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興海培訓機構出來時,已經到了下班時間,看了表,余長想:去幾家私立學校,人家八成下班了,去了也見不到人,沒什麼用,索性就明天去吧。
來的時候,周瑾鈺在前面帶路,回去的時候,周瑾鈺尾隨余長身後,看著余長高大的背影,她眼底深處的震驚還未徹底散去。
在余長之前,並不是沒有人來催收過款,包括她也曾陪閔昊來過,但閔昊僅僅是走個過場,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如余長這般強勢和霸氣,他還是第一次見。
他這是做好了捅破天或者徹底開罪付鳴海的準備了呀!
眼神之中略帶複雜,因為在此之前,有人告訴她,這個從玉溪過來的總監適應不了紅河的節奏和工作,很快就會被調離,當時的周瑾鈺也在心中默認了這種觀點。
但很快,她就的這種想法就受到了衝擊。
僅僅陪著任傾晨拜訪了兩次客戶,就順利拿下了一個將近六十萬的項目,這叫不能適應紅河的市場節奏?
從余長口中說出,這個項目更多的是因為運氣,但做銷售的人都知道,運氣其實很多時候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沒有實力,如何抓住機會,沒有對應的銷售經驗,又如何實現逆風翻盤?
今日,又採用看似強勢,卻很有效果的催款方式,不懂的人覺得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以這樣的方式得罪了背後的付鳴海,但身臨其境,周瑾鈺深深震驚,她從余長的眼中看到了那種不懼任何艱難和阻力,決心要把這件事做好的決絕。
這種精神讓周瑾鈺深深折服和驚嘆,同時也摧毀了她心中原本對余長的定位和認知。
但這種震驚和衝擊,她需要時間去消化......不過,從余長那堅定的眼神,她心中已經有個聲音告訴他,說不定余長將真的有能力解決教育組驗收款的事情。
回到公司,已經下班,余長看向周瑾鈺道:「下班了,回去休息吧?」
周瑾鈺聞言,回應道:「余總監還不走嗎?」
余長微嘆道:「明天計劃去這幾家私立學校去催收,我得做些準備工作和了解。」
聞言,周瑾鈺神色微緊,嘴角微動,似是在掙扎,不過最後她長舒一口氣,笑道:「那我陪余總監加班吧?我對這幾家私立學校做過一定的了解,應該可以幫到余總監。」
余長聞言,神色一喜,道:「那就太好了。」
接下來,周瑾鈺分別給余長講了三家私立學校的概況,從她的口述中得知以下情況:
第一、智科高中2014年時,和公司採購了12台觸控一體機和一批電腦,總金額48萬元,按照合同約定2014年12月31日前需要付清全款,公司有對應的合同、驗收單、交貨清單等相關的資料,手續齊全。
這個項目是在閔昊的手上產生,至今已經三年,但是一分錢還沒有收回。
學校的性質是私人集中募股制,學校的法人叫【陸智坤】,也是此私立學校的最大股東,該學校是三年高中制,一共有12個班級,600餘人學生。
在智科高中就讀的大部分是省外人,是蒙城一中、二中、三中沒能錄取的學生,也因此學校的生源不是太好,往年取得的高考成績也一般,社會關注度一般。
第二、英華小學的情況和智科高中差不多,但學生數量卻不少,有足足800餘學生,2013年向公司採購了一批電腦以及辦公用品,如印表機,複印機等,總金額在36萬元,同樣的合同,驗收單,交貨清單等都齊全,距今快有四年,依然是一分錢還沒有收到。
學校的老闆,也是法人是省外人,打著辦教學的名義,其實走了政策的漏洞,低價向政府拿了門面和鋪面,又租賃出去,光是靠路邊鋪面的租金,每年就有幾十萬。
此外,私立學校的【生均公用經費】的補助標準和公立學校一樣,都是每個學生每年850元左右,800名學生,光是這部分的費用每年就有將近七十萬元。
第三、警星學校。相比於前面兩家,這家的學校性質稍有不同。警星學校是一家中專類定向職業學校,是初中畢業,未能考取高中的一部分學生。
學校有將近500學生,其中問題少年不少,這部分學生長期缺少家庭的關懷和父母的愛,比較叛逆。
同時,學校管理比較鬆散,採取放牛式的管理方式,常有打架、鬥毆、早戀、翻牆、逃學等情況出現。
據說,有一次發生了群體性鬥毆事件,有數名學生受傷,還有一人重度殘疾,此事件在當時傳得沸沸揚揚,公安局介入,但最後卻以賠錢等方式解決,相關的責任人,責任領導並未受到追責。
這家學校在2012年時,向公司採購了一套監控系統,一套廣播系統,一套網絡系統,總金額在72萬元。
不同於另外兩家的是,這家學校已經支付過14萬元的合同金額,也就是說,現在還差公司58萬元。
還有其它另外幾所學校,周瑾鈺也一一向余長講述,余長決定先催收這三家學校,因此,另外幾家我們後面再贅述。
聽完後,余長問道:「你對這幾家學校的相關信息怎麼那麼清楚?」
周瑾鈺也不隱瞞,道:「在閔昊手上時,我曾經配合著他工作過一段時間,因此對這些信息相對熟悉。」
余長點點頭,道:「嗯,很好。我現在對這三家已經基本了解,明天就從這三家學校開始催收。」
周瑾鈺嘴角一動,看了一眼自信滿滿的余長,卻道:「智科高中和英華學校倒是沒什麼,只不過,警星學校有個特殊情況。」
「什麼特殊情況?」
周瑾鈺也不隱瞞,道:「據說警星學校的老闆王猛是混社會的,在業內傳著他的諸多劣跡,還有傳言,他曾經強姦了數名學校的學生。」
「什麼?」
聞言,余長坐直了身體,滿臉驚愕。
「強姦學生?怎麼會有這樣的畜生,警察不管嗎?」
周瑾鈺拋出的這枚炸彈,將余長雷得不輕,自十七大之後,國家重點打擊黑惡勢力犯罪,到16年時,全國的黑惡勢力已經基本被肅清,即使暗藏地下的漏網之魚也不敢再猖獗。
但從她口中得知王猛非但是混社會的,還強姦了女學生,並且,不止一個,這樣的畜生,還打著教育的牌子,辦起了教育,真是給教育系統抹黑,玷污了老師這份神聖的職業,真是豈有此理。
周瑾鈺道:「具體情況我不是太清楚,不過聽說這件事最後被壓下去了,學校暗中賠付了一筆錢,此事並未進一步激化,也沒有驚動所謂的警察,就草草了結。」
余長咬牙切齒,雖然明知對方是混社會的,但卻沒有動搖他收款的決心,現在是法治社會,自己在法律約定的範圍內,合情合理收款,既是對方有背景,余長也不怕。
「沒事,我答應處理教育組應收款的時候,就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不管遇到何種困難和阻力,我都會全力以赴。」
第二天,余長帶上了相應的資料,準備出去時,一個不速之客來到了余長的辦公室門口。
見余長要出去,來人笑著道:「余總監這是要出呀?」
看見來人,余長微微一愣,隨即也掛笑說道:「是呀,付總,公司安排了催收任務,我得抓緊時間呀,否則遲一天收回,對公司利益的損害就多一天,同時,副總分管的工程部車輛就不能很快解決,也間接影響了工程部同志的工作呀。」
不錯,來人正是公司分管工程部和技術部的副總,付鳴海。
此時只見他手中握著一杯茶水,滿臉帶笑,精神飽滿,神采奕奕,如果不細看,覺得此人還有點風雅之感,不過,如果細看,就會發現這種風雅被他肥碩的啤酒肚以及眼中的狡黠給徹底掩蓋。
付鳴海呵呵一笑,道:「催收工作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也不能一蹴而就,不急於一時嘛!工程部的車確實不夠,但目前想想辦法,還是能克服一二。」
余長知道付鳴海話中有話,也知道他親自登門拜訪的目的,便道:「嗯,付總說得對。對了,不知今天付總親自登門,有何吩咐,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儘管吩咐,在我的能力和職權範圍不會推脫。」
余長一來就強調了「工作」和「職權範圍」兩個詞,表明自己的工作是建立在職權範圍內的,不敢越雷池一步,同時,也是以這種方式提醒付鳴海,你想遊說我,籠絡我亦或者給我上眼藥,不好意思,這不屬於我的職權範圍,也不屬於我的能力範圍,我只能秉公辦事。
付鳴海臉上依然帶笑,眼底卻閃過一絲的不悅,他沒有想到,自己一來便被余長猜到了目的,並且開口的第一句話便表明了立場,這讓他有些始料未及,同時,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年輕人。
「吩咐不敢當,畢竟我雖是公司副總,但卻不分管銷售部。我今天來,只不過有個小小請求。」
付鳴海使了一招以退為進,將余長口中的『要求』,變成了自己口中『請求』。
余長本不想理會他,但轉念一想,先聽聽付鳴海會出什麼招,再應對豈不是更利於自己的成長和掌握付鳴海的脾性?
「付總是公司的元老,也分管工程部、技術部多年,是行業的前輩,說『請求』折煞我了,直接吩咐就好,喲......哎呀,你看我這腦子,剛才一直顧著講話了......付總,快請進,進來坐。」
付鳴海淡然一笑,也不客氣,走了進來在余長的沙發上一屁股坐下,沒有絲毫的違和感,仿佛這裡就是自己的辦公室一般。
余長給他的杯子續了點水後卻並未選擇坐沙發,而是拖過一顆凳子,坐下,擺出一副下級向上級匯報的架勢道:「付總,有什麼事情,你吩咐吧,我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