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晚晚的這一聲叫喚,頓時讓車邊幾個人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楊靖本來已經意識到了「危機」,都想偷偷先開車溜走了,誰想還是被父親抓著胳膊帶到了車邊——您老人家想要訓話就直接說啊,當著大家的面也沒關係,幹嘛非要跑車邊來呢?
這下好了,晚晚的這聲爸爸,完完整整地讓楊定武聽了進去。
也怪不著晚晚,她可不知道這個伯伯一樣的人是爸爸的爸爸,擔心受怕了半天的小姑娘看見爸爸過來正高興著,想都沒想就先叫了一聲。
謝秋一開始也沒意識到這個問題,甚至也沒有認出楊定武來,他是看到警方的支援到了之後,才下車看看情況,順便問問楊靖有沒有受傷。
也是楊靖被楊定武拽著過來,謝秋才發現那是楊靖的父親。然後耳邊那猝不及防的一聲「爸爸」,看著楊定武瞪起來的眼睛,謝秋終於接上了最後一根筋。
完犢子了!
出大事了!
早知道就不出來,就偷偷開楊靖的車離開,先把晚晚藏起來了!
這下好了,坑了楊靖……
謝秋記得,楊靖還沒跟家人溝通好,他們還不知道晚晚的存在呢!
當然,這幾個人當中,反應最大的還要屬楊定武了。
聽到有小孩喊自己兒子爸爸,老爺子再怎麼見過大場面,再怎麼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此時也定不住了。
婚都沒結,哪來的孩子?
還這麼大的孩子!
楊定武的視線從瓷娃娃一樣漂亮的晚晚臉上,挪到了車裡面、晚晚身後的關玉珂身上。
這是她媽媽?
沒辦法,誰讓晚晚身後還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呢?
「咳咳!」謝秋這回反應特別快,他看見楊定武看向了關玉珂,連忙走過去,乾笑地說道,「叔,那是我女朋友。」
可別搞錯了,冤有頭債有主,別把無辜的小珂童鞋給誤傷了。
楊定武皺著眉頭,又看向了晚晚,視線最後停留在了謝秋身上。
那是你女朋友,這個呢?
「爸,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晚晚,現在是我女兒,以後她也是您的孫女了!」楊靖沒有打算叫謝秋背鍋,男子漢就要敢作敢當,他一邊打開了車門,讓晚晚下來給父親看看,,一邊認真地說道。
晚晚是最迷糊的了,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叫了之後,爸爸不但不回應,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個伯伯的身上,而且那個伯伯看自己的眼神非常的奇怪。
這下子,小姑娘見到爸爸沒事的高興勁兒沒了。
下車之後,晚晚也緊張地抱住了爸爸的大手,躲在他的身後,只是,在聽到爸爸對那個兇巴巴的「伯伯」的稱呼後,晚晚才迷迷糊糊地反應過來。
爸?
那是爸爸的爸爸?
晚晚不是不知道何為「爺爺」,但從小她對「爺爺」這個詞都沒有什麼概念。
現在看到了不怒自威的楊定武,小姑娘就直接把「爺爺」和「脾氣不好」這兩個詞聯繫在一起了。
所以,即便是應該是要乖乖地打招呼,晚晚也不敢,只能是依靠著爸爸的大腿,探出兩隻明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這個「爺爺」。
楊定武肯定不會對著小朋友發脾氣,尤其是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女孩。
但此刻他的視線都沒放在晚晚的身上,而是緊緊地皺著眉頭,狐疑地看著楊靖。
老爺子可是刑偵專家,楊靖說話時候的用詞「現在是」、「以後是」,就直接讓他疑慮重重。
即便不摳字眼,楊定武看到忽然有一個五六歲的孫女毫無預告地蹦出來,也不可能一點疑惑都沒有啊!
楊靖以前都沒有女朋友,從哪裡蹦出來一個女兒?
當然,也不是不可能——五六年前,楊靖應該還是在魔都讀書的,在外地讀書偷偷談戀愛,不告訴家人,然後偷偷生了孩子,然後現在才帶回荷城……
但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隱藏了這麼多年,楊靖這個臭小子有這個本事?
又有哪個女孩子願意這樣的犧牲自己,願意無名無分地給楊靖養孩子養這麼多年?
「晚晚,叫爺爺!」楊靖看見父親表情陰晴不定,半天不吭聲,便試圖打一下親情牌。
「爺爺好……」晚晚還是乖乖地叫了一聲,只是她的聲音很小,顯然是被楊定武給嚇到了。
楊定武確實是沒辦法在這么小的孩子面前凶起來,他低頭看了看晚晚那雙可憐巴巴的大眼睛,覺得不管楊靖做了什麼樣混蛋的事情,孩子是無辜的,而且還是自己的孫女。
老爺子努力地擠出笑容,跟晚晚笑了笑。
「好孩子,剛才有沒有被嚇到?」楊定武沒有當著孩子的面質問楊靖,而是難得地用上了溫和的語氣,關心起了晚晚。
晚晚眨了眨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搖了搖頭,但她好像又想到什麼,接著點點頭,只是沒有吭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是不想說話,晚晚是害怕了,就好像以前那樣,小貓咪縮起了自己的脖子,不敢說話。
好像是被自己嚇到了?
楊定武醉心於工作,在楊靖的成長過程中,作為父親的他其實是有點缺位的,這也導致了他不太懂得與小孩子交流。
但隨著年紀增大,隨著這幾年他不再負責一線的行政工作,工作壓力減少,楊定武也漸漸地對家庭和兒子的關心也多了一點點。
意識上的轉變,讓楊定武現在開始了默默地反省。
這個反省暫時還沒表現出來,因為救護車和更多的警察趕來了之後,楊定武就忙著去交代善後的事情。
最後他才坐上了楊靖的車,叫楊靖一起去市局,配合做一個筆錄。
「今天這個司俊虎,是二十年前一個小孩被拐失蹤案牽扯出來的多起拐賣案的主謀,而且他可能還涉嫌多起命案……」車上楊定武跟兒子粗略地介紹了一下今天這個案子的情況。
難怪司俊虎這麼瘋狂,居然敢持刀襲警!
原來是他明白,他犯了那麼多罪,被抓到就肯定是死路一條的。
不過,說了一半,楊定武就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坐在後面,被謝秋和關玉珂夾在中間的晚晚。
「對不起,我忘記孩子了,先不說這個。」楊定武擺了擺手,還滿是歉意地跟晚晚笑了笑。
果然還是隔代親啊!平時不苟言笑的楊老爺子,今天衝著晚晚都笑了兩回,半個月的份額估計都笑了出去。
誰也不知道,可不只是陶建芝才盼著抱孫子,楊定武何嘗不盼著抱孫子?現在看到自己可可愛愛的「孫女」出現,老爺子忽然又覺得孫子沒有孫女有意思了,小小棉襖啊!
楊靖倒是對他們這個案子比較好奇,他忍不住問道:「你們去抓這個司俊虎,怎麼就派於乾他們兩個人?而且像這樣的亡命之徒,你們去抓捕,槍也不帶的嗎?」
「今天小於他們過去不是去抓司俊虎的,一開始也沒想到會碰到他,他們是去查另一個案子,但正好小於見到過司俊虎的網上追逃的照片,給認了出來!」楊定武說道。
原來是這樣,於乾還是通知了楊定武的,他們這才趕緊支援過來。
只是,司俊虎逃亡這麼多年,警惕心非常強,看見於乾他們穿著警服,就偷偷地抓了一把刀在手裡。
於乾和何元亮以為他們沒有打草驚蛇,還是佯裝不經意過去查核酸,想要來一個突襲的抓捕,結果司俊虎早有提防,反過來砍了何元亮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兩個也是沒經驗,應該等我們支援到了再出手的!」楊定武搖了搖頭。
在兒子面前他這樣說而已,回到局裡,楊定武肯定還是要給於乾跟受傷的何元亮請功的,畢竟當時情況變化太快,誰也不知道早有疑心的司俊虎會不會抓到人質,讓局勢陷入更加被動的狀況。
到了市局後,楊定武讓謝秋他們帶著晚晚在辦公室休息,他還給晚晚拿了餅乾、零食。
「晚晚等一下,爺爺帶爸爸去做一個筆錄,很快就回來。」楊定武意外的溫柔,讓辦公室里的其他警察看得下巴都驚掉了。
「說說,到底是什麼回事?」楊定武把楊靖帶到筆錄室,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
「不是剛才在商貿城說過了嗎?我們在那裡準備停車,忽然看到一群人跑出來,我又看到於乾有危險,就上去幫了個忙……」楊靖輕描淡寫地說道。
「誰問你這個,我問的是,外面那孩子究竟是什麼回事?真的是你孩子?」老爺子牛眼一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