁是餐桌,餐桌上擺放著半瓶紅酒和半杯紅酒,紅酒杯邊緣還殘留著柴寧的口紅印記,而旁邊是一些余長從未見過的零食。
「過來坐吧。」說著柴寧拿出一個新的紅酒杯,給余長倒了半杯酒。
「你家好乾淨整潔呀,看不出來,平常工作繁忙的你還有時間將家收拾得如此整潔,乾淨。」余長嘆了一聲。
「沒,衛生和整理都是喊的保潔阿姨,她每周會定時過來,今天剛來過。」柴寧解釋道。
余長心想也是,柴寧工作繁忙,哪裡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放在這些事上。
「別站著啊,過來坐。」柴寧再次催促道。
「那個。寧姐,可以用一下你家衛生間麼?」余長有點尷尬,剛才和胖子啤酒喝多了,尿多。
「什麼話,去吧,從這裡往裡走就是。」柴寧為余長走路。
放下手中的湯餃,余長道:「寧姐,你沒吃飯,趁熱先吃點東西。」
柴寧家的衛生間很乾淨,宛如剛剛裝修好一般,通風也很順暢,而從窗子看出去是陽台,而此時陽台上掛著五顏六色的內衣,有黑色,白色,紅色,綠色......一看之下,余長瞬間熱血上涌,一股熱流從下盤襲來。
強制又艱難地撇開目光,不敢再多看。
「你臉怎麼了?怎麼紅了?」柴寧顯然還沒有意識余長剛才所見。
余長尷尬一笑,快速調整自己的狀態道:「沒什麼,應該是啤酒喝多了。」
待余長坐下後,柴寧吃了一個湯餃,道:「嗯,味道不錯。來,喝,紅酒養生,可以喝點。」
兩人碰杯,余長輕抿了一口,道:「嗯,酒也不錯。」
「你懂紅酒?」
「不懂。但醒得不錯,沒有了澀,酸之味。」余長解釋道。
「那是,醒了快兩小時。」
醒了兩個小時,按照現在的時間推算,那說明柴寧一個人坐在這空腹喝了將近兩個小時的紅酒。
想到這裡,余長心中有點不是滋味。
「寧姐,答應我,以後不可以空腹喝酒了,好麼,對胃真的不好。」余長放下酒杯後真誠道。
柴寧看了一眼余長,見其眼中滿是真誠以及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她嘴角露出淡淡弧度,嗯了一聲,又重重頷首。
酒一般不能喝雜,但也因人而異。
比如有些人喝了白酒,再喝啤酒,可以解酒,但喝了白酒再喝紅酒,就容易醉,而余長先喝啤酒時已經有七分醉意,一路走來,清醒了很多,但依然還有五分醉意,此時再喝紅酒。
半杯紅酒下去,只覺醉意又來到七分。
柴寧繼續倒酒,余長本不想要了,但又怕撫了柴寧興致,只好捨命陪君子。
都說女人天生半斤酒,此言一點不虛,先前柴寧自己一個人已經喝了半瓶,現在吃了點湯餃喝了點鮮奶,還能再喝。
「知道你想抽菸,想抽便抽,看你憋得難受。」
余長微微一愕,和柴寧相處時,他儘可能不在柴寧身旁抽菸,因為她不喜煙味,但有菸癮的人都知道,一般喝酒後,人體血液循環加快,對煙,準確的說對尼古丁的需求和依賴也會隨之增加。
柴寧有著來自靈魂的潔癖,余長已經一次次突破她的底線,先前開她的車、觸碰過她的手、抱喝醉了的她、和她同處一個房間、甚至一起泡溫泉......而家應該是她的最後底線,從沒有異性踏入過半步......今天的余長已經突破了她的底線,再在她家抽菸,始終不妥。
「不抽了,你不喜煙味,況且這裡還是你家,我可以忍住。」余長雖然很想抽,但還是極力克制住了。
柴寧看了一眼余長,眼中似有幽怨,起身拿過一個紙杯,在紙杯中加了點水,放在余長旁邊,又將廚房和餐廳的通風系統打開,道:「抽吧,我家的通風系統挺好。」
已經到這個份,余長也不再矯情,抽出一支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
半瓶紅酒下去,余長已經有了九分醉意,抽完煙,將菸頭扔進紙杯滅了,余長起身道:「晚了,我回去了。」
柴寧悠然看了一眼已經醉眼朦朧的余長道:「我家有空的房間,你醉了,就睡這裡。」
聞言,余長深深看了柴寧一眼,朦朧之間,只覺柴寧額外之美。
月黑風高,單身男女共處一室,本就不好,並且今天余長一次次突破了柴寧的底線,此外公司還流傳著兩人的緋聞。
如果余長留下過夜,屆時是不是會惹來更多麻煩,再則酒後亂那啥......最後會不會幹柴烈火......
「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這是我家,我說可以便可以。」
酒意上頭,余長確實有點醉了,但意識還保持著清醒,道:「行,那我睡沙發,給我拿床被子就行。」
說完,不等柴寧回話,余長已經拖著醉意朝沙發走去並順勢躺了下去。
「別呀,去房間睡,這裡會著涼的......」
柴寧講了什麼,余長已經聽不見,他已經沉沉睡去。
看著余長呼吸均勻,有淡淡的鼾聲傳出,柴寧無奈一笑,搖了搖頭,從房間中拿出一床夏涼被給余長蓋上。
想了想,似有哪裡不妥,她又折身返回房間,拿了個枕頭,將余長的頭輕輕抬起,為他墊上。
余長睫毛修長,眉毛濃郁,鼻子堅挺,看著熟睡的余長,柴寧一時竟然呆了......
第二天,余長醒來,柴寧已經在廚房忙碌。
「醒啦?」
余長嗯了一聲,昨晚確實喝多了,準確說應該是喝雜了,喝了啤酒又喝了紅酒。
「衛生間有新的毛巾、浴巾,牙刷這些洗漱用品,你可以先去洗個澡。」
聞言,余長微愣,剛想說話,目光卻被陽台上晾著的男性衣服吸引了,柴寧不但為其準備了洗漱用品,連換洗的衣服都準備了?
柴寧該不會對自己那啥吧?
搖了搖頭,酒意還沒有完全散去,余長心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就在余長愣神間,柴寧已經用撐衣杆,將為余長準備的衣服拿了下來,其中還包括了男性的內褲,遞給余長道:「去洗吧,衣服是我讓『同城跑腿』送過來的,洗洗已經幹了,我看了你的尺碼,應該合適。」
衣服上殘留著洗衣液的芬芳,並且已經完全乾了,說明衣服昨晚就洗了,也就是說這些衣物,昨晚柴寧就為他準備好了,想到這裡,余長心中一熱。
自己似乎正在一步步突破著柴寧的底線,再這樣下去,也不知是好是壞......
沒有矯情,說了聲謝謝後,余長拿著衣服走向了衛生間。果然,毛巾、浴巾、牙膏牙刷、沐浴露......都是新的。
柴寧尾隨其後,道:「這是拖鞋,四十四碼的,應該夠你穿了。」
余長再次道了聲謝。
熱水沖刷著余長的身體,頓覺神清氣爽,腦子也清醒了許多,而這時余長在暗想:「為何柴寧對自己如此之好,不但留自己過夜,還為自己準備了換洗衣物和生活用品,體貼如斯,這怎麼看都像是剛剛戀愛同居的男女啊!」
想到這裡,余長再次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洗好澡出來後,柴寧已經將早點準備好,有雞蛋,熱牛奶以及瘦肉粥......
看著瘦肉粥,余長心道,看來她挺早就起來熬粥了。
「好豐盛啊,想不到寧姐還會做飯。」洗澡後,余長神清氣爽,酒意也消失了大半,他儘可能保持著淡定的語氣說道。
「隨便做的,過來吃吧!」
......
「今天有什麼安排沒?」余長坐下後,柴寧打破了沉默道,今天的國慶的第一天。
余長抬頭看了一眼柴寧,她淡妝輕抹,卻神采依舊,道:「暫時沒有?」
「行,那待會兒陪我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