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鈺聞言,眉腳一動,不過還是點點頭答應了余長的要求。
余長準備好對應的合同、交付資料、簽收記錄等複印件,提上包,便朝公司樓下而去。
兩人下樓時,周瑾鈺問道:「余總監,我聽說,你協助傾晨完成了舊錫一中20台觸控一體機的逆風翻盤?」
余長回身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嗯,不過這個項目運氣成分比較重,差點就丟了。」
周瑾鈺點了點頭,沒在深入詢問這個話題,又道:「我們先去收哪家?」
「興海培訓機構!」
「什麼?」
聞言,周瑾鈺的身形頓住,同時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余長問道:「怎麼了嗎?」
周瑾鈺回神,看了看四周,見四周沒有人,便小聲說道:「余總監難道不知道興海培訓機構背後的老闆是誰嗎?」
既然她如此問,說明她也知曉情況,余長也不再隱瞞,道:「知道呀,不就是公司的副總付鳴海嗎?」
周瑾鈺一怔,道:「既然知道,你還去收這家?」
余長本想說:就是要先收這家,看看付鳴海會如何應對,作為公司的高層,頂風作案,非但不維護公司全體員工的利益,反而公然損害公司利益,這樣的人,不配成為公司的副總。
但話到嘴邊,卻說道:「這些應收款都大同小異,從哪家開始都差不多,興海培訓機構距離公司不遠,就先去這家吧。」
說完,正準備走,但周瑾鈺卻面露猶豫,余長看出了她的擔憂,便道:「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我就一個人去了。」
周瑾鈺似乎掙扎和糾結了一番,最後咬咬牙,道:「余總監,我熟悉路,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三月的紅河,春之初始,氣溫怡人,想像中的灼熱感還沒有到來,兩人步行了大約十五分鐘,就來到了興海培訓機構門前。
此時一名身穿制服的女士上前客氣說道:「兩位,你們好,你們是來報名培訓的麼?我們興海培訓機構提供成人高考、事業單位、公務員考試等培訓。」
在來之前,余長便查到了興海培訓機構的法人叫付新竹,但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老闆,便試探著道:「你好,我們找付總。」
聞言,這名女子神色稍稍一變,不過隨即道:「我們付總今天不在,如果兩位有什麼話需要轉達,可以告知我,待付總回來,我第一時間轉達。」
余長並未順著她的話而去,而是道:「那付總什麼時候回來?是否方便給他打個電話,就說兩位朋友來找他敘敘舊。」
那名女子凝視著余長,見其神色嚴肅,不苟言笑,心中稍顯猶豫。
不過想到老闆交代過,只要來找付新竹的,如果沒有電話預約,一律拒絕,概不相見,這名女子便來了自信,道:「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老闆什麼時候回來,平時付總很忙,一般沒有重要的事情,我們都不敢給他打電話,如果你們想見他,還請給他打電話吧!」
聞言,余長神色一凜,知道眼前這名女子口風嚴謹,極有可能是付新竹刻意交代過,便也不為難她,轉身在茶几旁坐下,掏出電話,撥了出去。
付新竹的電話在公司有備案,余長輕而易舉就能拿到。
電話響了三聲後,對面響起了略帶沙啞的聲音,似乎在睡覺突然被人吵醒一般。
「喂,你好,哪位!」
余長也沉聲說道:「你好,付總!我是道玄科技教育組新任總監余長,今天特意來談談貴單位欠我司工程款的事。」
聞言付新竹微微一怔,在電話那頭坐直了身體道:「不好意思,我這幾天有事,在外出差,暫時還回來不了。」
余長當然知道這是付新竹的掩飾之詞,也不生氣,道:「那付總什麼時候回來,能否給一個準確的時間呢?」
自己先禮後兵,如果對方不識趣,就休怪自己翻臉了。
付新竹打馬虎眼道:「現在還確定不了,等我確定了,屆時再電話告知你。」
余長心中暗道:屆時你會給我打電話?鬼才相信你!
余長語氣變得嚴肅起來,道:「付總應該也知道,貴單位欠我司的工程款已經三年,按照合同約定,早應該支付,關於這筆款,付總能否給個明確的時間,什麼時候可以支付?」
付新竹也不慌,應付道:「這件事等我回蒙城,再具體商量吧!我這邊現在忙著,就先不說了呀,不好意思。」
說完,不等余長再說,便掛斷了電話。
而掛斷電話後,付新竹第一時間將電話打給了付鳴海,此時的付鳴海正約著幾人在打麻將,今天他已經輸了六千多,此時心情正鬱悶著,接到付新竹的電話,他沒好氣道:
「什麼事情?」
付新竹在電話中說道:「剛才有個人電話我,說是道玄科技教育組新任的總監,叫余長,過來收款,想見我,被我拒絕了。」
付鳴海神色一動,不過輕哼一聲,道:「初生牛犢不怕虎,他以為他是誰?由他去吧,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掉淚。」
付新竹道:「他的口氣很嚴肅,看著也不像愣頭青,他該不會鬧出什麼事來吧?」
付鳴海沒好氣道:「有我在,你怕個毛線球,一個毛頭小子就嚇到你了?廢物!」
「有大哥在,我自然不怕,只是擔心他瞎胡鬧,影響了機構的聲譽和形象。」
付鳴海今天輸錢,心情本就不好,聞言,不耐煩道:「行了,先這樣吧,我明天找人給他上點眼藥。」
說完,不等付新竹再說什麼,就掛斷了電話。
而余長這邊被付新竹拒絕,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他坐在茶几上,手指敲打著茶几桌面,眉頭緊蹙,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大約過了五分鐘,余長再次掏出電話撥給了付新竹,電話響了三聲後,被掛斷了,余長接著打,又被掛斷。
一直打了三個,付新竹才帶著怒意接通電話吼道:「都說了我在外地出差,正忙著,你小子不停打電話是什麼意思?」
余長冷冷道:「我不管你在忙什麼,但貴單位欠我公司款,我名正言順來收款,今天無論如何,付總必須給我一個交代、第一、付總何時回來,我們可以見面詳談;第二、不見面也行,這筆款什麼時候可以支付,我需要付總給我一個明確的回覆。如果付總不能回答我這兩個問題,那麼我今天就在貴單位喝茶了。」
「哦,對了,如果你做不了決定,我還是給你五分鐘的時間去打電話溝通,總之,我今天必須要一個回復。」余長補充說道。
付新竹聞言,心頭咯噔一下,心道:難不成這小子已經知道了興海培訓機構背後真正的老闆是付鳴海?
周瑾鈺聽著余長講話,心也已經提到了嗓子眼,雙目瞪大,死死盯著余長,只見余長眼神冰冷,說完後不等付新竹回應,直接掛斷了電話。
「余......總監,這樣催收會不會.....太那啥?」
周瑾鈺本來想說,會不會得罪了付鳴海,但話到嘴邊,卻沒能說出,不過余長自然能夠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也不回答,轉身看向剛才的女子,道:「你好,美女,可以給我們倒杯水嗎?謝謝。」
那名女子此時也是一臉的震驚,付新竹脾氣火爆,她從沒有見人敢和自己的老闆如此說話,整個人被余長身上的氣勢嚇到。
連忙應聲,斷斷續續道:「好......好的,兩位......貴客稍......稍等。」
這邊的付新竹被余長掛斷電話,正可謂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氣得他差點將手中的手機摔出去,口中怒道:「狗日的臭小子,居然敢威脅老子?」
口中雖然罵著,但還是立馬撥通了付鳴海的電話,在電話中將余長的原話講了一遍,只聽付鳴海嘩了一下將所有麻將推倒,怒道:「他特麼的想幹什麼?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法律了?誰給他的膽子,真是膽大包天,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你就告訴他,他想坐就坐,想留就留,我看他能掀起什麼風浪?」
付鳴海電話中罵的雖然是余長,但聽在耳中,卻感覺是在罵付新竹,頓時他臉都黑了,並且還只能點頭應付,不過又補充道:「老大,我不擔心他能掀起什麼大風大浪,但如果一直待在機構里,我擔心對我們的生意和聲譽造成不好影響啊。」
聞言,付鳴海也似乎冷靜了下來,道:「這樣,你就答應他後天和他見面,先拖一下,然後後天又放他的鴿子,我現在先想下對策,看怎麼收拾這小子。」
掛斷電話後,付新竹給余長回過來電話,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改變,並約定後天見他。
既然對方也好言相向,余長的態度也緩和下來,說道:「好,那後天,也就是周五的早上九點半,我再登門拜訪,我希望屆時付總不要再被瑣事纏身,又說出一通改時間的理由。」
掛斷電話後,付新竹肺都氣炸了,從前幾天和付鳴海聚餐時,他就已經知曉道玄科技紅河分公司教育組來了一個新總監,從玉溪調過來的。
當時在酒桌上,付鳴海對這個新總監余長不屑一顧,甚至都沒有放在眼中,說道:「擔心什麼,不過是個黃毛小子,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但現在想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從余長的口氣和氣勢中,付新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擔憂,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所謂的「王八之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