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雀無聲。
任誰,看到剛才的畫面,此時都說不出任何話來。
一位父親。
對子女而言是山一般的依靠。
用板磚,
親自為自己的親兒子做了最終的了卻。
段兵整個人都是木的。
他怔怔的坐在地上,兩眼無神,他曾悄悄的瞥了段昱一眼,就只是一瞬間,他就將目光看向別處。
他無法面對段昱。
在死亡面前。
他妥協了。
為了確保自己能夠活下來,他不敢去忤逆趙信對他的要求。
深深的懊悔縈繞在心頭。
如果說,要問段兵最後悔的到底是什麼?
那麼他一定會說。
後悔,自作聰明的接納了雷婷,壓榨他父母的血汗,還鬼迷心竅的私吞了趙信和柳言打來的生活費。
他是村子的村長。
在農村扶持政策下發之後,他其實並不缺錢。
奈何……
貪婪的欲望吞噬了他的理智和良心。
到頭來,咎由自取。
其實當趙信看到段兵失火落魄的雙眸時,看著那幾個跟班父母痛苦的眼神時,他的心底有生出一絲不忍。
可惜,龍人逆鱗,人有軟肋。
當有人試圖觸碰威脅另一個人的軟肋時。
唯有兩種結果。
要麼妥協退讓隱忍,要麼就是如山呼海嘯的報復。
趙信選擇的是後者。
他有這種能力。
為何還要去委屈求全。
短暫的仁慈收斂,趙信又恢復那冷若冰霜的面容。
「都不反對,我就認為你們都同意了。」
依舊沒有任何人做聲。
趙信好似滿意的點頭一笑,又重新回到涼亭處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菩提茶,悠哉的抿了一口。
「你們放心。」
「洛城趙氏集團就是旗下集團,相信你們應該有人聽說過,錢,會在三天之內有專門的人聯繫你們,兩百萬,權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有問題麼?」
抿著菩提茶的趙信冷傲的低語。
在他話音落下,
外面圍觀的村民中就開始出現騷動,言論都是在議論趙信剛才提到的趙氏集團。
「竟然是趙氏集團。」
「趙氏集團竟然是趙老汗孫子成立的集團?他才多大啊,竟然這麼有出息了,要知道以前對他好點就好了。」
「雷老六算是一步登天嘍,撿著這麼有能耐的乾兒子。」
村民們議論紛紛,余小二倒是聽的一臉困厄。他這輩子沒有出過縣城,在高中畢業之後他也沒有往外面考,一直留在家裡干農活。
集團,聽上去就挺高大上的,可是到底何等實力他是不知道的。
不多時,余小二就看到他妹妹余璐一臉驚愕。
「趙氏集團,趙氏集團……」
「小妹,你知道趙氏集團?」余小二輕輕拍了下余璐的肩膀,余璐頓時回神旋即抓著她哥的手臂,「哥,咱家可能要雞犬升天了。」
「啊?」
「趙氏集團竟然是趙哥的,我的老天啊!」余璐抿著嘴唇嘀咕,「我為剛才唾棄趙哥資本主義嘴臉而感覺到誠摯的歉意,趙哥那是資本主義嘴臉麼,他就是活著的資本主義。」
「啊?小妹,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啊?」
「哥,趙氏集團。」余璐壓著聲音正色道,「咱們江南洛城最大的集團,從飲食起居,衣食住行,到科技醫藥都有涉獵。上個月估值就破了百億,而且,最重要的是……趙氏集團和緝妖大隊關係匪淺,當地的地下龍頭殷九也是趙氏集團的人,黑白通殺。」
「呃……」
講道理,余小二其實沒有聽的太懂,但大致感覺好似是非常厲害。
「趙哥果然不是一般人,小時候戴著我們偷果的時候就看的出來。」余小二憨厚道,「嘿……跟趙哥混果然沒錯。」
「哥,你可一定要抓住趙哥這顆大樹,以後妹妹的嫁妝就靠你了。」余璐皺著小臉道。
「放心,包哥身上。」余小二拍著胸脯道,「話說,小妹……你怎麼對趙氏集團這麼了解,你才剛上高中,也沒到打工的時候啊。」
「你以為高中畢業能進趙氏集團工作啊。」
余璐突然撇嘴道,「我們班有個同學,他哥是在趙氏集團工作的,天天跟我們吹噓他哥的集團到底多厲害。我當時挺不服的,就去特意查了一下,然後發現……嗯,確實聽挺厲害。」
余小二一愣。
這事兒,他妹妹還確實幹的出來。
余璐從小就愛較真。
不喜歡聽別人吹噓。
但她從不戳沒有把握的謊話,都要在了解之後再去揭破對方的謊言。就因為她這性子,初中的時候沒少在學校里跟人幹仗被排擠。
饒是如此,她依舊還是這樣做。
「嘿,現在好了。」余璐咧嘴一笑哼道,「他哥不過是趙氏集團分部的一個小主管,整個集團都是我趙哥的,這麼一想……瞬間就舒服不少。」
話音落下,余璐又眨了眨眼,咬了下嘴唇低語道。
「哥……」
「怎麼了?」
「你說趙哥他會認我這個妹妹吧。」余璐小心翼翼道,「如果我想求趙哥辦點事兒,他是不是也能答應啊?」
「應該吧。」
余小二沉吟了半晌。
「趙哥是個重感情的人,只要不是特別為難的事,他應該不會拒絕。你要幹嘛啊,你想求趙哥做什麼,我跟你講……別看到趙哥混的好了,就什麼事兒都想麻煩人家。要是小事兒你跟哥說,哥給你辦。」
「你不行。」余璐甩了甩手,眼中閃著光,「這事兒,就得趙哥才行呢。」
趙氏集團大名,段兵自然也是聽說過的。
當他從趙信口中聽到,趙氏集團就是他旗下集團時,他哪怕是最後一絲想要反抗的念頭也跟著消散。
他和趙氏集團就好似蚍蜉撼樹。
以卵擊石。
沒有任何掙扎的餘地。
做段昱狗腿的那幾個跟班家長,多多少少也知道趙氏集團的能量。
黑白通吃。
如果趙信真想要跟他們玩,他們連玩的籌碼都沒有。如此一想,趙信願意給兩百萬做為補償,反而是他仁慈。
「我……我們願意。」
舉白旗投降這種事,只要有人帶頭,其他人也就都跟著點頭。
趙信都沒想到趙氏集團會這麼好用,不過既然他們都答應,他倒是也樂得看到這樣的結果。
幾乎所有人都沒想到,事情會以如此收尾。
就在眾人都以為趙信要就此離開之時,他們卻發現趙信依舊坐在涼亭中,好似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該喝茶喝茶,跟雷婷有說有笑,時不時的低頭看個手機。
他這是要幹嘛?
事已至此。
至少也得給別人收屍的空間的吧,還有那三個跟班,也都需要送往省城接受治療不是?
「趙……趙先生。」跟班的家長有人忍不住輕聲開口,「我們……是不是能走了,孩子失血太多,這……」
「啊,你們眼裡還有他們啊。」
趙信聞言抬頭嗤笑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們準備就這樣看著他們死呢,這病人嘛……養活個殘廢總不如讓他死了,再生一個悉心伺候划算不是?看來是我誤會你們了,你們還算有點父母的樣,有點人情味,不像這個養狗的,身上的人味兒都沒有了。」
不做掩飾的嘲諷如一根刺扎在段兵的心裡。
趙信就是要讓他難受。
人嘛,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何況是個年近半百的成年人。別說趙信太得理不饒人,太殘忍……
換想之,如果是你妹妹遭受了這樣的對待。
怕是任何人都會如趙信這般,
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殺人不過頭點地。
這話說的實在是太虛偽了,如果可以,趙信希望能玩死他。
「接著。」就在這時,趙信取出三枚丹藥精準的朝著三跟班的父母扔了過去,「給你們的寶貝兒子餵下,當然……如果你們希望他這樣死了,也可以選擇不餵。雖然這裡的人很多,你們可以做的隱晦點,就算真的有人發現了,也不會有人唾棄你們的。誰都不配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別人,做你們想做的。」
幾對父母都心思各異,很有趣的一幕發生了。
母親接到丹藥的家庭。
都沒有任何猶豫的將丹藥給兒子餵了下去,反而被父親接住丹藥的,竟然從他的眼神中感覺到了一絲遲疑。
直到他老婆給了他一巴掌,將丹藥搶回來才算是個兒子餵下。
丹藥入口。
那三個跟班蒼白的臉色就都有了一些好轉。
就在所有人再次準備等待趙信離開時,他依舊泰然的坐在涼亭里,沒有半點想要離開的模樣。
足足十幾分鐘過去了……
趙信依舊坐在涼亭里,杯中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從他的神情中能夠感覺出,他應該是在等待著什麼,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好似都有些不太耐煩。
「害,算了,不等了。」
微微聳肩,趙信就從座位起身。
圍在外面的村民們都下意識的讓出一條路。
突然間……
「讓開讓開,審判處辦案!」一道桀驁的呼聲從門外傳來,剛起身的趙信這才露出笑容緩緩坐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菩提茶。
輕抿了一口,輕吐一口濁氣。
你們啊,
總算是來了!