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靖說話的語氣,其實沒有冷嘲熱諷,也沒有瞧不起人民警察,他只是很平靜地陳述一個「事實」——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類,赤手空拳之下,你們在我看來都是渣渣!
就是這麼一個事實,楊定武聽了之後,頓時就炸了毛。
什麼?
打不過你?
那些年被勞資追得滿院子跑的人是誰?
楊靖以前什麼樣,楊定武就算不怎麼管家裡的事情,他也比絕大多數人更加了解楊靖。
這個臭小子,以前胖得連路都走不動,別說叫他學什麼功夫了,楊定武想帶他去跑步,他都不情願。
現在好了,才瘦下來一點,就開始目中無人,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了?
楊定武這個暴脾氣,可忍不了楊靖這個驕橫自大的態度!
不給你一點顏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誰才是你老子!
「我也打不過你?」
「打不過。」
「你跟我出來!」
出來就出來!
楊靖跟著父親走出了筆錄室,出了辦公大樓,徑直地走向了市局大院後面停車場旁邊的後勤樓,這裡有飯堂,也有二樓健身、鍛鍊的地方,
這裡比起楊靖去過的健身房,規模還是要小一點,器材也不是很齊全,甚至有點陳舊了,但二樓的中間有著一個楊靖很熟悉的四角擂台。
很顯然,老爺子也是想要在這裡跟楊靖比劃、比劃。
這時候大家都在忙,沒有警員過來鍛鍊。這樣更好,不管是勞資揍了兒子,還是勞資打不過兒子,至少都不會外傳,讓對方丟臉。
「這個會玩嗎?」楊定武沒看過楊靖發的視頻,他拿起一對拳擊套,高拋著丟給了楊靖。
「會玩。」楊靖接過來,不過他剛剛戴上,就看見戴著拳套的老爺子正抓著繩索往擂台上面爬。
「爸,這個呢?」楊靖指了指旁邊的頭盔等護具。
楊定武看了看楊靖,眉頭皺了皺,好像在想「啥功夫都沒有,屁事這麼多」,但他沒有說出來,只是揮了揮手:「你想戴就戴!」
楊靖輕輕地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不是,我覺得您最好戴上。」
聽聽,這是人話嗎?
楊定武被這個臭小子氣得再度七竅冒煙:「要打就打,廢話那麼多!」
為您好,您還不領情,楊靖無語地也跟著上了擂台。
父子倆站上了擂台,光看體型,楊定武還真不比楊靖差!
別看老爺子六十多歲的人了,他依舊是虎背熊腰,結實強壯,每天堅持跑五公里,外加局裡的軍事化拉練從不缺席的這個鍛鍊強度,很多年輕警察都自愧不如。
楊靖跟父親的身高差不多,這些年楊定武因為年紀大了,身體略微有些縮水,看起來稍微比楊靖矮了一點,但這次兩個人都是穿著平時的衣服,不露出肌肉來的話,看起來也沒啥區別。
當然,露肌肉楊定武也不差,只是老了,皮膚的樣子肯定沒那麼好看。
「爸,商量一下,要不咱們三局兩勝,然後再賭一下,如果我贏了您,您就支持我和小芸在一起唄,好不好?」楊靖兩隻拳頭對著,跟父親說道。
「沒得談,你打贏我我支持你,那我打贏你你就跟人家斷了?」楊定武沒上當。
「您打不贏我。」楊靖想用激將法。
「打的贏你也不可能跟人家斷得了!你什麼性格我不知道嗎?」楊定武冷笑。
楊定武知道,楊靖跟自己一樣,認定了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所以他也是很無奈,一方面又想勸楊靖「回心轉意」,一方面又很清楚自己和老伴再怎麼鬧,最後肯定都得無奈接受。
不然怎麼樣?
不要這個兒子了嗎?
這怎麼可能?
楊定武不喜歡把心思放在家庭瑣碎上也是這個原因,跟這些活的人較勁費的腦筋,可比跟死的人較勁費的腦筋多得多!
糊弄不了父親,楊靖頓時覺得這個擂台玩得沒什麼意思了。
打贏了父親又能怎麼樣?
總不能把父親按在地板上一頓胖揍吧?
「好吧,您打我吧,碰得著我算您贏。」楊靖索然無味地攤了攤拳套。
「打就認真打,讓我看看你有幾斤幾兩,讓我看看你剛才是怎麼把拿到的那個人按倒的!」楊定武沉聲說道。
「我沒有不認真啊,您要看剛才的情況,那也得是您出手先,是吧?他拿著刀,不能是我先出的手。」楊靖微微岔開腳步,跟父親勾了勾手。
楊定武氣不過,一拳向楊靖打了過去。
老爺子是有真功夫的,不會像司俊虎那樣只知道瘋嚷亂劈。他這一拳打來,楊靖都能感覺得到,只要自己一格擋,父親還會有很多變招。
果然,楊靖剛剛一抬手,楊定武左手一個刺拳就從他右拳和下巴中間的空當里打了過來。
力道收了一點,但拳速還是超過了普通人的反應速度。
但楊定武很快愣了愣,因為他這一拳打空了,楊靖微微偏了偏頭,他的拳頭就從他的肩膀上方打了過去。
「要集中精神啊!」楊靖按住父親的胳膊,左手拳頭在父親的下巴下面晃了晃。
好傢夥,被兒子給教訓了!
楊定武心中被萬千草泥馬奔騰而過,他氣不過,把楊靖推開,拉開距離:「再來!」
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還真的不知道誰才是你勞資了!
來認真的了!
楊定武沒打算再收手,就算是兒子,那也是揍了再說!
……
辦公大樓那邊,謝秋和關玉珂正在努力地哄著晚晚,但他們有點招架不住了。
「爸爸呢?」
「爺爺說很快的,可是爸爸還不出來。」
「我想要爸爸……」
「謝叔叔,我能不能打電話給媽媽?」
晚晚太聰明了,謝秋和關玉珂編造各種藉口來哄她都沒用。小姑娘就記得路上爸爸的爸爸,也就是那個兇巴巴的「爺爺」說的,做筆錄用不了多久,十分鐘就能讓他們回去了。
結果,都過去了二十多分鐘,爸爸還是沒回來!
晚晚越來越不安,即便她知道謝叔叔是爸爸的朋友,知道公安局不是危險的地方,她也不由地替爸爸擔心起來。
凶凶的爺爺要是凶了爸爸怎麼辦?
都不讓爸爸出來了!
晚晚已經在努力地忍著眼裡打滾的淚珠,想要謝叔叔幫幫忙,打電話給媽媽過來「拯救」爸爸。
「小朋友,你別著急,我過去看看,怎麼這麼久還沒出來。」有一個女警察也覺得奇怪,做筆錄不用那麼就的啊,而且楊老師帶走的是他的兒子,是見義勇為的好市民,又不是嫌疑犯。
她過去之後,沒多久,就帶著一臉古怪的表情回來。
「你爺爺和你爸爸去後面健身房了,說是要比賽一下,看誰厲害。」女警察說著她自己都覺得離譜的話。
「阿姨,謝謝你。唔,我可以去看看我爸爸嗎?」晚晚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小聲地懇求道。
晚晚她們沒有受到什麼限制,帶她們去看看也沒有什麼。
而且看著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女孩要哭了,女警察也有些心疼。
「好吧,我帶你去看看,不哭了啊!」女警察向晚晚伸了伸手。
「謝謝阿姨,我不哭。」晚晚乖乖地點了點頭,很禮貌的樣子,讓女警察喜歡不已。
楊老師也真的是,怎麼都沒聽說過他兒子有結婚辦酒?女兒居然已經這麼大了!
不過,她們走到了後勤樓二樓,剛剛進去健身房,就剛好看見了楊靖被父親揍趴下的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