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有著火眼金睛的刑警老爸,楊靖知道自己編造謊言都是徒勞無功的,而且欺騙老爺子可能還會適得其反。
所以,楊靖猶豫了一下,還是跟父親坦白了:「不是我親生女兒,但我現在也是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來對待了!」
「什麼意思?乾女兒啊?」楊定武皺起眉頭,他可能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但人總是喜歡欺騙自己的,特別是當那些猜測並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樣結果的時候。
「不是乾女兒,就是想把她當成親閨女來照顧。情況是這樣的……」楊靖跟父親簡單地講了一下自己和梁曉芸的感情狀態。
「我願意接受她的過去,因為跟我談戀愛的是一個堅強獨立,同時也很善良賢惠的好姑娘,我愛她,也想給她和晚晚一個家。」楊靖看到了父親氣得渾身顫抖的樣子,但他還是堅定地把話說完了。
楊定武已經是被這個混小子氣得七竅生煙,好不容易等楊靖說完,老爺子牛眼一瞪,手中的筆記本捲起來,作勢要打楊靖。
但楊靖沒躲,就直挺挺地站在那裡,眼神倔強地看著父親。
楊定武的手揮了揮,但終究還是沒有打下去。
兒子已經三十歲了,不是十幾歲,還可以用棍棒教育的年紀了……
「你虎啊!給別人養孩子?這個孩子跟你又沒有什麼血緣關係。」楊定武沒打,但還是罵了出來。
楊靖還是沒有動搖,他眼神堅定地看著父親,語氣平靜地說道:「是沒什麼血緣關係,但有血緣關係的親生父親沒有接受她,這麼多年除了打罵她的媽媽,就沒有正眼看過她們母女倆。」
「甚至在她出生沒多久,還因為她是女孩、是個累贅,就想把她丟掉,在荒郊野外餓死。最後是她媽媽帶著她逃到了咱們荷城。」
「人心都是肉長的,孩子也是無辜的。我喜歡她媽媽,也喜歡晚晚這個孩子,願意給她缺失的父愛,晚晚也是把我當成爸爸了。這樣的關係,就算有沒有血緣,又有什麼影響呢?」
楊定武從來沒見過楊靖這樣子。
剛才揮舞起胳膊,楊定武都擔心兒子會犟起來,像以前那樣,跟自己吵個面紅耳赤,不可開交了。
誰想到,楊靖不但沒有跟他吵,還這樣心平氣和地跟他講道理。
道理通不通另說,但今天不吵架的楊靖,確實是讓楊定武都有點懷疑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自己的兒子了。
當然,楊定武也只是覺得納悶而已,沒有真的懷疑,是不是楊靖,他還能認不出來啊?
不過,跟兒子吵不起來了,楊定武心中的火氣岔在那裡,沉默了半天,才慢慢地緩了下來。
「那也不對,哪有你這樣,婚都沒結過,就想給別人的孩子當爹的?你這事要是跟你媽說,她肯定不同意!」楊定武揮了揮手,把鍋甩給了老婆。
聽見父親的語氣有所緩和,楊靖忽然覺得好像有戲,他連忙說道:「我知道媽那邊會很難接受,所以我也一直沒有跟你們說。」
「不說就能解決問題了?」楊定武斜著眼,瞥了他一下。
「也不是這個意思。沉默對抗又解決不了問題,我只是想慢慢來,找到合適的機會,再跟你們說。」楊靖說道,「你們是我的家人,是我的父母,我當然也是希望我喜歡的人能夠得到你們的認可和接受。」
「這個情況怎麼可能接受得了?你媽聽了,沒被你氣出腦溢血來就不錯了!」楊定武說著、說著又有些生氣了。
「所以說,你們還是對結過婚的女性懷有偏見嘛!爸,我問你一個問題,假如你們單位要是有同事離了婚,不管男同事,還是女同事,這個離婚本來不是他們的錯,那你們會覺得他就不該再婚嗎?就不該擁有開始新的一段幸福的權利嗎?」楊靖問道。
「怎麼會?追求幸福是他們自己的權利,我怎麼會去干涉?跟你這個比起來是兩碼事。」楊定武擺了擺手,沒有上當。
「哪裡是兩碼事?我喜歡的人,她之前的婚姻失敗不是她的錯,而且她也是很堅強地自己撫養孩子,還對身邊的人很好,你不覺得她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嗎?」楊靖問道。
「那肯定是有啊,她再婚是可以的。但你沒結過婚,也沒離過婚,怎麼能想著去找這樣一個對象?」楊定武邏輯很清晰,沒有被兒子的道德陷阱給繞進去。
「因為我愛她,我喜歡她的善良,喜歡她對生活的態度。」楊靖說道,「婚姻不應該是對等的,沒有說她離過婚,我就一定要離過婚才能跟她在一起吧?」
楊定武不喜歡辯論,沒說過兒子,他沉默了一下,決定換一種思路去說:「你跟你姐說過了沒有?她也同意你這樣做?」
楊靖從小就不服他的打罵,反而是楊秋茹說的話,更能讓楊靖聽得進去,
所以,楊定武還是想讓楊秋茹出馬,總有人能治得了你楊靖!
「我跟姐夫說了,還沒跟我姐說……因為都不知道怎麼跟她講,我女朋友是她部門的,就是梁曉芸,爸,你應該記得這個名字,之前姐還找你幫忙,讓派出所的警察幫她把騷擾她的那個,晚晚的生父的趕走。」楊靖猶豫了一下,跟父親坦誠地說道。
「梁曉芸?好像有點印象,兩三年前的事。外面那個是她孩子?」楊定武的記憶力是很好的,他聽完楊靖說的之後,就想起來了。
原來是那個姑娘,楊定武記得後來派出所的同事跟他匯報,說梁曉芸後來還給他們出勤的民警、值班的民警送了很多水果、很多自己做的小吃,挺實誠的一個姑娘。
「嗯,她跟姐太熟了,一直很怕姐傷心,所以我們也一直沒跟我姐說,只是我叫了姐夫幫忙,一點點地跟她透露一點,也是找機會再說。」楊靖說道。
「你也知道你姐、你媽是不會同意的,那你還敢這樣做?」楊定武冷笑道。
「我相信她們能看到我和小芸的努力,會同意的。而且,姐夫都藉口說是他同事的例子,都跟我姐說過了。為什麼她覺得像我姐夫的同事喜歡上一個離過婚、生過孩子的女人,是真愛,應該在一起,應該得到家人的祝福,這樣都可以,為什麼到我這裡就不行呢?」楊靖有點倔強。
「別人是別人,你是你。趕緊的,趁你姐、你媽沒知道,趕緊跟那個梁曉芸分了,別到時候鬧得,你媽激動得出了什麼毛病,然後那個梁曉芸跟你姐也沒辦法來往了!她打份工也不容易……」楊定武有些煩惱地揮了揮手。
「不行,我要是跟她分了,那跟她之前那個始亂終棄的男人有什麼區別?我給了晚晚父愛,然後拋棄了她們,做的事不是跟她爸爸做的一樣惡劣?我喜歡小芸,也喜歡晚晚,我願意給她們幸福!就算你們不同意,我不結婚,沒名沒分我也要對她們好!」楊靖跟父親來了一段狗血肥皂劇一般的對話。
「你這個牛脾氣,你還不結婚了?我……」楊定武手裡攥著筆記本捲成的筒,氣得想要敲楊靖的腦袋,但剛才他下不了手了,現在手都沒抬起來,就無奈地放下來了。
兒子長大了,還是這樣任性不聽話,楊老爺子能有什麼辦法?
楊定武氣呼呼地坐著,楊靖也不吭聲,就定定地坐著,腰板挺直,好像在這個問題上,他有著死不認錯、絕不退縮的骨氣一樣。
一時間,筆錄室沉默了下來。
還是楊靖開的口:「爸,筆錄究竟怎麼做?快點做完,我得陪晚晚去買電子琴。等下晚上還要陪媽吃飯,中秋節,您不回去就算了,我得回去陪陪媽。」
楊定武一聽,氣打不到一處出,但偏偏又沒辦法出,因為楊靖最後一句話把他拿捏死了。
「說你剛才什麼情況,什麼時候到商貿城的,怎麼遇的這個事,後面都做了什麼。」老爺子有些不痛快地說道。
「具體什麼時候到的我還真忘了,反正就是剛剛過閘機,然後於乾就被那個人追了出來,那人還叫說我已經砍了一個警察了,不怕再多你一個!我記得於乾是跟你幹了的,這不是擔心你安全嗎?就沖了下去。」楊靖說道。
楊定武聽到這,心裡有一股感動油然而生,但他可不會表達出來,只會罵罵咧咧:「你下來幹什麼,拿刀的你不怕?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怎麼辦?你不是還要給那個小孩當爸嗎?你這時候就不怕她又失去父親啊?」
「我怕我失去父親!」
楊靖丟出了一句回懟的話,接著悶聲說道:「而且我也不是怕,就那個人揮刀的那個動作,我一看就知道他有幾斤幾兩了!根本沒練過,業餘到不能再業餘,這樣的,就一把刀而已,我還怕他幹什麼?」
「就一把刀你也不怕?你以為你是誰?」
楊老爺子感覺又找到了父子互懟的熟悉感。
「真不怕,我不是後來三下兩除二就把他干趴下了嗎?爸,不是我吹啊,別說他這身手,就你們這些練過的,跟我打也是不夠瞧的!」楊靖不服氣地懟著。
「你說什麼?」
好傢夥,這可是點了火藥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